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一慌,急忙扔开葡萄,一把紧紧抱住他温暖的身子,口里嚷着:“等等,你不要走——我没说我不信哪,你不要乱动了,万一体内还有余毒怎么办?我不要你再出事了……”
药王本来只是想戏弄她,却没想到她情真意切地紧抱着他不放,小脸又急红了,泪珠儿更是夺眶而出。
她软软热热的身子紧贴靠在他胸前,心脏狂跳如擂的卜通声和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紧紧攀抱着他仿佛害怕他会突然就消失,在这一刹那间,一股酸酸甜甜的灼热感没来由的涌上他胸怀间。
他这才发觉,她圆嫩像包子般的小脸露出惊慌欲泣的神情时。他的心口会微微地抽痛,而且她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很好抱……在他意识过来之前,铁臂已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甚至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傻瓜,我只是想下床走走。”他破天荒温言解释。
该死的他管不住的手是怎么回事?
“不对,你一定是要走了!”她不想把他气跑啊,呜。
“我没有要走。”他心里掠过一抹难以自禁的怜惜和甜意。
她……就这么怕他离开吗?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爹这下子是死也不可能让我接‘一品回春院’的啦!“她心慌意乱过头,随口乱抓了个借口,就是不要他不见了。
什么?!
药王瞬间松开她。猛地站起来,英俊的脸庞登时臭得要命又难看得要死。
“你再说一次。”他字字冰珠自齿缝间挤出。
“说什么?”她抬头讷讷的问,一脸茫然。
“算了!”他怒气冲冲地大步踏出卧房,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门。
香圆脸上忧虑的泪痕未干,见状都傻眼了。
他……还是生气了吗?
第五章
他为什么还在生气呢?
他为什么还是要生她的气呢?
他能不能不要再生她的气了呢?
他到底是哪儿找来那么多气好生的呢?
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要再生她的气呢?
一连三天,香圆用尽心思煮了最美味,最可口的饭菜点心想要跟他赔罪,希望他能够原谅她,不要再生她的气了。
可是不管她煮什么做什么,陪笑脸陪到脸都快僵了,药王就是臭着一张死人脸——虽说世上也难寻这么英俊尊贵又气势非凡的死人脸——说不理她就是不理她,完全拿她当隐形人看待。
她甚至溜去市集,自掏腰包替他买了好几件质料上好、绣工精致的衣袍回来,还帮他烧了一大桶的洗澡水,像个小奴婢般低声下气地捧着香胰子恭请他入浴。
“就当作洗去一身秽气也好哇。”她努力挤出最灿烂的笑脸。
可是不知怎的这句话又惹恼了他,俊脸冰冷如霜,一指就将她推出门外,然后当着她的面甩上了门。
香圆只能呆呆地瞪着紧闭的门板,然后听到里头水声哗啦啦,揣度幻想他英挺坚实迷人的胴体……啊,不、不是啦,那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有必要气到连用都不用她吗?
香圆心酸酸的,鼻头也热热的,沮丧地转身走到门廊下蹲着,等待他洗完澡,看看他会不会再唤她一声。
“他为什么还在生气呢?他为什么还是要生我的气呢?他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呢?他到底是哪儿找来那么多气好生的呢?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呢?”她喃喃自语,重复问了一回又一回。“他为什么还在生气呢?他为什么还是要生我的气呢?他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呢?他到底是哪儿找来那么多气好生的呢?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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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天,五天他把她当陌生人……不对,是当气体一样看待,简单来说,他就是拿她当个屁一样看待嘛!
心酸到最后,香圆突然也生起气来了。
“搞什么嘛,我又没有欠他那么多,而且哪有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只不过是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气这么久的?”她抱着棉被窝在太师椅上到天近五更天的当儿,忽然自昏昏沉沉的愁绪中清醒过来。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罗香圆是何等人物,怎么可以把时间都浪费在等着他回心转意回眸一笑呢?
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的幸福,还有“一品回春院”的人生,“一品回春院”的未来,“一品回春院”的幸福,现在早已经和他的决定结合成无可分割的一体了。
虽然还不是十分清楚他到底在气什么鬼东西,但是她决定自己已经受够了,该是摇醒这个倔强别扭的大男人的时候了。
把心一横,香圆决意豁出去用强的也要逼他再同她笑,同她说话,还要顺便逼他把“一品回春院”从爹爹的手上交给她。
管他是不是德高望重不能侵犯的药王,总之不让她完成多年心愿还不搭理她,她就跟他没完。
最重要的是,她不要他理都不理她呀。
“药王,来。”她砰地一声将文房四宝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他正慢调斯理把玩着一株淡紫色的凤鸣草,将上头结成深紫如小小葡萄的果子摘弹着玩,闻声暖暖抬头。
“干嘛?”他神情冷透。
五日来,余怒未消。
“有些事情早做早超生,你这样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的。”她脸上充满坚决意志,“来,只要签了名,一切好说话。”
“你这是伪造文书吧?”他只微微一瞥桌上那写得狗屁不通的笔墨,连甩都不甩。
笑死人了,什么——
我,药王,决意从今日起不再小鼻子小眼睛地胡乱生闷气,还要接受晚辈罗香圆的一切关怀照顾及供养,并且替晚辈罗香圆盖手印保证“一品回春院”交至她手中得以发扬光大永保安康,唯恐口说无凭,特立此据。
她是这两天窝在太师椅上睡觉。冻坏脑袋了吗?
他心微微一揪,随即又冷硬地保持面无表情。
哼,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想得到“一品回春院”,除此之外别无真心真意……天杀的!当然他生气并不表示他希罕她是否真心诚意。
“我是便宜行事。”香圆丝毫不觉良心不安,依然一脸笑眯眯的。“就是知道你忙,没敢打扰你,所以我就自己做主写了这封信,你只要签名兼打指印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也准备好了一式两份,省得将来有什么律法上的问题……药王,我想得很周到吧?”
“你听不懂人话吗?”他冷冷别了她一眼。“我、不、要。”
“不然你是显灵来干什么的?”她差点又失控,总算及时记起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以及迂回是直接抵达的道理。“呃,我是说……既然你都出现了,那就顺便吧。”
他别过头,自顾自的替凤鸣草擦拭叶片。
她瞪着他,心底无比受伤。
为什么还是不愿理睬她呢?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所以怎么也得不到他的原谅吗?
香圆吸了吸鼻子,眼眶不争气地泛热了。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还在气她不小心毒害他的事吗?可是他过后明明还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说。
她摸摸有点冷又有点热的额头,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用,才受到他的一点冷言冷语对待就觉得晕眩无力起来,连心口也空空的,痛痛的。
药王背对着她好半晌,始终没有听见她任何一丝声响,不禁微微偏过头来。
在看到她素来圆润粉嫩的小脸竟有些出奇的苍白时,他的胃一紧。
不行,丝毫不能心软,完全下可妥协。
他太清楚她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甜腻讨好性子了,而且她摆明了就是为了“一品回春院”而对他低声下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我要去睡觉,别来烦我。”他倏然站起身,像是唯恐自己后悔软化般大步越过她身边,头也不回的走掉。
香圆低着头,不知怎的瞅着自个儿写的那张纸条时,眼前的墨字逐渐迷蒙模糊了起来。
直到答地一声轻响掉落在雪浪纸上,晕开了永保安康的康字,她才知道是自己哭了。
胸口好紧好紧,她轻轻颤抖挣扎着试图吸气,试着想挤出一朵笑,并且把心底悲伤莫名的感觉全数挤推出去。
可是只要想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排斥和闪避,她就难以招架全面溃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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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圆像游魂一样,在药王圃飘来荡去。
她常常揉了一半的面团,才突然发现笼上早已蒸着热腾腾的数十颗馒头;失魂落魄地拎着桶子浇了好半天的水,又忽地惊醒过来,看见花圃里早汪满了一池子的水。
这些天来,药王并没有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也没有一见到她就哼地一声掉头就走,但是他的脸色始终愠怒铁青。
香圆有时候抱着满怀待洗的衣裳,呆呆地站在树荫后望着他,偷偷地、怯怯地,然后在他闪电般锐利的眸光扫来的那一刹那,又立刻惊觉心慌地飘移开来,急急低头疾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