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过颜靖,如果想她,随时可以打电话给她,显然,这三天,他是没有想起她的。
深夜一点多,颜靖还是没有打来,她缩在沙发里,悲伤爬满了她的心房,恐惧像藤蔓般吸走了她所有的信心,她想,她是不是该主动提分手——如果,颜靖其实一点也不想谈恋爱的话。
如果,他只是无法拒绝她而被动地配合她的一厢情愿……
她像中了毒瘾,他的温暖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时效愈来愈短,她愈来愈无法满足,而且愈来愈空虚。
总有一天,她的爱会令两人窒息,她会忍不住一再试探,而试探的结果则会令他渐渐失去耐性,令她加倍痛苦……
终于,她还是因为不安而偷偷地拨了他的行动电话。
“喂……”颜靖接起电话,略带沙哑的嗓音,原来……他已经睡了。
她一阵委屈,她连上厕所都要带着话机,一步也不敢离开,可是,他居然睡了,那么无忧无虑地睡了。
“小乔吗?怎么不说话?”他看了来电显示,知道是她。
“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我?”她可怜兮兮地问。
“没有。”
“喔……”她知道,因为她一直守在电话旁。
“你希望我打给你?”颜靖想起了小刚说的话。
“没有……”她是想,但是,不要她要求了他才这么做,她不要他认为自己是个任性的女人。
“我想,你可能跟朋友出去了。”
“你又没有打给我,怎么知道我出去了。”她的红唇愈嘟愈高,心却愈来愈沉,一天没见到他,她就好想他,难道他都不会不习惯吗?
还是,像秀芸说的那样,因为她太黏他了,让他失去了新鲜感。
“我想,要是你没事就会到诊所来,既然没来,可能是跟朋友出去了。”
“我没有出去,一直在家……”等你电话。
“嗯。”
嗯?!就一个‘嗯’?
蓝月乔简直被自己设下的陷阱给害死了,这是不是足以证明,他不像她爱他那么的爱她?
“我要睡了……”这么想,让她难过极了,但是,她又不想承认他真的不在乎她,因为,一旦承认了, 她将失去继续爱他的勇气。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要这么斤斤计较男人爱她爱得有多深。
她虽然知道自己很无聊,却无法停下这些臆测。
“小乔……你到底怎么了?”他从床上坐起,亮起床头的灯。
“没事……”说没什么,但她带着水气的鼻音却泄漏了她的心情。
“你哭了?”
“没有。晚安。”她抿着唇,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为什么要这么爱他,如果可以少爱一点,那她是不是就不必那么在意他的反应。
她挂上电话,坐在沙发上发呆,什么都还没想,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愈哭愈伤心。
她想,她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处在不确定他爱不爱她的状态里?
其实,就算他对她说了一千遍‘我爱你’,她还是无法感到安心,因为,她太害怕有一天他会爱上别的更有魅力的女人。
过去,他没有她,他活得很自在,有自己的生活重心,现在,他依然有最爱的动物,热爱大自然,他可以—个人拿着书坐—个下午不觉无聊。
但是,她只有他,除了工作,她的重心就是他。
万一,他厌烦了呢?厌烦她时时缠着他,让他喘不过气,那她是不是明明想跟他在一起,却要故意装得很潇洒,假装自己生活也很忙碌……
这跟她过去假装欣赏一个男人,尽力去配合对方的嗜好、习惯有什么两样?
她想爱,但是又不能爱得太浓稠。
“呜……”爱情为什么那么复杂,那么难计算?
第8章(2)
嘟……嘟、嘟……
门边的对讲机响起。
蓝月乔捂起耳朵。“一定又是哪个忘了带钥匙的冒失鬼!”
对讲机还是响不停,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接起来。“谁?”
“小乔,是我,颜靖,帮我开门。”
“颜靖?”她没想到他竟然跑来了!
她立刻转悲为喜,按下开锁,自己也急忙忙地打开门从三楼楼梯奔下去。就在楼梯转口,她由高处往下望,“你怎么还穿着制服?”他仰头,踩上最后一阶,站到她面前。
“颜靖——”她一激动,投向他的怀抱,像是已经多年未见,深情地抱着他,恨不得就钻进他的身体里,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发生什么事了?”他拥着她,抚摸她的长发。
“没事……我只是,只是太想你,我们已经三天没见面了。”一见到他,她就又忘了要保留一点爱意。
颜靖笑了,一股甜蜜因她的话语暖暖地蔓延至全身。
“要不要先进屋里?”他任由她像无尾熊般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辛苦地将她半拖半抱进屋里。
她的脸始终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来。
“除了想我,一定还有什么事,告诉我。”他就是觉得她那通电话没头没尾,奇怪得很,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急忙跑来。
当她用闷闷的口气说‘没事’,其实就是‘有事’。
“没事……”她在他怀里摇头,想告诉他,她真的很爱他,可是又怕带给他压力,更怕男人觉得女人主劲,不值钱。
“你这个样子很难说服我没事。”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着,轻轻地触着她薄薄的耳垂,她愈缩愈深。
“那我说了你不可以笑我……”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的音量很小,小到他的耳朵必须贴着她的脸颊。
“好痒……”他初冒的鬓毛刮着她细嫩的皮肤,可是,她好爱这种感觉,只有当他强有力的臂膀圈着自己时,她才能感到心安,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处在他的世界里。
“今天为什么待在家里,没到诊所?”他或许不那么懂女人心,但是,只要察觉到她的异样,他总是能以惊人的耐心,倾听她的烦恼。
“我想知道……如果我没去找你,你会不会担心我…”她小声地坦承计谋。
“我没有担心。”
“吼……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她皱起秀眉,轻槌着他的胸膛,“你干吗这么老实,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他包覆着她的小手,摆到唇边咬了一口。“你都二十五岁了,难道还需要一个人时时过问你要去哪里,几点回家?我不认为这样的霸道叫做关心。”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要是我就希望你这样霸道呢?”
“那我就要开始规定你的裙子长度要到膝下十公分,不能穿露肩的衣服,不准跟别的男人说话。”
“可是我这是制服,裙子太长会显得老气,而且,我工作的时候一定会接触到男的客户……”她当真了。
“那不行,换个工作,换个没有男人的工作环境,比如做会计之类的,还是安亲班什么的。”
“嗯……”她点点头。“那我得给我们主管一点时间,找人接替我的位置……”
“噗……”他忍不住大笑。“你这个傻瓜,我随便说说,你还真的打算离职啊?”
“你随便说说的吗?”她觉得被耍了,气得又鼓起双颊。
“你哟——”他将她搂回怀里。“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我知道,我脑袋空空,没有自己的想法,也没看过真实的自己长什么样子,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拿捏爱你的尺度,我怕你不知道我爱你,也怕太爱你让你觉得烦……”
“天啊……”他几乎想把她揉进胸膛里。“你和不叫脑袋空空,你这叫想太多,为什么要拿捏爱多爱少,诚实面对自己不好吗?”
“可是书上写,要保持神秘感,要矜持,要让男人觉得无法掌控……”
“你把那些书拿来,我帮你拿去扔掉。”他语气像带着微怒,但眼神却有着无限的温柔。
她老实地走进房间,将那些血型、星座、两性交战手册的书装进耐重的提袋里,然后双手奉上。
他将书搁到墙边,告诉她:“我就是因为不喜欢人际关系中那些经过太多包装、设计的虚伪才选择做兽医,跟我在—起,只要用你最自然、最真实的—面,就够了。懂吗?”
“那我很爱很爱很爱你也没关系吗?”
“你的很爱很爱很爱我,让我觉得好幸福。”
“那我很想抱你的时候,也不必忍耐吗?”她扑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不确定地问。
“如果让我知道了你在忍耐,我会打你屁股。”
“那我想知道你爱不爱我的时候,我可以问吗?”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爱里还有一份责任、一份包容跟许多的耐心,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她咬了咬下唇,眼泪“咚”地滚了下来。“即使我其实很笨,你也会包容我?”
“我就爱你笨,那些聪明人的招式,你学不来。”
“哎哟……”她一抬手,抹去泪水。“我现在觉得我一无是虚,你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我……”跟他的成熟相比,她真的觉得自己既幼稚又无知,而且,老是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