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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子不舒服吧?”她站起身,毫不避嫌地抚上他的额。

  混账东西,他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不成?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不会先换上干衣裳,也不知道要搭件蓑衣,把自个儿搞得身体不适,他是在折磨谁?痛的还不是他自己,谁会感谢他的多事?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胸口有些闷罢了。”白时阴粲笑如阳。

  这么一点痛,他早就习惯了,况且见她把这些人都给诊治好了,也把他们的心都给收取了,他的心里自然更加的欢喜。这下子总不会有人再拿她的脸作文章了吧!

  “还说不碍事?”夏侯泪有点儿恼了。

  这不知道打哪里蹦出来的男人,总是可以轻易地颠覆她的心情;她向来淡漠惯了,也独处惯了,向来少有事情可以左右她的情绪,然而他……她就不懂,他那么懂得替他主子的身体着想,怎么一点都不懂替自己的身体着想?

  他主子是人,难道他就是牛是马了吗?

  是牛是马,病了也总是要医的,他总不能因为他的身份较低下便放着自个儿的身子不管吧,真是气死她了!愈想她就愈气,一气上心头就想要狠骂他一顿,可惜的是地方不对,要不她真要对他晓以大义一番。

  “真的不碍事。”白时阴笑嘻嘻的,连忙把药送到她面前。“这是你要我拿来的药,你点一下,看我有没有拿错。”

  夏侯泪气得快七窍生烟。“我不是要你带人去拿的吗?怎么是你拿来的”’他该不会又善心大发,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找到自个儿身上了?

  “我怕误了时辰,所以便要他们去做其他的事,我的脚程快,我去拿不就得了!”他突地敛笑,不解她的火气到底是为哪桩。“你生气了?是不是我拿错药了?那我再回去抓一次,好吗?”

  哼,他倒还挺机伶的,看得出她在生气。“不用了,把东西放下,你同我一道回去,比起那些人,你更需要医治。”她才懒得管那些人的死活,倘若不是因为他,她才不会笨得干些蠢事忙死自己。

  是因为他,她才愿意免费看诊的;但也仅止于此,再多她可不干了。

  “不过你总要告诉他们这些药要怎么用吧?”林林总总的,算算也有十多种耶。

  夏侯泪回头,自怀里取出一张先前已写好的药方交给村长。“我把这些药该怎么使用都写在这上头,你就比照一下,让他们服下;三日后若没好转,便传人唤我一声,还有,我这一身衣裳,改日等我洗好了再还。”

  简捷的话语方落,夏侯泪压根儿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硬是拖着白时阴往回程的路上走。

  第六章

  “脱!”

  才刚踏进门槛,白时阴便让夏侯泪吓得退避三舍。

  脱?要脱什么?脱衣衫?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十分惊世骇俗,倘若让他脱了衣衫,赤裸了身子,到时候真的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要你脱你就脱,你在那儿蘑菇什么?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见他不进反退,夏侯泪的眉拧得更加凶狠了。她现下可是有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别逼她把气全数倾泻在他这病痨子身上。

  “我当然是男人,可也犯不着要我脱吧!”他嗫嚅地道。

  多羞啊,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要他脱衣,他会不好意思的。他的身子只有他娘亲见过,还没让其他姑娘瞧过呢;要他在她面前光衣解带,倒不如叫他一头撞死在墙上还来得快一点。

  “不脱怎么办事!?”夏侯泪不由得怒吼着。

  混账,她的声音愈来愈哑,全都是因为他这个多事的麻烦精害的。

  也不想想他一早起来没为她准备早膳便罢,也没替她看炉火,还拖着她去救人,让她累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把他自个儿搞得气色如此之差,若是不赶紧疗伤,可是会影响病情的。

  “办事?”白时阴也跟着吼道,俊尔的脸霎时烫得像是着火似的。

  她她……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把这事儿摆在嘴边上说?况且他对她可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的,她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教他怎么办才好呢?是该答应她,还是拒绝?

  拒绝她的话,她会不会误会他了?可若是要他答应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功作快些,难不成还要我替你脱?”她很用力地瞪着他。

  怎么今儿个她和他的身份互换了不成?他不伺候她,反过来要她伺候他了?

  白时阴俊脸红透,黑白分明的大眼羞涩地敛下,不敢直视她。“我不成的,你别看我好像挺壮的,其实我什么都不会。”他这么说;自己也觉得挺丢脸的;但若是不说,待事情上演到那一个步骤时,岂不是把脸给丢大了?

  她要委身于他,他是不介意,反正他也看惯了她的脸;况且她若真是委身于他的话,要救少爷她更是推拒不了,可是……他真的不成啊!

  夏侯泪一愣,不解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一瞧见他羞涩地敛下眼,倏地恍然大悟,粉颜也跟着一红,一巴掌就往他胸前打下,也不管他胸膛上已经伤痕累累了,当下让他痛得脸色益发苍白。

  “你在胡想些什么?”她怒斥着,有股冲动想要再多打他一下。

  他根本就把事情给想歪了,她好意的想要帮他疗伤,但瞧瞧他把事情想到哪里去了?简直是个下流的登徒子!

  看他的外表一派斯文,干净又忠心,想不到他居然想染指她……难道是她把自个儿易容得不够丑吗?

  她不认为有哪个男人会对她这一张脸有兴趣的。

  “嘎?要不然你是要……”不然呢?

  白时阴不解地抬眼,瞧她粉脸绯红,可右半边满是疤痕的脸却不见红红润,不禁感到有些古怪。

  “我是要替你上药,你这个笨蛋!”夏侯泪又补上一拳。

  真是要把她给气死不成,他平常不是机伶得很,怎么现下在她眼前装傻了?

  “哦!”上药就上药嘛,干嘛把话说得那么暧昧,害他以为她打算要染指他呢!

  不过,她的脸还真是有古怪。即使是受了伤,但如果脸红了,也不可能只红无瑕的左半边吧;还是因为伤痕极深,所以才会……”

  “你瞧什么?还不赶紧把衣衫给脱了,待会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发觉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瞧,她的脸不由得更烫了,沙哑地大吼更显得欲盖弥彰,然而她却压根儿没发觉。

  “没什么,总觉得你的脸……”

  “怎么?要把你给吓死了吗?”夏侯泪一愣,不认为他看得穿她完美的易容术;可他也是个曾经拜过师,知晓一些江湖事的人,说不准他听过一些她的传闻。无论如何,她还是得小心一点。“还不赶紧躺过来这儿?”

  “哦。”白时阴点点头,躺在她的炕上,可才一躺上,却发现有不少水滴直滴在他的脸上。“下雨了?”

  连炕上都是湿的。

  “你现在知道了?等这一场风雨过去,找个日子给我修瓦补茅,要不然我的炕床可要成了蓄水缸了。”夏侯泪没好气地念着,庆幸他转移了话题,没再继续在她脸上作文章。

  “哦!”这房子还真不是普通的破耶!

  还好有他在,若是只有她一个人,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唉!一个姑娘家,没人照顾怎么成呢?

  倘若没有他,就真不知道她要怎么过活哩?

  * * * *

  “你怎么戴上了帷帽?”

  走在下山的山径上,白时阴直盯着她瞧。

  夏侯泪没好气地睐着他。“你以为我现在是要上哪儿去?我可是要到山下的驿站去,不戴上帷帽,你是要我去吓人吗?”啧,她把自个儿易容成这副德行,偶尔在睡梦中醒来还会吓到自己呢。

  她不过是想要赶走一些老是缠在她身旁不走的男人罢了,可没打算要把驿站里无辜的人们给吓死。

  不过,托他的福,现在村里的人见到她都不怕了,别说像以往那般退避三舍,避若蛇竭;根本就像是一群苍蝇似地向她袭来,俨若把她当成菩萨膜拜了,让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原本是打算要安静过日子的,孰知因为他,让她现在的生活比以前还要吵闹不休。

  但是,倒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难受便是,只是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亲近罢了。

  “不戴上帷帽也不吓人啊!”

  以往是曾经被她吓过,可他现下发现只要多瞧个几次之后,一点都不觉得可怕,连村里头的人都这么说呢。总觉得她愈瞧愈标致,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美,会让他看傻了眼。

  尤其是当她在为他上药时,他总是去看着她如羽扇般浓密的长睫而出神;他甚至愈来愈觉得她脸上的疤痕怪怪的,可到底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出中所以然来。

  “什么话啊?”怎么可能不吓人?

  她打几年前便刻意把自己的脸弄得吓人些,一年弄得比一年还可怕,连她自己都吓到了,别人怎么可能会没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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