闭上双眸,美梦现形。那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再见面,他会否记得麦当劳前的小女孩?
平静心湖泛起涟漪,一阵阵、一圈圈,圈圈都写著甜蜜。
病房外,殊云父亲抑低嗓子抗议:
“你明知道,她的心脏根本负担不起爱情。”殊云父亲怒道。
“难道你要她带著憾恨死去?”苏大夫反驳。
“不要再跟我说憾恨两字,当年就是这两个字,让我做出错误判定。”
“你怪我同意让晓云怀孕生子?”苏大夫说。
“是的,我怪你,若非你说人生最怕遗憾,现在,晓云还在我身旁。”也许他会错失殊云,但不至于失去妻子!
“你明知道我爱晓云不比你少,我愿意付出所有,换得她长命百岁。”苏大夫板起脸。
“问题是你站到晓云那边,同意她留下孩子。”闷闷地,陶渊说。
“陶大哥,你忘记晓云姊死前说的话吗?她说她不后悔,说她的生命因殊云而有价值,她死前最后心愿是要抱抱殊云啊。”柳慧插话。
“你也赞成他,让殊云去尝试那个该死爱情?”陶渊问。
苏大夫叹气,他推推镜架说:“时空转换,同样的话,我对晓云的父母亲说过。我说,他们如果真的爱惜女儿,应该把晓云嫁给我,我虽然提供不了爱情,但我是医生,可以提供她健康和长寿。但伯父伯母被晓云说服,他们成全晓云追求爱情的决心。”陈年往事了,再提起仍然扯心。
“答应殊云吧,我是女人,了解爱情之于女人的意义,况且我们筹码不多,只能全数下注,赌殊云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幸福。”慧姨劝说。
“长久以来,殊云为了你的焦虑放弃若干自由,她也有想望、也有梦想,真爱她的话,就帮助她完成梦想吧。”苏大夫下结论。
他们轮番说服,陶渊沉默不语,定定地望住病房门。
“晓云去世前对我说,她的生命足够,该爱的人爱了,该宠的孩子宠了,真要说放不下,只有你的孤单,但她相信柳慧会全心相伴。现在,我希望走到最后那刻时,殊云会对我说同样的话。”苏大夫说。
“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吞下不甘愿,陶渊放手,让女儿追求快乐。
“随时。”
住院对殊云不具意义,心脏病是这样,没病发时,和常人一个模样,一旦发病,便严重地直往鬼门关前排队。
“我们分头把该准备的准备好,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对不?”
“对。”
有了默契,接下来这段时期,他们需要彼此安慰打气。
*
第1章(2)
隔著玻璃窗,殊云见到多年盼望的劭飏。
他挥敲鼓棒,淋漓汗水随著每个摆动喷洒,入冬了,是东北季风肆虐的天气,他只穿件单薄T恤,却满头大汗。
望望他的眉眼,望望他的鼻嘴,那样好看的一张脸,难怪歌迷们为之疯狂陶醉。
有人说,他是演艺圈内最帅的男人,有人说他的瞳眸能摄人魂魄,也有人说,光靠近他身边,便能诱发出恋爱感觉。
他高傲而神秘,没人能真正接近他的心,听说,在这圈子里,他没有知交朋友,而眼前的江子健是唯一一。
“你在这边等,我进去跟劭飏说一下。”江子健拍拍殊云肩膀。
江子健是苏伯伯的外甥,此事苏伯伯拜托他好几次才获得首肯。
他说,谷劭飏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男人,想无缘无故在他身边安插女人,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他没道理这么做。
苏伯伯不得不将殊云的身体状况告知,也许是少女的梦想感动了他,也许是他的同情心氾滥,反正几经考虑,江子健不顾后果,带殊云走入这里。
江子健不但是谷劭飏最好的朋友,还是成就他的大恩人。这点,杂志上提过几次,大家都晓得他们从小学时代就是好朋友,在成长的路途上,两人相携相伴,彼此鼓励扶持。
而杂志社不晓得的部分是──在谷劭飏家里发生大火的夜晚,是江子健将昏迷不醒的他背出火场,之后,劭飏住在子健家里,走过童年、青春期,他们之间是亲兄弟情谊。
没有江子健便没有今日的谷劭飏,两人的关系岂是恩义两字可以解释。
拉拉他的衣角,殊云柔声说:“子健哥哥,我希望……”
“希望怎样?”
子健回头望殊云,她才十七岁,大好的生命即将消失,该不该怪人间公平太稀薄?
“别让他知道我的情况。”
“你想瞒他?”第一次看见殊云,子健立刻举双手投降,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皱眉沉思的娇憨模样,居然有几分月月的味道,自然而然地,他想疼惜爱怜,想把全世界捧到她眼前,弥补他来不及对月月做的。
于是,他决定先斩后奏,把殊云直接带到劭飏面前,让劭飏的眼睛说服他自己。
江子月是子健的妹妹,只比他和劭飏小两岁,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劭飏对月月比所有女生都好,而月月对劭飏比对亲哥哥更加依赖。
她常说长大后要嫁给劭飏当妻子,没人把此话当真,只当作年少轻狂。
谁晓得,子健和劭飏高中毕业那年,一场车祸、一个悲惨结局,夺走月月年轻美好的生命,一言不发,沉默的劭飏没征求同意,便在墓碑上刻下“爱妻江子月”,江家人才晓得,两人的感情已然深刻。
“是。”殊云点头,她要的不是同情。
应该多问几句的,问问她的心思想法,问问她为什么坚持做这件事,可子健是个体贴男人,他不多说,只给出关心。“你的身体可以应付吗?”
“相信我,我们这种人,对身体的情况比一般人更敏感。”她笑答,安闲的气度,雍容得不像十七岁女生。
“好,知道了,我先进去。”
走两步,子健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助理安妮,她刚端了澎大海给劭飏。
子健对这个助理很有好感,跟在劭飏身边三个月,她的尽心负责人人看见,她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女孩子。
“子健,她是……”她指指殊云。
原则上,子健、劭飏是她的上司老板,但子健的经纪公司里人人打成一片,上下伦理紊乱,喊来喊去,大家习惯连名带姓喊。
“是新的助理。”
“新的助理?要来帮忙劭飏?你觉得我没把劭飏照顾好?”
微微愠怒浮上,安妮望眼殊云。
那女孩虽然年轻,但……是叫人动心的美丽啊,她从未碰过这样的女生,洁净清新,像空谷间的清澈水涧,单看她几眼,便涤净了人们心灵。
安妮不想看殊云,却还是忍不住多偷看她几眼,她有种特殊吸引力,能引出人们的真心。这种女生太具威胁性,留在劭飏身边根本是天大危险。
别开眼,安妮追问子健:“是我做得不够好?”
“不是,我想把她安排在劭飏家里面,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前阵子的宣传期你忙坏了,趁著新作品筹备空档,你应该好好休息。”也许,拨点时间同他约会,增加彼此的感觉和机会。
“我并没要求假期啊!”她抗议。
“我知道你没要求,但劭飏需要人打理他的生活。”理由牵强,子健知道,但他找不出更好的安插借口。
“不过是一点家事,我做得来。”安妮急著将殊云打发。
“你的工作范围不包含家事在内,好了,我进去和劭飏打声招呼。”
说著,子健挥挥手,走入练习室。
他进屋,劭飏放下鼓棒,抬手,让旁边的乐手暂停休息。
“怎么有时间过来?”
子健旗下歌星偶像几十人,正值宣传期的有不少个,他应该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过来“探望”老朋友。
“有件事拜托你。”
“只要我做得到。”他们熟得不需要寒暄客套。
“我要安排一个女人到你身边。”
“我不需要。”他直觉反对。
“我收下好处了,你不能反对。”他玩笑说。
“我是歌星,不是牛郎或商品。”他也没认真相对。
“你想太多,她才十七岁,未成年,你不要欺她年轻,对人家下手。”
“不!退回你的好处,我身边不要任何女人。”
“安妮不也在你身边?”这段日子下来,两人的配合度是一百分。
“我从没把她当女人。”劭飏回答。
“我也没要求你把殊云当女人,对了,那个女孩子叫作陶殊云,也许见过她之后,你会改变心意。”他笑著捶捶好友肩膀。
“我不会。”他回绝。
“别说得那么绝对。”
“为什么?你从不做这种事的。”
别说子健保护旗下歌手是出了名的严苛,就算放下合作关系,他都没道理对不起好朋友兼兄弟。
“殊云是我舅舅朋友的女儿。”
“又如何?”
“我舅舅你见过,是他和死神搏斗,坚持要救回月月,要不是后来……”子健哽住不语,接下来的话题不愉快,他们避谈了五年,他不想在此时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