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大家好,我是惜之:
这个系列比较特殊的是每本都有两个结局,一喜一悲,一圆满一缺憾。
系列出第一本时,我已经在写最后一本了,四本写下来,我不断问自己,这种做法会不会太冒险,在言情小说世界里,甜美是必要因素,现实生活已经够苦的了,大家才会期待在小说里得到一点幸福与满足,我写了悲剧,是不是对读者太残忍?
同样的话,我不断重复自问,这是对的吗?
会有写两个结局的念头,起源于一个小故事。
那是我小叔叔的故事,他是个成功的建筑商人,在当小员工时他爱上同公司的会计小姐,他很喜欢她,但却不得不和另一个富家女结婚。
他生活苦惯了,他肩负养家、奉养长辈的责任,整个家族都在看他,期待他出人头地,他只要和富家女结婚,马上可以开设自己的公司,马上可以成为老板,变成父母亲眼里有出息的孩子。
最后他选择事业,会计小姐远走国外,多年后,他收到一封信,信中说,她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儿子和爸爸一样优秀,今年成功申请进入长春藤名校,看到信那刻,他几乎崩溃了。
我永远忘不了他红着眼说,他的妻子是个好女人,贤德温良,为他持家、养孩子,从未有过抱怨,一个有情、一个有恩,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从头来过,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他想很久很久,都说不出答案。他反问我,人生可以重来吗?
是啊,人生不能重来,否则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只是那个结局是他想要的吗?没有人知道,因为「重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我试着写下两个结局的爱情,在爱情的护持下,不同际遇会否更改人们的心情?会不会爱情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在眼前,便什么都不存?
不管怎样,希望这套系列能得到大家的喜爱。
第1章(1)
我爱她,在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便知道。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天地间的事全与她无关,在嘈杂的后台里,她独自划出一方宁静空间,她没有邀请我,我不自觉走入有她的世界。
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前世今生,但是看见她,无从理解的熟悉涌上心头。
仿佛我认识她,在几千几百年前,我们共同守护过什么,只是时光流转、人事更迭,我们失去那份回忆。
追得回来吗,那份回忆?
我想,不容易,但在那一分钟、那剎那,我自信地认定,我有本事为彼此创造一份崭新回忆。
不知道她对我有什么想法,对于女孩子,我的经验不是太多,我不主动、不哄女生、不说些甜言蜜语欺骗对方和自己,我习惯真实面对感觉,不习惯为了成就爱情编织谎言。
有人说,这样的我,对待爱情太自私。我常笑答,爱情不过是一种商业行为,为了促销某些东西而存在,自私不自私又如何?
但,碰上她,我推翻所有理论。我主动、我诱拐她约会,我甚至说甜言蜜语,却不觉得恶心。
怪吧!我实在不了解,是什么转移了我的信念?
是我不相信的前世今生,还是人类几千年都解不出来的爱情?
*
舞台后方,挤满准备上台的舞者和家长,大伙儿说说笑笑,讲得热闹起劲。
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赵以瑄已换好服装,安静坐在角落。
她长长的乌黑秀发,在脑后盘成发髻;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仿佛对世界充满好奇;她个子不高,纤细轻灵的身子像一抹流云。
手机在赵以瑄的掌心翻来翻去,好几次她都想打电话给大哥。可是……
大哥肯定很忙吧!自从他进入父亲的公司,常常忙得不见人影,本来就孤独的以瑄,失去大哥的呵护,更加寂寞。
「小姐,吃点饭好不好?」阿杰提便当,在以瑄面前晃。
阿杰是她爸爸派的保镳,自从六岁以瑄被绑票过后,他再不相信台湾的治安,就派阿杰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照顾她生活所需。
「我有点紧张,吃不下。」以瑄实说。
「小姐跳得那么棒,没问题的啦!」在阿杰眼光里,以瑄什么都是第一名。
以瑄笑笑,她不太有大小姐的架子。「我回家再吃。」
「好吧!那我去买花,等一下给小姐献花。」
「不必了。」
「一定要啦!别人都有花,小姐也要有花,不然干嘛上台?」
「我跳舞又不是为了花。」
跳舞是她为数稀少的幸福之一,在音乐中,她的心情飞驰;在肢体律动间,她的世界无限广阔;在和一大群舞者的跃动间,她不再感觉孤寂。
「我知道,可我还是要送小姐花。」他有他的固执,这是他对小姐好的方式。「小姐,妳要记得……」
「跟大家一起行动,不可以一个人四处乱跑。我保证坐在这张椅子上,乖乖的,哪里都不去,直到上台为止。」举高五指,她向老天爷发誓。
这些要求,从小到大,她背过无数回,她知道父亲、大哥对她的要求只有「乖乖的」,一次的绑票事件让他们成了惊弓鸟,用一个框框细心的圈住她的安全,也同时圈住她的自由。
「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以瑄很想笑。自从阿杰加入后,惊弓鸟多了一只,每次有不明男士靠近,他马上张起棘刺准备迎战,他把全世界的男生都当成坏人。
「好!我买完花直接到台前,小姐不可以乱跑。」
「人格保证!」
阿杰离开后,以瑄低下头,白皙的颈子往下垂,她在想事情,想很多事。
她没有母亲,家里只有爸爸、哥哥和李管家,后来多了阿杰。她可以说是在男人堆中长大的,爸爸和李管家严肃,她不敢亲近他们,常常父亲眼光扫过,她就吓得躲回房间,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爸爸,对以瑄而言,爸爸是猫,她是胆小老鼠。
阿杰待她很好、大哥很疼她,但再好,小女儿的心事总不能对他们诉说,大家都以为她是众星拱月的千金小姐,却没想过,她并不想要这个身分。
以瑄十七岁了,她不晓得外面的十七岁女生是否和自己一样,除了学校、舞蹈教室和家里之外,没有第四个空间;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否多采多姿、外面的生活是不是鲜活愉悦,只晓得,她要乖乖的,乖乖不让人担心。
*
揽着母亲,关允淮陪母亲往后方舞台走去,母亲是这次公演的舞蹈总监。
关允淮,二十三岁,大学四年级学生。
在学校,他属于明星级学生,走到哪里都吸引无数目光,不单因为他颀长的身材,或线条分明的立体五官,更因为他开朗积极的性情,和耀眼的成绩。
他有一头浓密微卷的头发,和墨黑的粗犷眉毛,每每在运动场上,淋漓汗水濡湿了头发,都在额前形成眩人性感。
「你不必特别跑这一趟,都是你爸爸。」母亲轻声抱怨。「他就是不相信我?」
「爸关心妳,出国前,爸爸反复叮咛,要我盯着妳吃饭,不然妳肯定忙到七晚八晚忘记吃东西,然后隔天醒来,发觉胃造反。」他笑望母亲。
他有对恩爱的父母亲,这在现代社会中,属于奢侈品。
父母各有各的事业,平时,聚少离多,却没影响过他们的感情,爸常说,对婚姻忠诚是做为一个好男人的基本配备。
他们信任婚姻、信任爱情,信任对方不会违背婚姻,他们在彼此给予的空间里,自在挥洒潜能与生命。
「爸要我提醒妳,新年假期快到,别忘记空出两个礼拜,你们的东欧行程,旅行社已经做好规画。」
「没忘没忘,我早跟舞蹈协会请过假。」
「那就好。」
想起什么似地,她对儿子说:「你真不考虑出国念研究所?改变心意的话,现在申请学校还来得及。」
大学时期,允淮进入父亲公司打工,从基础工作学起,一级一级往上爬,竟也让他做出一番成绩。
「我想跟在爸身边多学习,两年后,也许到美国拿博士学位。」
说学习,倒不如说是想替父亲分担,这些年,许多公事他已能独立作业,而父亲身体已不如之前硬朗。
「你真的想强迫你爸爸提早退休?」母亲问。
「对,他的心脏很糟糕,再不退下来好好调养,身体早晚受不了。」
「这算不算逼宫?」勾住儿子的手,他的孝顺,她全懂。
「我不介意妳这么形容。」允淮回答。
「还是别太拚命,除事业学业外,还有一些事值得你费心。」
「例如?」
「交女朋友啊,我不相信我的儿子行情那么坏,学校里,居然没有女生喜欢。」
当然有女孩子喜欢他,不过追求异性让他觉得很累,他认为,与其把时间投注在爱情上,何不把时间拿来让自己进步?
何况经验教会他,女人是种难应付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