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奴家要是有姬管事的一半蕙质兰心,早就被你收到房里了……」芙蓉一双世故的眼暧昧地在皇甫昊天和姬子夏之间转啊转地。
「待到哪日妳也懂得看帐记帐,且像我的姬管事一样过目不忘时,我便收妳进房,如何?」皇甫昊天的健臂紧勒了下芙蓉的纤腰。
「唉呀,房里记什么帐,房里就是让男人女人胡闹的嘛……」芙蓉娇笑着往皇甫昊天怀里一坐,玉臂攀上他肩头,咬起耳朵来了。
姬子夏知道那两人的目光正盯着自己,遂低下头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每晚戌时来「安乐居」向庄主报告,是惯例之事。只是庄主向来喜怒无常,有时一进门便说公事,有时便只让人呆站上半个时辰,听着他与女人打情骂俏。
「姬管家,你过来。」皇甫昊天朝姬子夏勾勾手指头。
姬子夏脑子还来不及多想,身子已经依令而行了。
「再往前一些。」皇甫昊天蓦地扣住姬子夏的手臂,往前一拽。
姬子夏一时不察,身子于是飞倾在长榻之上,半偎靠在皇甫昊天腿间。
「果真如芙蓉方才所言,你这皮肤还真细得像掐得出水来……」皇甫昊天的指尖在姬子夏脸上巡逡了一回,竟感到爱不释手了。
「请庄主自重。」姬子夏怒瞪着眼,啪地一声打开皇甫昊天的手掌。
皇甫昊天脸色一沈,手背上顿时浮起一片红痕。
姬子夏则是一脸傲然地起身站到三步外,脸上毫无歉意。
皇甫昊天盯着那双固执水瞳,继而大笑着躺回长榻间,以唇抿过自己被打红的右掌。
他爹重用的这个姬子夏确实有点意思!看来日后将会是个有话直说的忠心家臣。
皇甫昊天侧身拎起姬子夏方才拿来的绢帛,仔细地将饶税政策瞧了一会儿。
朝廷要依据商船前往国家与中国之海上距离,强行规定回程时间。若在预定时间五个月内能回程,便能降低赋税。不过,若是超过一年才能返国,赋税便得付上双倍。
「说吧,你对这饶税政策有何意见?」皇甫昊天问道。
「远洋船期返程,得看老天爷吃饭,回程时间没人说得准。皇甫家三、四十艘商船,担待不起这损失。」一提到公事,姬子夏便精神了起来。「况且,商船若在国外待得久些,还可以多做些买卖,这利弊之间还得再精算估量过。」
「是故,你以为……」皇甫昊天不说自己看法,存心要听姬子夏谈。
「我以为利润大些的商船便该晚回,至于利润少的,则该早点回程。我明日会请来那些仍在国内的商船船首讨论这事。」
皇甫昊天赞许地点点头,这姬子夏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果然是个可用之材。
「你去找个名叫周去非的人,他对沿岸海潮、风向素有研究,想来能有些帮助。明日未时,让船首们都到敞厅里议事,我要听听大伙儿的意见。」皇甫昊天说。
「是。」
「庄主……你们谈完了吗?」芙蓉伸手掩住一个哈欠,脚上铃铛叮叮直作响。
皇甫昊天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若庄主无事要吩咐,小的先告退了。」姬子夏识相地说道。
「若是我硬要叫你留下来?」皇甫昊天举杯就唇,打量着姬子夏。
「庄主英明,定不会为难小的今晚想彻夜研究船期表的用心。」
皇甫昊天并未立刻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姬子夏。
过去的这几年,他都跟着商船四海航行,不在中国。上个月,他爹六十岁大寿,他方回到皇甫家接下庄主一职,而原来的皇甫老管家亦将担子交给了义子姬子夏。
这姬子夏有老庄主及原管家的力荐,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姬子夏似乎总在闪避着与他单独相处。
他得找个机会弄清楚,这姬子夏当真是戮力工作到六亲不认,或者是天生不爱与人靠近?
「去吧,不是还要去忙船期表吗?」皇甫昊天大掌一挥,准了姬子夏离开。
姬子夏快步走向大门,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那名正躺于地上呼呼大睡的小歌伎。
酒果然是穿肠毒药,人喝了酒,什么事便全顾不得了!自己务必小心为上哪!
姬子夏拾起小姑娘落在一旁的薄纱,为她覆上后,方才推门而出。
「这姬管家真不识好歹,竟连留下来陪庄主喝杯酒都不肯。」芙蓉马上黏着皇甫昊天抱怨着。
「他是我皇甫家的人,轮不到妳来批评。」
「庄主啊,你和这个姬管家究竟是何关系?」芙蓉挨近了皇甫昊天,贴了花钿的香脸整个贴上他的颈间。
「庄主与管家还能有啥关系?」皇甫昊天一挑眉,感兴趣地反问道。
「外头说你这个新管家是你的『宠姬』,经常在你房里出没到三更半夜。」芙蓉手摀着唇,一径格格笑着。
「以前我的老管事徐公持,也经常在我房里待到更夫打『破晓更』,怎么没人传出什么东西南北的?」
「唉唷,你明知道姬管事模样女人似的,偏偏又没娶亲。加上你又风流,谁都会胡思乱想嘛!」芙蓉一耸肩,皎白玉手拿了一只胡饼送到皇甫昊天嘴边。
皇甫昊天没吃饼,咬了她一口。
「唉唷,干么咬奴家?」娇嗔了一声,身子却整个偎了上去。
「活该妳痛一回,我有了妳们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犯得着去惹那个姬子夏吗?他再美也没有妳们的身段妖娆哪!」皇甫昊天大掌肆无忌惮地在芙蓉身上流连挑逗着,引来佳人莺声软喃。不过,他脑中浮现的却是姬子夏的脸孔。
姬子夏的五官淡而文雅,像用工笔轻轻描过一般,白净得近乎漠然。
姬子夏的容貌,绝对没有芙蓉的娇媚,但那身脱俗傲骨的气质倒是引人侧目。
「谁晓得您的心思哪!兴许您只是想尝尝鲜,试试与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欢爱会是什么感觉……」芙蓉在皇甫昊天的大掌下拱起身子,要求更多的宠幸。
「欢爱只是一瞬间之事。这姬子夏是个人才,我不招惹那些能帮我做事的人。」不过,他倒也不否认他对姬子夏颇感兴趣就是了。
「哈哈……」皇甫昊天伏在芙蓉的胸口间,突而失笑出声。
他在想什么啊!感兴趣是一回事,那姬子夏是个男儿身,他可没动过念头想为自己找个男宠。
「笑什么哪?」芙蓉推着他的肩。
「笑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我和姬子夏,亏你们想得出来。」皇甫昊天取过白釉莲花酒壶,就嘴而饮。
西域的龙膏酒沁了他一嘴果香,暂时止住了他的胡思乱想。
「奴家猜想,就算是您皇甫庄主想招惹姬子夏,他也不会允你吧。那姬子夏看你的眼神可防备了,活像是怕你突然反手一把将他抓到怀里似的。」芙蓉取走皇甫昊天手里的酒壶,轻啜了口他唇上的酒香。
「若我真的想招惹他,他便不会有机会逃开。」皇甫昊天冷哼一声,不认为自己会有任何打不胜的仗。
「庄主……咱们别谈那个姬子夏了……」芙蓉坐上皇甫昊天腰间,红唇抵着他的低语道。
「是妳起的头,现在又想撇清?」皇甫昊天撩高她的绉纱背子,抚上她光滑的大腿。
「秋香还在──」芙蓉瞟了昏睡的小歌伎一眼,半推半就地低嚷了声。
「我不在乎。」
皇甫昊天吻住芙蓉的唇,大掌扯开她的衣襟,盈握住她一只高耸。享受着身躯与玉体磨蹭的快感之际,也冷眼旁观着这名闻京城,外传卖艺不卖身的第一舞伎芙蓉,在他的身下喘息呻吟不能自己的红艳姿态。
皇甫昊天沈入芙蓉的体内,与她欢爱了几回,直到她无力地在他身下哭泣求饶,才释放了自己。
这天下人事物,没有他皇甫昊天要不到的道理!
如果他要姬子夏,那姬子夏便是他的。
第二章
月色高升,姬子夏从「安乐居」回来之后,便陪着义父徐公持用了晚膳。
说是用膳,姬子夏的大半时间却是全都用在侍奉义父吃饭上,自己只是草草吃了几口,虚应了下故事,便收拾起碗筷了。
对姬子夏来说,一整天忙碌下来,加上气候炎热,累到没有胃口是经常之事。倒是那些姑娘们送来的凉茶、凉糕全进了肚子里。
「饶税这事,你可得好好办理。你才接手管事一个月,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的表现。可别丢了爹的脸,别负了老庄主的赏识,更别让新庄主小看了你。」徐公持喝完姬子夏端来的茶,嘴里仍不放心地交代着。
「爹,你宽心吧,我会处理妥当的。倒是爹风寒未愈,过些日子又要陪同庄主前往密州验收船舶进度,这几日还是多休息为佳。」姬子夏说道。
管事分内的大小事泰半都交到自己手上了,只是这验收船舶之事,义父是老经验,自己还得多学着点。
「验收船舶,爹就当成陪少庄主去游山玩水,没啥好累的。倒是你这孩子,接了管事一职后,便又瘦了一圈,连终身大事也耽搁了。」虽是义子,但养了十年,总养出感情。加上姬子夏这孩子又懂事又孝顺,哪能不多关照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