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无妨。」
「你可以告诉我关于你大哥的事吗?」
眼中闪过一瞬的失落,他泰然自若的反问:「妳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想了想,他娓娓道来,「大哥从小身子就不好,可是大娘对他期待很高,也不问他是否承担得了,大娘还特地请了师傅教导他,要求师傅对他严格管教,直到有一年大哥淋了雨,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从此,大娘才不敢太苛求他,而他也变得不爱与人说话,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不对啊!她满腹疑惑的轻声嘀咕,「差一点就死掉了,不是应该更明白生命的可贵吗?」
「怎么了?」
摇了摇头,她若无其事的一笑,「你能否多说一点他小时候的事情?」
「大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观察周遭的事物,他可以为了一只鸟儿在草丛里面窝上大半天,而且动也不动一下,最后害大伙儿为了找他闹得鸡飞狗跳,当然,免不了因此挨上一顿骂,不过,他就是记不得教训,总是三天两头就来一次。」
幽幽一叹,她有感而发的说:「他就是这么任性的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也不想人家有多为他牵挂。」
伸出手,又急促的缩了回来,他差一点就犯糊涂了,她可是他的嫂子!
正了正自己,他安慰道:「妳也知道大哥的性子,若是大哥说错了什么惹妳不开心,妳可别跟他计较。」
「是啊,我又不能不管他的死活,我跟他计较不过是自讨苦吃,可是……」她不由得自嘲的苦笑。
见她难过,他实在不忍心,忍不住说:「其实,大哥小时候也有过一些有趣的事情,妳想听吗?」
沮丧的心情马上抛到脑后,她用力的点点头。
「大哥因为喜欢观察,所以很擅于模仿,有一回他拿把扇子,翘臀扭腰,挤眉弄眼的学起媒婆的样子,妳不难想象那样子有多好笑……」
听着他说的趣事,她不时扬起笑声,很不巧,这一幕正好教翠花给瞧见了。
翠花对裕儿的恨意更深了,为何这个丫头走到哪儿都会赢得人家的疼爱?真是可恶,她绝对不会让这个丫头太得意的!
*
想到她从他面前走开的神情,崔浚的心情一刻也没法子平静下来,其实,他何必为了那么点小事跟她计较呢?不过是上街,又不是要上战场杀敌,他又不是做不来,他惹她不开心,而他自个儿也不好受,两边都讨不到好处,他这是何苦呢?
念头一闪过脑海,他就不知不觉的起身走出书斋,回到了寝房,他却见不到她的身影,难道她一气之下自个儿上街吗?
心神不宁的走出寝房,他正好跟翠花迎面碰上。
「姑爷!」她一看到崔浚就心虚得像是做贼似的,别看姑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听说他脾气不好,又难伺候,一旦惹他不开心,他会疯狂的把人吓到哭了,而且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妳家小姐呢?」
「小姐……她……」欲言又止,她看起来好像难以启齿。
这会儿他可慌了,「小姐怎么了?」
略微一顿,翠花显得犹豫不决的说:「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眼神变得好冷,他语带不悦的说:「妳家小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她慌张的摇摇头,「当然不是,奴婢只是,只是怕姑爷误解了。」
「若没有做亏心事,何必怕人家误解?」
「姑爷教训的是,奴婢想太多了。」
「说吧。」
抿了抿嘴,她故作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刚刚看到小姐坐在花园的凉亭里,一旁还有二少爷,他们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两个人有说有笑。」
「两个人有说有笑?」
点了点头,翠花一副很心虚的补上一句,「也许他们是在聊诗词书画吧。」
「二少爷对诗词书画不感兴趣。」
「是吗?」事实上,她早就听府里的奴婢们谈论过两位少爷的差异,大少爷能文,二少爷善武,两个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所以她当然很清楚二少爷对诗词书画没什么研究。
「没妳的事了,妳去忙吧。」
「姑爷,您需要我去请小姐过来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了。」他随即又转身前去书斋。
得意的一笑,翠花的心情又变好了,这下子,她不相信那个丫头还笑得出来。
*
因为下午两个人闹得不太愉快,裕儿不由得担心崔浚耍赖不服用汤药,她真的很不喜欢老是隔著书斋的门跟他对话,没想到他却一副没事儿的回房服用汤药,她觉得自己更迷惑了,这个男人怎么老教人摸不着头绪?
放下盛汤药的碗,崔浚突然一把拉过裕儿坐在他的腿上,这个举动把她吓了一跳,他戏谑的挑了挑眉,「妳怎么一副见到鬼似的?」
「……你,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她差一点挤不出话来。
「我已经习惯自个儿的破身子了,就是不舒服,我也没什么感觉。」
「我,我坐在你腿上会不会造成你的负担?」
「妳很轻。」
舔了舔唇瓣,她越来越不自在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手指轻轻柔柔的抚着鬓发,他的眼神转为深沉,「从成亲到现在,妳可记得我们有一件事情一直还没有完成。」
「……什么事情?」她不觉心慌的咽口口水,她有一种预感,他指得是……
「我们是不是应该洞房了?」
绯红浮上双颊,她羞答答的垂下螓首,「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若是妳不愿意,我不会勉强妳。」事到临头,他怎么还说出这种话?他恨不得赶快跟她洞房,他不容许崔齐有任何机会贪图她,可是看着她,他的心就摇摆不定,他不忍心为难她,也实在不愿意看见她的幸福葬送在自己的手上……他的心情真的很乱。
「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我是你的妻子。」
「连我都不清楚自个儿还有多少岁月。」
微微仰起头,她坚定的看着他,柔情似水的说:「你活着一天,我当你一天的妻子,你活着一年,我当你一年的妻子,你活着十年,我当你十年的妻子,不管有多少岁月,我都会守着你。」
「这不是太傻了吗?」
摇了摇头,她像个小媳妇似的说:「若说,我令你感到厌恶,你连一眼也别瞧我,否则,你不要拒绝我的关心。」
「我不会再拒绝妳的关心。」
怔怔的看着他,她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真的。」若不是因为翠花的那席话不断的在他心里折磨,教他感受到不曾有过的惶恐和不安,他也不会看清楚自个儿有多害怕失去她,为了她,他愿意试着打开自己的心,也许,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半晌,她轻轻的吐出话来,「这不是作梦对吗?」
「什么都别说了,妳只要用心感觉。」他的唇缓缓向她靠近,四片唇瓣终于贴在一起,轻轻柔柔,有着期待,有着心慌,在渴望的驱使下,双唇自然而然的开启,唇舌缠缠绵绵忘情的纠葛……
第5章(2)
叩叩叩──
张山可真不懂得挑时间,「大少爷,二少爷有事情想跟您商议。」
两人迅速分了开来,裕儿害羞得赶紧起身走到一旁,崔浚正了正自己,清了清嗓子,却难掩懊恼的心情,「我已经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二少爷明儿个一早就要出门了,他说不会耽误大少爷太多时间。」
「我知道了,你请他在园子稍待片刻。」
「是。」
无声一叹,他不能不说好事多磨,「妳先去歇着吧。」
「嗯,你去忙吧,可是,千万别再钻进书斋哦。」
「是,娘子。」他有礼的拱手作揖。
「我去帮你取斗篷。」她随即回到内室取来斗篷为他披上,送他走出房门,她才更衣上床休息。此时此刻,她还有一种作梦的感觉,真不敢相信他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她并不想细细追究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他不再抗拒她的关心就够了。
*
为了不教人家发觉他的身份,崔浚可以说是偷偷摸摸,极尽低调的带着裕儿上街,除了张山跟在一旁伺候,他们没有带任何人出门。
裕儿就像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路上兴奋得抓着他说个不停,好像这儿才是她的家乡,崔浚反倒成了外地来的客人,不过,正是因为感染到她愉快的心情,他不再像前些天刚踏出梅苑那般紧张。
一看到卖珠翠饰物的小摊贩,姑娘家很难不停下脚步瞧上一眼,裕儿当然也不例外,她很快就发现一个非常精致的步摇,忍不住拿起来多欣赏了几眼,不过最后还是放回去。
「妳喜欢的话可以买下来。」崔浚出声道。
摇了摇头,她轻描淡写的说:「我不需要。」
「这种东西姑娘家不是永远嫌太少了吗?」
「我真的用不着,何必浪费钱呢?」她已经习惯省吃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