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他从容地点出事实。
「我才不是呢!」她却气急败坏地否认。
一旁还杵著的服务生,总算听出一点头绪来了。原来他们是夫妻,可能是吵架了,现在先生正努力地讨好太太。
原来如此喔!服务生松了一口气,转身拿抹布去了。
「这位太太,你先生的衣服都湿了,你就帮他擦擦吧!」服务生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提醒花采霓一句。
「我才不是他的老婆!」花采霓真想尖叫,之所以会让人产生误会,始作俑者就是他斐轾海。「我才不是……」
服务生摇摇头笑著离开了。
花采霓瞪著那位自以为是的服务生的背影,感觉很无力。
「小霓,你向外人否认也无济於事,你得对著我说话才有用。」斐轾海微微倾身说道,试著把她的视线引回来。
「我不想跟你说话,现在不想,以後也不想。」她虽然如他所愿地把目光调回,但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却仅止有零点五秒钟,紧接著马上又栘开。
看著他,会令她回忆起那些她一直努力要忘记的往事,她试著压制住内心的骚动,但却压抑不了。当年他坚决提出分手,冷言冷语地逼她离去的画面在霎时间浮上心头……
抛开沈痛的感觉,她胡乱把书塞进随身的提袋里,低著头从钱包里掏出信用卡,准备起身离开。
但是在她拿走帐单要离开之前,斐轾海却伸手把她的手抓住。
「你——」她想把手抽回,却被他稳稳抓住,挣脱不开。
「你不想跟我说话没关系,但是请你给我一个和孩子见面的机会。」
黑眸闪动著熠熠光芒,那是一种令人悸动又难以拒绝的眼神。其实斐轾海知道自己想见采霓的渴望更甚於看孩子,但他不得不以孩子作为藉口,因为这是唯一比较不会让她拒绝,也比较不会吓跑她的方法。
花采霓转头看著他,她看见了他深邃黑眸中的渴望,忽然开始有点心软了。
「我只想见孩子一面,其他别无所求。」这句话说得非常心虚。
她看著他,久久不说话,陷入沈思和挣扎当中。
「我不会在孩子面前泄漏身分的,我保证。」
是的,他不会当面说破,但他希望孩子自己可以主动发现——他相信他斐轾海的孩子应该不会太笨才对。
花采霓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我带了一本《小木偶奇遇记》的原文绘本,这本是编号第一号,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这是他花了两个星期时间,透过人情关说及砸下不少的钞票,硬是从原收藏者的手中买下并快递空运来台的。
「这本绘本代表我对腾彦的一点小小心意,我希望能亲手交给他。我想你总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也因为要等这本书,所以他忍了两个星期才来见她。不过这样的忍耐是值得的,光看她隐藏在眸中的兴奋光芒,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
这时花采霓脸上防备的表情已转为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为儿子如此费心。
斐轾海很满意他所看到的,看来黎云提供给他的消息非常正确,从腾彦身上下手果然没错。
「走吧,我们回家。我等不及想看看腾彦见到这本绘本的表情了,他一定乐坏了。」
趁她恍惚的时候,他起身牵住她的手,另一手抽走了帐单,前往柜枱付帐。
花采霓就这么傻傻地任他牵著,跟他一起走出了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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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车上,斐轾海对他脏污的衬衫视若无睹,反而目不转睛地盯著花采霓。
她变了,从当年青涩甜美的女孩变成了成熟却不失纯真风情的女人,一双灿亮迷人的眸子更见柔媚分明,连原本略嫌平板的身段也变得玲珑曼妙了。
她确确实实是变了,当年那纯美天真的她就已把他吸引得神魂颠倒,如今益发成熟妩媚的她,恐将会把他的心、他的肺全都掏走,一点也不留给他了。
斐轾海淡淡扯唇笑著,这个笑容有著喜悦,也带著惋惜和懊悔。
他懊悔当年放开她,让她独自抚养孩子过了极苦的几年,关於这些他很内疚,但很清楚无能为力去弥补她,眼前他所能做的,只有用心让她和儿子的未来过得快乐无忧。
花采霓避开他一直执意投落的视线,这样的情况真令人心慌。
他再这样毫无节制的看下去,她恐怕会控制不了自己对他心软,然後又对他投怀送抱。
为了杜绝事情发生,她恶狠狠地瞪他,但他却视若无睹,继续用他那双会放电的深眸荼毒她、欺负她,害得她极度慌乱,脸腮浮上狼狈的热辣,连坐姿都不太自在了。
气恼又不知所措之下,她抬腿踢了他一下,然後附送一张标准式的花采霓鬼脸,接著甩头看向窗外,不理人了。哼!
她刚才真笨,竟傻傻地被他拐上了贼车,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花采霓兀自懊恼,并设法想逃下车的时候,被暗算的斐轾海不以为意,他只是抿著唇看著她落寞又充满防备的侧影,这样看著,他的心口竟然就发起热来。
「停车!」她突然用力喊了一句,当场无情歼灭了他的满腔感动。「快把车子停下,我尿急又晕车想吐,难受得快要憋不住了。」使出尿遁外加想吐的藉口,她毫不在意要维护形象。
「斐先生……」
开车的司机从後视镜请示斐轾海,他是宋藏峰暂时指派借他差遣的司机,每回他从瑞士回来台湾,都由这个司机负责接送。
「停车吧。」斐轾海看著她难受的用一手捣著嘴,一手按住腹部下方,看起来真的虚弱又难过。他心疼不已,即刻指示司机把车停到路旁。
车子在几秒钟後迅速停在路边,司机不明就里地转头看向後座。
车子一停,花采霓尽速打开门,逃下车去,然後马上生龙活虎的大步往前奔跑。
他被骗了?!
斐轾海反应很快,随即下车逮人。
修长长腿绕过车头,他在离车子不远处逮回了小骗子。
「我不会让你和腾彦见面的。」她甩开他,迎上他的目光,双手插腰,一脸可爱的火气。
「你想反悔?」他声嗓温柔让人如沐春风,相较於她,他全然看不出任何愠火。
「我自始至终都没答应过,何来反悔?」
她气自己刚才像著了魔似的,竟然轻易被他拐上车。这情形就和以前一样,当年她到瑞士读书时才刚高中毕业,没有社会历练的她,个性、想法都很单纯。隔年,她和斐轾海相遇在一场衣香鬓影的舞会上,他是华裔瑞士富商的儿子,也是舞宴的主角,而她则是为了赚取零用钱而去舞会打工端菜的服务生。
当时他对她一见锺情,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对她提出交往的请求,当晚舞会结束後,他还亲自送她回到学校的宿舍。
从那晚开始,他就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单纯青涩的她面对这样一个身分、外貌都很出色的男人的追求,当然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
就这样,她和他陷入了热恋。
热恋时,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他,当然也就笨笨地被他骗上了床,然後怀了孕。在证实怀孕之後,她还曾天真地编织美好的未来,谁知,还没来得及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她就被他抛弃了。最後,她捧著一颗碎得像烂泥的心离开了瑞士,当时简直是伤、心欲绝……
像这种愚蠢加三级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不能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你没开口拒绝就是默许了,不是吗?」他微笑,看著表情懊恼的她,他可以了解她此刻的心情是难以释怀的。
「我没开口是不想和你浪费口舌,绝非默许。」
她愈说口气愈不好,他凭什么在狠心抛弃她,惹得她伤心透顶之後又冒出来想跟她争抢儿子?
斐轾海看著她气愤又坚持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你是不会让我和儿子见面了……」他看著她,掩饰不住心中的失望情绪。
「不只今天,以後也是一样。」他永远都妄想见到腾彦。
面对她的坚决表示,他没答腔,只是走了回去,打开车门,弯身拿出了一个图案精美的提袋。
「这个麻烦你转交给腾彦。」走上前,把提袋递给她。
「不要,我和腾彦不收你这个礼。」
她断然拒绝,然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斐轾海看著她毫不留恋的走掉,胸口开始犯疼,呼吸也开始不顺畅。
他手按著呼吸困难的胸口,费力地移动发软的长腿,企图追回她。
可才跨一步,他的身子就晃动了起来。
「斐先生,你要不要紧?」在车上的司机见状,赶忙跑下来扶住他。他的病不会又发作了吧?
「送我去医院。」他只来得及交代这句话,然後人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