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少爷,这怎么会……」寇仇震惊地望着满眼燃着复仇怒火的拓拔寿。「三少说的……不,一定是有误会。」
要找回从小就失散的三个少爷,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齐老那么尽心尽力,几乎散尽财产,才有今日的团圆和天地盟重建……
如果齐老真是凶手,想对三位少爷赶尽杀绝,又何必如此费力,大费周章把他们召回?
「是不是误会,让齐全自己说。」拓拔寿锐利的视线,如锋利长茅一般刺向齐全。
他有足够的证据当后盾,只要齐全敢做出一个摇头动作,他手中握着的证据绝对会把他的头给砸断。
「齐老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没错,谁不知道当年齐老和老盟主比亲兄弟还亲。」
「这可难说……」
几个老将你一言我一语,就怕错失任何一个发言的机会,好像比其他人少说一句话,地位会比别人低一阶似地。
在大伙儿的注目下,齐全缓缓地站起身,半低着头,历经风霜的老脸,露出忏悔和些许无奈。
「没错,当年杀了拓拔英豪的人,就是我。」
承认的话语一出,几名老将们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气,个个纷纷退离他身边,生怕沾染到「杀父仇人」的罪名,跟着倒楣遭殃。
「可恶,真的是你!」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的拓拔烈,冲上前,一拳挥出,轻易把齐全打趴在会议桌上。
「这,怎么会……」寇仇完全不敢置信。
齐全没有一丝辩解,马上就承认自己的罪行,这倒是令拓拔寿甚感意外——他一样证据都没拿出来,凶手就俯首认罪……莫非是齐全老了,知道斗不过他们三兄弟,所以自己招了?
拓拔烈一脚踹出,把齐全踹到拓拔寿脚跟前。
「你杀了我们的父亲,今天,我就要亲手杀了你。」拓拔烈不想动刀枪,他要用自己的硬拳头,把杀父仇人活活打死。
硬生生的一拳挥出,倒在地上的齐全没有闪躲,反倒是拓拔寿伸出手,挡住了力道十足的铁拳。
「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打死他?」拓拔烈怒红眼。
「在他死之前,我还有话问他。」拨开掌心中的拳头,拓拔寿怒瞪着倒在他脚跟前的齐全。「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当年,所有的人都误以为他父亲是被仇家所杀,却没人料想到,凶手竟是自家人。
这几年来,他一直心存怀疑,所幸他找到几个疑点,抽丝剥茧,查证过后,凶手指向天地盟内部,再经他暗地追查,终于让凶手现形。
只是,他一直查不到凶手杀他父亲的真正原因,如果说是想篡位,但二十多年过去,还是没篡位成功,若不是凶手太无能,就是他太沉得住气,以致于沉到气势都没了。
总之,他还是想听凶手亲口说出答案。
「我没什么话好说,你们兄弟俩杀了我替你们父亲报仇,我绝无怨言。」嘴角渗血的齐全,异常地平心静气。
「哼,你还有脸说什么怨言,既然他不说原因,那就让他死在我的拳头下。」
话一出,拓拔烈半蹲下身,一拳挥下之际,会议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齐秀丽神色焦急的冲了进来——
「不要!」齐秀丽用力推开拓拔烈的拳头,跌在地上。「你们不可以杀我爸,他是……」
「秀丽——」
「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杀死。」
「你爸是杀人凶手,你就是内贼,他处心积虑安排你在我身边,是要你来监视我们……」拓拔寿冷冷地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爸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关心和想要弥补你们。」
「关心!?少来了,至于弥补……杀了人后再来谈弥补,会不会想得太天真了?」
拓拔烈冷哼着,积在心中二十多年的怨恨,全输送至扬起的拳头,打算对杀父仇人狂揍一番。
火硬硬的热拳即将揍上齐全老脸的那一刻,来不及挡拳的齐秀丽,拔高声音哭着嘶叫:
「他是你舅舅!」
火拳在闭上的眼睛前及时停住,拓拔烈看向大哥,再看向齐秀丽。
「我爸,他是你们的舅舅,你们不可以杀他……」见父亲没再受到伤害,松了一口气之余,向来坚强的齐秀丽,掩面痛哭了起来。「他真的是你们的舅舅,唯一的亲舅舅。」
拓拔寿和弟弟面面相觑,对齐秀丽的话,持着怀疑态度,在场的其他人也全露出震惊的表情,因为他们从来没听齐全提过这事。
闭着眼的齐全没有张开眼,当两兄弟质疑的眼神望向他之际,赫然发现他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
第十章
到齐家查证过后,看到齐全的妹妹齐雪生前的照片,寇仇直点头,证明照片中的人,的确是当初怀他们三兄弟的那个女人。
两兄弟初步判定,齐全真的极有可能是他们亲舅舅。母亲的照片虽然不多,但看得出来,她和她的哥哥,也就是齐全,两兄妹的感情还不错。十张合照里至少有七张,齐全的手总是摸着妹妹的头,眼神透着疼爱。
坐在客厅里,甫从医院回来的齐全,手中拿着妹妹的照片,神情落寞,气弱地喟声道:
「齐雪小我七岁,从小她就把我当英雄看,当年我跟着你们父亲在台北闯天下,我没有告诉她,怕她失望,家里唯一知道我混黑道的,只有你们外公,我很后悔当初没告诉她。」
客厅里一片静寂,齐全望着照片出神,喃喃地续道:
「你们外公是个嗜赌成性的人,每次他借口上台北来看我,却总是跑到赌场去赌博,我睁一只限、闭一只眼,心想他是在我们自家赌场赌,不会出事。谁知道,他到处去赌,欠了一屁股债不敢跟我说,反而跑去向拓拔英豪借钱,几十回下来,没能力还钱却又想借钱,最后把脑筋动到自己亲生女儿身上……」
听及此,拓拔寿眉头紧皱,心口揪痛了下。
「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拓拔英豪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们外公也骗我说他把你们母亲送到日本去留学。
也怪我粗心,我从来不管拓拔英豪糟蹋了多少女人,所以我根本没发现齐雪被他送到日本去……
我一年难得回家一次,在她生完你们三兄弟回到南部老家的头一个月,她一直躲在房间不出来,我母亲焦急的打电话叫我回去一趟,我还以为小女生总是有些奇怪的拗脾气,岂知,两个月后,她发疯了。」
拓拔寿痛苦的合上眼,拓拔烈则是一拳揍向沙发,两兄弟为母亲当年的遭遇感到心痛。
「我一直查不到齐雪发疯的原因,连我母亲也不知道,直到三年后我父亲临死之前,才把真相告诉我。
知道真相后,我气急败坏跑去找拓拔英豪,质问他,我把他当亲大哥看待,他却那样对待我妹妹,甚至在我妹妹怀孕后,为了防止我妹妹自杀,先下手杀了我大伯的孙子,还扬言下一次死的就是我母亲——
但他说,一切都是我父亲的错,而且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把齐雪放回家去,否则,依他的个性,一定会杀了齐雪,因为他不想让他的孩子太依赖母亲。
当时我气疯了,一心只想替齐雪讨公道,于是在他没有防备之下杀了他。」齐全说着,恨恨地把照片捏皱。
「我从没后悔杀他,因为他毁了齐雪,我只后悔当时我太鲁莽,没先问孩子的下落。
之后的几年,我常在想,也许我不该杀他,至少他在,你们三个就不用一直在异乡流浪。
所有事情我都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要杀我替拓拔英豪报仇,我绝无怨言,是我害你们三兄弟有家归不得,我对你们有很深的愧疚。」
「那,我……我母亲呢?」拓拔烈咬着牙,强忍住从小就想见亲生母亲一面的渴望。
「她死了。我母亲知道真相后没多久,伤心过度,离开人世。我回到老家,把齐雪接回家照顾,半年后,她的精神状况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可是,她马上又掉入痛苦的深渊,每天除了作恶梦,就是哭着要我帮她把孩子找回来,她愈来愈憔悴,在她死之前,还是哭着想见三个孩子一面。」
听到母亲死了,拓拔烈哀痛的大吼,发疯似地冲到庭院,徒手疯狂残害庭院中的草木枝条。
拓拔寿盯着从未谋面的母亲照片,两道浓眉紧皱,不发一语,哀痛的感觉在心中翻搅……
忽地,他想到了曲映雪,她和母亲一样名字都有个「雪」字,还有,她和母亲的遭遇,竟然有些雷同,为了赌债被卖掉,接着怀孕,然后变得憔悴……
想到曲映雪憔悴的模样,他的心不禁揪痛了下。
「这么说,不是你派曲映红去杀拓拔野?」拓拔寿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还未完全相信齐全的说辞,但是齐全提及齐雪时,眼神里那种自然流露的亲情,是无法伪装,加上寇叔非常肯定齐雪就是他母亲……所以,他暂时相信齐全是他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