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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她在寻他,千里跋涉,南北奔波,找得好生辛苦,但他却不教她如愿,偏要她一次又一次扑空,怀抱著希冀,又一再地失望,为他黯然销魂。

  光是心里有他还不够,他要她时时想他、念他、盼他、恋他,然后如何也见不著他。

  他把自己当作饵。他要她心痛。为他心痛。

  他确实在惩罚她,尽管这样的方式教两人都吃足苦头。

  见她受苦,为他受苦,他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心会舍不得、会疼、会紧绷到难以呼息,可他仍是咬牙忍下,就为了享受那诡异且野蛮的快意。她既是他的魂,要伤她、刁难她,他自然也得尝那痛楚。

  跟在她后头,看著她在街上盲目追赶,他薄唇勾起冷冷笑弧,心在痛,就痛吧,撕心裂体的痛吧!他不想理会,就由著去痛,如何都要拖著她一块儿“享受”这种滋味。

  她立在街心,千钧一刻间避开那辆马车——在他即将要出手杀掉那两匹大马之前。

  她被吓著了,他一样吓得不轻。一名斯文公子欲要扶她起身,见状,他扣在指间的小石子又想以暗器手法打去,蛮横地欲要毁掉那人碰她的手。

  她低头拒绝,转身闪进小巷里,他亦悄悄跟去,见她颓然地缩抱身子,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

  胸口剧烈拉扯,把那个剑疤扯得一阵剧痛。她寻不到他,失魂落魄;他由著她追逐,一样落魄失魂。终于,他隐忍不住地走向她。

  此时,含著一口汤药,他以适当的力道捏住她的颚骨,要她轻启唇办。

  他覆上她的小嘴,缓慢且极具耐性地把汤药一点一滴地哺进她喉中,一口紧接一口,花掉足足两刻钟,才把那小碗药汁尽数喂完。

  然而,他的舌尚不满足,在最后一滴药汁滑入她咽喉后,他允许自己索求一记缠绵的亲吻。

  他深进她绵软的芳腔,勾卷那粉红丁香,他几是舔遍她颊内,略带报复地吮肿她两片唇。

  “嗯……唔……”像被吻痛了,白霜月微微瑟缩,低喃从胶著的嘴中逸出。“霄……”眼睫依然合著,她嗅到他的气味,熟悉得教她好想落泪。

  “不哭……我不哭……我要寻你去……不哭的……”

  她喃著不哭,泪珠却自有意识地从眼角渗出,越溢越多,他尝到她的泪。

  傅长霄默然无语,凝视她的眼底有著一闪即逝的怜味。

  原要放她重新躺回榻上,然而他胸膛刚撤,才稍有动作,她已吓得惊喊。

  “不要、不要——等我!你等我啊——”

  她细瘦双臂胡挥著,先是摸索到他的胸,随即往上一勾,攀紧他的颈项。

  他感觉出她的惊惧,使劲儿要搂紧他,拚命往他怀里钻,尽管气虚体弱,用尽最后丁点儿气力也得牢牢抱住他。

  “为什么不听解释?你要去哪里……我有好多话告诉你……别走、别走……”她又哭了,神魂迷乱地边喃边哭。

  冰封整整四个月的热情终于被唤起,再难按捺,她既是放不开他,那就别放了。

  他放倒她,这一回,他随她倒在榻上,精劲身躯覆上她的柔软。

  热息切切相交,冷峻的唇吻去她颊畔温泪,再次封住她的小嘴,底下,那双粗糙大掌俐落且热切地脱去两人的衣物。他温习著她的美好,抚触每一寸清肌,用自身的体热哄暖地,充实著她。

  白霜月迷迷糊糊地哭著,四肢紧攀住男人热烫的躯体,在他扎实的、强而有力的占有下喜极低泣。她记起许多事,丝丝缕缕的回忆里都有他。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他说。

  她神魂纷飞,心醉意驰,在这一刻深沉地感受到他话中的重量。她也想对他说,他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她寻到他了,终于,在梦里寻到他了……

  她昏茫茫地想著,也只有身在梦中,他才会不恼、不恨,才会待她如以往那样温柔,那受了伤的胸膛愿意再任她栖靠,那双冰冷的美目愿再染癫狂……

  她不再轻放。

  真是在梦里,那她就不醒。

  不醒了……

  第八章 旧恨非一如海雾

  榻上的人儿睁开双眸时,窗外小雪已止。

  匿迹多日的冬阳终是露脸儿了,虽极有可能仅是昙花一现,匆匆暖过一阵后,待会儿仍要飘雪,但光是静瞅著那透过窗纸洒进的微暖天光,晦涩的心绪亦回暖几分。

  又……梦见他了?白霜月混沌的思绪慢吞吞地摆荡著,发过汗的身子有种被掏空的酸软,不太难受,却教她直想慵懒地静卧在榻,连根手指也不愿动。

  她作了春梦。梦中,她像是不断哭著、说著,说些什么,她记不得了,但双手抱住他的感觉却好真实。她记得的,是两具裸身极尽缠绵之能事,四肢密密交缠,急切地想攀住对方,当他们俩嵌进彼此身体里、紧紧结合时,她紧闭的眸子似是睁开了,在粗喘与细吟声中好近、好近地望入他癫狂的银蓝瞳底。

  他的脚趾还是改不了“恶习”,总爱一而再、再而三地磨蹭她脚踝上那圈殷红印记,甚至轻夹她的小腿肚,特别是两人缠绵过后,他搂著她静卧时,最爱做那般小动作,惹得她平息的情欲又一次悸颤……

  霍地,她拥被坐起,凤目圆瞠。

  那不像是梦!

  身子骨因急坐起来的动作过大而兴起一阵酸软,她眉心淡蹙地忍著,掀开棉被,身上穿著的是一套干净的里衣,衣带并未紧系,从轻敞的襟口可瞄见落在她胸前的吻痕。

  心陡颤,她急急下榻,连靴子也不及穿便冲到摆置在角落边的脸盆架。嵌在架上磨得发亮的铜镜映照出她的容颜——发丝披散,蜜脸透暖,那双唇办留下被“肆虐”过的证明,微肿,但饱满朱红。

  叩叩!

  像是教那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到,她倏地回身,一手紧抓前襟。

  门外响起小姑娘家才有的脆甜声音——

  “姑娘,我听见里边有动静,是您醒了吧?我帮您端热水过来,要进去喽!”知会过,也不等里边的人允不允,房门已“咿呀”一声被推开。

  内房与小厅有一道屏风相隔,来的又是个小丫头,但白霜月仍紧张地扯来披风,掩住此时衣衫不整的模样。

  那小丫头绕进内房,冲著白霜月心无城府地笑,随即把脸盆架上那一盆过夜水换下,摆上刚端进来、尚冒著白烟的热水,又把用过的巾子收掉,取出干净的巾子打湿、绞了绞,递给白霜月。

  “姑娘,先擦把脸吧,咱待会儿去端早膳过来。用完膳,还得喝汤药呢!”

  白霜月见她动作俐落且熟练,瞧来是做惯这些活儿,不禁问:“这儿是哪里?你是……”

  小丫头嘻嘻笑。“姑娘可以叫我银香。这里是‘天香客栈’,这间房是客栈里最好、最宽敞的一等房,这儿的大掌柜是咱阿爹。姑娘昨儿个病晕了,有位戴帷帽、穿宽袍子的公子爷抱您来的,还请大夫出诊、开药单子,吩咐厨房煎药。大夫说,姑娘是因身子太过疲乏,累得气血不足,因而感染风寒才会高烧不退,需得好好调养几日。然后,那位公子爷便额外付了银两,要咱们尽心照料您,直到姑娘完全康复。”

  确实是他啊!“那……你说的那位公子爷现下在哪儿?”昨晚的两情厮爱、热烈缠绵全是真的。她伤他好重,他却仍对她留情,她想见他,好想、好想见他啊!

  “银香不知呀!公子爷只交代了要好生看顾您,然后就离开了——哇啊!姑娘——”

  银香吓得抛掉巾子,连忙扶住白霜月忽而发软的身躯。

  “没事……我没事。”她朝小姑娘勉强牵唇,稍见红润的脸又白了白。他依然不愿见她,纵使对她舍不得、狠不起,却也不愿轻意原谅。唉,他还想罚她到什么时候?

  “姑娘,您刚醒觉过来,烧刚退,还是多休息吧!”银香扶她坐在椅上。

  落坐,白霜月气息略紊。昨夜,她模糊记得,他好似亲自为她抹拭了身体。因与他缠绵相好,半夜也因药效之力而发汗,黏腻的身子让她睡得不太安稳,是他在身边看顾的。

  有情却也无情,全然如他本色。她不禁幽幽笑了。

  眸光淡掠,桌上搁著的是随她奔波千里的包袱,包袱边横著她的银霜短剑。

  她惊咦了声,倦眸跃进星辉,动作好快地握住剑柄,拔出——

  剑成双,合二为一。

  她伤他的那晚,手中剑一分为二,其中一把刺入他胸膛,在那当下教他带走了。寻他的这段时候,她银鞘中仅剩另一半短剑,孤伶伶的,好单薄。而今,双剑再次合并,相贴的剑身如此亲密。

  他不肯回来与她依偎,她便去他身边。

  “银香,待会儿可否多准备一些热水送来?我想好好净身后再用膳。汤药若熬好,也请你端来给我。”她不能病,得赶紧养好身子,她不想他又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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