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在我的羽翼下,我绝不让你们受苦。」
以珂除了点头,还能做出更合适的表现?不说话、吞下哽塞,她要连同伤心难过一并咽入腹中。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你看起来那么哀伤。」
是吗?她的声音保密了伤心,表情却泄露秘密。
「对不起。我相信Susan很好,我开心将要有个小宝宝加入生活,我会努力当个称职的好姑姑,念着童话故事,陪他长大。」
她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但她对自己有信心,只要真诚相信、努力去做,谎言会慢慢成真。
「不要说对不起,只要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们,像从前一样。」
两手搭上她的肩,她不敢奔入他怀中,那么就由他来拥抱她的哀愁。
一个用力,她被抱进他的胸膛里,大大的手心抚上她黑黑的长发,一顺一顺地,顺过她心,却顺不了她不见天日的爱情。
他们都没发现,在二楼、一扇打开的窗户边,双手横胸的Susan正用冰冷眼神注视着树下的纬翔和以珂。
她是女人,凭直觉,她猜测他们之间肯定有暧昧,这样的兄妹不单纯。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很简单,铲除异已的首部曲是什么?是知己知彼,她要按部就班调查纬翔和以珂的真正关系,然后找到有利自己的方案……歼灭敌人。
*
他们照往常般过日子,纬翔下班、以珂和小恩下课,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到院子里散步、一起回书房工作念书,一起陪小恩上床念故事,等小恩熟睡后,他们再一起回到书房,然后各自分头忙碌。
生活和Susan未进门前一模一样,未有改变。
然纬翔和以珂的「一起」,让Susan忿忿不平,几次关起门来发脾气,乒乒乓乓弄坏一屋子东西,这种事管家不敢说,下人不敢提,平顺的日子里,暗藏了漩涡激流。
日子一天天过去,怀孕的不适和妒忌让Susan的情绪变得阴晴不定,不能工作、不能经常待在纬翔身边,她觉得自己像只受困鸟,关在牢笼里,连呼吸都不顺。
她在小地方寻下人的碴,成日绷着脸,在纬翔没看见的地方对以珂冷嘲热讽,藉机挑起事件。
无奈在继父的训练下,以珂老早养成逆来顺受的性情,对于Susan的恶劣言行,她顶多低头说抱歉,假意Susan的行为不是故意,再严重,她也只会挂起笑脸,回到房间逼自己适应Susan的脾气,绝不会跑到纬翔面前搬东弄西。
Susan激不了以珂,只好对小恩下手。她在纬翔面前表现出一贯的落落大方,却在纬翔看不到的地方把小恩呕到跳脚。
小恩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告状,但告状次数多到纬翔开始界定问题不在Susan,而是小恩的任性。偶尔他会责备小恩对Susan不尊敬,偶尔他会开玩笑说,将来小恩嫁出去,会碰到比她自己更坏的小姑,备受欺负。
总之,他不再事事站到小恩那边,不再次次维护小恩。
上个星期,确定暗招对以珂起不了作用后,Susan决定主动出击,她走进书房,介入以珂和纬翔的两人世界,在以珂忙报告、纬翔忙公事时,坐到纬翔身边,提供建议。
Susan是个聪明女人,尤其在事业上面,她经常提出高明见解,让纬翔眼睛一亮。她也开始读教养书,针对小恩对自己的叛逆态度,替小恩找足台阶下,并且研究起小恩的性向和能力,好为将来的志向作计画。同样地,她在纬翔面前对以珂关心体贴,热心地同她讨论功课与社交经验,还不时送以珂衣服小饰品。
从纬翔的角度看去,她的确是个满分的贤淑妻子,没人可以做得比她更好了,再次证明,Susan的确是最符合他需求的女性。
至于以珂呢?她有苦不出口,她一面压抑自己的妒嫉、一面对Susan百般忍让。
她说服自己,喜欢一个人是让他安顺而非教他为难,她认真相信,爱情不是任自己开心,而是让对方欢喜,她还说,家和万事兴,Susan和宝宝是纬翔生命里最重要的一环,她能做的是包容适应。
她说了无数话,目的只有一个——抑制自己的酸心,阻止爱情继续泛滥。
她瘦了,吃不好也睡不安稳,她变得不爱说话、落落寡欢,几次纬翔问起,她总说是课业太忙,过一阵子习惯了,自会恢复正常。
暑假到了,小恩想到游乐园玩,以珂和纬翔商量后,决定让司机伯伯和丽丽、小夏陪她到六福村。
「注意安全,太危险的机器不要去坐。」陈太太叮咛再叮咛,讲了几百次都不放心。
「我知道。」小夏回答。
「丽丽,你要看好小恩小姐,那里人潮多,别走散了。」
「我会。」同一句话,丽丽已经答过两千逼,大家都有点兴奋,想到难得的假期,丽丽笑得合不拢嘴。
「皇帝出巡吗?场面弄得那么隆重盛大?」冷不防地,穿着孕妇装的Susan从楼梯走下来,劈头一句,全场人都安静下来。
新太太很难搞,这是众人的共同心声,能躲就躲,是最安全的好方法。
「我去热车。」司机说完,立即离开客厅。
「我把东西拿到车上摆好。」小夏说。
「时间有点晚了,小恩小姐,我们走吧!」丽丽拉起小恩,不由分说快快跑,难得的假期可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我厨房还在煮东西。」厨娘钻回厨房里避难。
「我的房间还没整理好。」陈太太也赶紧逃开。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走避,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以珂和Susan。
以珂挂上笑容,唤一声:「大嫂,早安。」
「你是真心想喊我大嫂吗?还是别有阴谋?」
阴谋?好吓人的说法,一句大嫂能牵扯出什么阴谋?吞下不舒服,她挂起迎人笑脸:「大嫂,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到图书馆。」
早点离开家安全些,最近Susan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她时好时坏的脾气,犀利的言词,和突如其来的发飙,以珂根本搞不清楚她想要什么。
挡在以珂面前,她不让人离开。「你和纬翔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当征信社将资料送到Susan手中,证实了她的猜想,她便迫不及待将以珂赶出家门。
「是。」她从来没刻意隐瞒过这点,这件事,不管是小恩、陈太太、小夏、丽丽,周遭人通通知道。
「为什么你赖在这里不走?」Susan咄咄逼人。
「我带小恩到台湾……」
「小恩带来了,你还不走?」她不让以珂把话说完。
「我……」
「你爱纬翔对吧?」开门见山,她不容以珂闪躲。
是吗?她那么不擅长掩饰,竟教人看穿心思?
「你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我和纬翔先有了婚约,你以为用妹妹当藉口接近纬翔,攻他个不及防备,然后他会为你倾心,为你离开我们的婚姻?」冷笑,昭然若揭的恨意,一寸寸刺向以珂。
不,别冤枉人,她没这样想过。她只想他开心惬意,只想用对待哥哥的方式爱他,只想默默地、默默地在他身边……看他。
「正常女孩知道男人有了家庭妻子,自该知难而退,而你选择留下来,请问,我可不可假设你居心叵测?」啧啧两声,双手擦腰,Susan脸上写满轻蔑。
不语,以珂低头回避Susan的锐利。
「苏以珂,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母亲跟了纬翔的父亲三年,便卷走巨款跟随另一个男人逃家。你母亲的爱情史真是光荣灿烂,有其母必有其女,想来你也不会简单。」
抬头,诧异的眼神望住Susan,她调查自己?
「不必那么惊讶,我难道不应该了解你是哪种人,为什么处心积虑破坏别人的家庭,离间人家夫妻感情?」手横胸口,她是举枪瞄准猎物的猎人,高高在上的倨傲唇角,衔着一抹鄙夷。
「我的存在真的让你很不安吗?」以珂无奈问。
「我对你不安?苏以珂,你未免高估自己!我对自己和纬翔的爱情深具信心,毕竟我们才是旗鼓相当的男女。」她骄傲地不屑承认,以珂是她的威胁。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们各安其分,各过各的日子,不相干涉?」
「你会安分?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唆使小恩和我作对,你刻意闹得鸡犬不宁,刻意假小恩的手除掉我。」她栽赃,栽得过分。
「我没有。」摇头,她退两步。
「把你的楚楚可怜留到纬翔面前演吧,我对戏剧不感兴趣。反正纬翔心知肚明,知道你和小恩在玩什么把戏,他不会上当的。」
意思是……纬翔和Susan一样认定,小恩的闹脾气是她在背后叫唆?他相信这个家的波折全是她在兴风作浪?有可能,几次纬翔要她管管小恩,原来,那是他委婉的暗示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