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竟然还能忍住好几天才告诉我!前天还去溪边蹲着洗衣服,还顺便钓了鱼回来!昨天还劈了好几捆柴火,妳……妳……」秋淡月声抖人也抖的转过身去开始收拾包袱。
「小姐,妳在做什么?」圆圆俐落的在伤口上覆上里布、穿好衣裳,奇怪地问道。
「下山,我们立刻下山去给妳找大夫,妳不能走山路的话,我背妳!」
秋淡月挺着大肚子恶狠狠地瞪住圆圆,她好气圆圆竟然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此时此刻,气急败坏的秋淡月,根本就忘了自己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也忘了圆圆另一个身分是她最害怕的天诛使者。
「小姐,妳不用忙,算算时间,钟离少爷的朋友应该就快来接小姐下山了。」圆圆扶着一听到「钟离」两字就呆愣的秋淡月坐下,并拿过她手上的包袱。
「奔弓……」茫茫然地低语着,秋淡月忽地想起一件事,连忙问着:「妳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有法子联络上奔弓的朋友?」
「就是猜想自己身子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所以圆圆才敢冒险让钟离少爷极信任的友人,知道咱们的落脚处,好将小姐带回钟离少爷身边。只是小姐生产前请务必要隐藏形迹,别被族里的人给寻到了。」圆圆喘了口气,泄漏出伤重的实情,但她还是笑着继续说:「至于我是怎么联络到钟离少爷的友人这事,一时之间圆圆也无法对小姐解释得清 ,日后有机会再说。」
她实在无法信任他人,就算是钟离奔弓她也信不过,因为她相信自己的武技是在他之上。
几天前和另五名天诛使者的死斗,虽然是以前一同在族理练习过武技的同门师兄弟,但身为天诛使者,必须要舍弃情感以族令为最优先,关于这点,因为秋淡月的关系,圆圆并没有做到。
那时,一来五往,一去五回,她两条臂膊纵横、一双劲腿撩乱,结果五死她存,可也受重伤,在这种状况下,她也只有让秋淡月回到钟离奔弓身边。
「伤得这般重还只记得要保护我,圆圆,妳这丫头真是……妳真是……」
滚滚的热泪阻碍了秋淡月将心中的感动全说出来,她只能紧握住圆圆的双手泣不成声。
「小姐,人早已经来到门口了,妳就快和他们离开吧,我得留下来好转移天诛使者们的注意力,也好替你们断后,咱们……可能要下辈子再见了。」
长年听音辨位的功力,使圆圆知道援手已经来到门外,她心头稍一松懈,气息开始显得不稳。
「不!妳不走我也不走!说什么我也不可能让妳一个人留下。」秋淡月以袖抹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决地说。
「别争了,妳们都不用留在这个破木屋,因为幽影族其它的天诛使者,连半个也都不会来了。」黑衫瘖垩的男子嗓音,忽地在门口响起。
他和妻子白衣向来对于自己的轻功,在武林上无人能出其右而引以自豪,但那个身受重伤的小姑娘一句「人早已经来到门口」,便将他们的自信敲了个粉碎。
黑衫和白衣相视一眼,便已明白对方脑中的念头与自己是一样的。
看来,她们在离开飘郁苑之前,秋淡月便已经怀了身孕。而且看看她那肚子的大小,恐怕孩子也有六、七个月大了。
现在只有钟离那二愣子,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当爹了呢!
在圆圆严厉审视的眼光以及秋淡月泪眼惊愣之下,黑衫将自幽影族探得她们的族长,打算以秋淡月产下麒麟子为第一优先,并下令所有的天诛使者暂停寻探她们行踪的事情告诉两人。
原本因黑衫夫妇出现而吃了一惊的秋淡月,听到黑衫的话,不禁松了口气地抱住肚子软坐在地。「小姐,妳没事吧?」圆圆担心的询问着。
「瞧那气色,她没事,有事的应该是妳,妳大概要昏过去了,对吧?」白衣的美眸中,闪着对圆圆的激赏。「嗯。小姐就麻烦两位照顾了,圆圆在此先谢过……」
「过」字一出口,大圆眼儿一合,圆圆便昏厥过去。
第八章
秋淡月好生焦急!
她为着圆圆的伤势焦急,为着马车的颠簸慢行焦急,为着没市镇、没有大夫可为圆圆治伤焦急,还有……她心里还偷偷地想着,她也为着还不能见到钟离奔弓的面而焦急。
一路上面露焦急的只有她一人,木板脸的黑衫和冷冰冰的白衣,不急不躁乃属常情,因为事不关己嘛!
可是就连身受重伤的圆圆也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不禁让她越瞧越气、越瞧越急,她也不想自己手足无措的模样让钟离奔弓的朋友笑话,可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怀孕便跟着转性的急性子。
第一百七十六次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看前头的路,是不是已经走上官道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七次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看前头的景象,是不是已接近市镇了。
第一百七十八次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看前头的人影,是不是有想念中的人儿靠近。
第一百七十九次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看前头的……那风尘仆仆纵马奔近的骑土,是不是真是她脑海里,时刻不停缠绕的那个人呢?
是那个有着一双锐利瞳孔温柔笑容的人吗?
***
咱!
钟离奔弓先被秋淡月狠狠甩了一巴掌,然后又被她激动地又搂又跳的猛往他脸上亲了好几口,之后又抡着一双小拳头使劲地捶了他好几拳,再用尽所有的气力抱住他放声大哭。
那个在秋淡月第一百七十九次,掀开马车窗帘时所看到的骑士,果然就是一路上策马奔驰、只想要尽速赶到爱人身边的钟离奔弓。
「钟离少爷,呃……小姐最近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我猜小姐的这些举动,是表示她非常、非常高兴见到少爷。」
已经让白衣数过上等伤药并推宫运气,气色转佳的圆圆,见到秋淡月像疯婆子一样的举止,有些难为情地替她解释着。
「小白猫,妳胖了?咱们分离了大半年,没因思念我而消瘦就算了,妳竟然还胖了,而且还胖这么多!虽然妳胖了我也还是喜爱妳,可是……妳也太不把我放在心里了吧?」钟离奔弓眼瞳里全是秋淡月的身影。
他虽是笑着说,但眼睛却感到一阵酸涩,他实在是太过思念这个正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人了。思念到无法以任何言语来形容的地步。
望着爱人微红的眼眶,秋淡月突然明白了男人跟女人一样,遇到了不如意或伤心时,也会受伤,而且受伤的程度不见得会比女人轻。
睽违已久的开朗性子,自钟离奔弓见到秋淡月安好无恙的那一刻起,便自动地出现。
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抱怨,这段日子以来她是不是一点也不曾为他食不下咽过,他可是大半年都食不知味哩。秋淡月又一拳揍上他的鼻子。
一旁的黑衫白衣夫妇和圆圆,一点也没有露出同情钟离奔弓的表情,而且还不约而同地闷声偷笑。
眼角还淌着泪的秋淡月拍拍隆起的肚子,瞪了心爱的男人一眼,娇嗔道:「你还敢嫌我胖?这里面装的可是你放进去的麒麟子哪!」
钟离奔弓怎么也想不到久别之后的秋淡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再看看她圆滚滚的肚子,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跺了跺脚,芳芳还来不及摔枕头出气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连续三个晚上,她都只在身上穿了件绣着桃花的抹胸,姿态撩人的躺在钟离奔弓床上等他,而且为求第一眼就让钟离奔弓惊艳,她还特地不盖上棉被并将胸挺得老高。
三月天的夜里,凉风还是能透骨,朝露还是能冻人。
当芳芳在钟离奔弓房里怎么都等不到人后,她便决定答应去赴族里一个常约她去逛庙会的小伙子的约,因为那个小伙子说他有个表兄是天诛使者。
芳芳相信,天底下绝没有天诛使者找不到的人,天底下也绝没有能逃得过她魅力的男人。
***
钟离奔弓才不管什么麒麟子不麒麟子的,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恢复神智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态度坚决地要带秋淡月回家去拜堂成亲,他要赶在孩子落地前将她给娶过门。
经过椎心的分离后再聚首,钟离奔弓不再如之前那般对秋淡月含蓄地表达情意,他将绵绵的思念和温柔情话,直截了当地倾诉予她知晓。
秋淡月亦是拋开心中的矜持,对他诉尽情衷,并娇羞地寻求她一直渴望知道的答案--他是为了什么会将情感投注在她身上呢?
而她所得到的甜蜜答案,令她喜悦不已。
虽然浓情蜜意、两心相许,但是她还是摇头拒绝了他的求亲。
「为什么?难不成妳想等孩子落地才要进钟离家大门?我爹娘若是知道自己就要当祖父祖母了,不晓得他们老人家会有多么开心,恐怕会疼妳这媳妇疼到心窝里去,而忘记我这亲生儿子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