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他抓著报纸和清洁剂跟在她身後进门。
白云绕到吧台里,发现他已经将简餐用的咖啡和红茶煮好时,不觉又是一愣。
玻璃他擦好,简餐饮料他煮好,倒扣在桌上的椅子他搬了下来,今天的报纸他也弄好放到书报架上了;事实上,店里的准备工作,他已做了十之八九。
「你以前待过咖啡店?」她在他经过吧台前时忍不住开口。
「这问题你应该昨天问的。」他开玩笑的说,边将清洁用具收好,边道:「以前念书时在咖啡店打过工。」
「会煮手工咖啡吗?」
「还好。」
「餐点呢?」
他唇角漾开一抹笑,「听说不错。」
她一挑眉,拉开提袋掏出钱包,抽了一张千元钞票给他。「前面第一个红绿灯左转一百公尺有家超市,去买些你需要的食材。」
「中式?西式?」他接过千元大钞。
「都行,做些你拿手的。」
「OK。」他笑了笑,转身走出去。
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她拿起电话,一边打电话和批发商补进咖啡豆,一边怀疑他会不会带著那张千元大钞就这样跑掉。
践鞑挽
十点整。
缓缓将橙汁排骨送进口里,白云细嚼慢咽的吃著,一双眼忍不住瞥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眼。
「怎么样?」他双手抱胸,眼角带笑。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他先前说他煮的东西还不错时,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谁晓得他煮的东西岂止不错,简直可以媲美五星级大饭店的厨师了。
「你在哪学的厨艺?」
「有位朋友是做厨师的,我和他学过几手。」他笑笑回答。
「你买的材料够做几客?」
「十份应该够。」
她放下刀叉,微微一笑,「那就当今日特餐吧。」
「好。」他起身,临进厨房前又回过头来,看著她问:「对了,还没请教?」
「请教什么?」她愣了一下。
「你的名字。」
她讶然失笑,看著他道:「白云。」
「白云?招牌上的那个?」
「天上的那个。」她打趣的说。
「喔,那你今天应该是灰的。」他调侃道。
「抱歉,下次改进。」她轻笑出声。
「我原谅你。」他笑著转进厨房。
白云拿起刀叉,继续进食,一双眼忍不住瞥向厨房。
看他人长那么大个儿,很难想像竟能做出这么精致的食物,视线拉回盘中,她用叉子拨了拨那朵萝卜雕成的橘色玫瑰。
还有雕花呢。
她粉色的唇微扬。
看来雇用他是她捡到了也说不定。
挠践挠
暖暖的阳光在午後两点迤逦进店内。
趁著用餐人潮退去,男人拆下漏水的水笼头,换著新的橡皮圈。
白云坐在收银机旁记著昨天的流水帐,一双眼却不时飘到他身上。
没办法,要她不注意他真的很难,特别是他霸占了吧台内大部分的空间。
中午用餐时间还没过,他的橙汁排骨就已经卖光了,她一点也不觉得讶异,他显然也是。
然後,像是变魔术一样,他拿出一个灯泡,换好了那闪烁不停的灯,跟著又修起漏水的水笼头。
她没问他从哪找来那些她自己也不确定放在哪儿的工具,只是看著他很熟练的使用那些东西,然後开始怀疑他也许做过水电工,或是……有一个做水电工的朋友?
他突然转身拿放在一旁的扳手,发现了她的注视。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有些吓了一跳,白云小脸微微发热,收回视线将剩下的帐算完。
他无声的扬起嘴角,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将换好橡皮圈的水龙头重新装回去。
电话响起,白云伸手去接。
「喂,白云咖啡店。」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浩霆,怎么了?」
他收拾著工具,虽然没有转身,两耳却忍不住拉长了倾听。
像是被听到的消息吓了一跳,她整个人站了起来,正色的道:「把地址给我。」
她拿起笔,抄写地址,然後复述了一遍给对方听,接著撕下了抄写地址的便条纸。「OK,我马上过去。」
一挂掉电话,她立刻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怎么回事?」他好奇的问。
「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出去一趟。」白云拿起钥匙和皮包,在便条纸上很快的写了一支电话号码。「晚点有人会送咖啡豆过来,你点一下货。如果有什么事就打这支手机。
要是有人来找我,问清楚对方是谁,有什么事?不要随便给人家我的电话。」
她说完匆匆绕过他走出吧台,临出门前又回头交代道:「等一下要是没客人,你可以休息一下,不过四点半一定要记得开门,还有,打电话叫人来修制冰机,电话号码在那本绿色的笔记本里。还有,别煮你不会的咖啡,如果有客人点,就说卖完了。」
「OK,了解。」
「谢谢。」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铃铛声响了又停,她的身影消失在金龟车里。
店里的客人剩下两位,轻音乐悠扬地回荡在空气中。
做完了该做的事,打完了该打的电话,剩下的两位客人也早结帐离开了。
老实说,他很久没这样优闲地好好坐下来休息了,但这家店真的很有那种让人放松下来的魅力。
店里几乎都是木头家具,木头的桌、木头的椅,空气中除了咖啡香还有木头的香味。
店的正上方前後依序吊了三盏昏黄的老灯,老灯虽然不够亮但散发著温暖的光线:她在每一张桌子上也摆上一盏桌灯,方便人们看书写字。
她并没有在墙上多做文章,朴素的墙上只挂了些黑白老照片,有一张是一只正在睡觉的狗,另一张则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还有一张是枫叶满地的枫树林,最後一张是一辆正在冒黑烟的老火车头。
他喜欢这种优闲的感觉,他想那些走进店里的客人也是被这种温暖的气氛所吸引进来的。
拿了书报架上的报纸,他坐在吧台里,习惯性的开始翻阅今日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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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後方的钟响了十下。
他回头瞥了那钟一眼,然後看向门外的大街。
街上,不见那金龟车的影子,他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五点时,她曾打电话回来说她可能会晚点回来,但现在已经十点了,这可不是晚一点而已。
晚上的人潮在他的预估之内,虽然有点忙,不过还在他能应付的范围;倒是他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老板如此的信任。
这里的顾客多数都是熟客,一整天,他几乎都忙著在解释自己的新身分,还有老板并没有换人,只是出门去了。
他从这些熟客的嘴里,发现她很有人缘,但除了知道她还是单身,个性很好之外,似乎没人对她有更深的了解。
她开始像个谜,而不只是单纯的咖啡店女老板。
再度瞥了眼店门外的大街时,她那辆小车出现在店外。
他松了口气,却发现推门进来的她,神色有些疲累。
「你还好吧?」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他和她双双一顿,又同时开口:「还好。」
他好玩的笑了笑,倒了杯水给她。
白云牵动嘴角,坐上吧台椅。「晚上店里生意怎么样?」
「不错。」
她喝了口水,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抱歉让你第一天上班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关系,我还应付得来。」看她一脸倦容,他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我有个怀孕的朋友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把她老公和公公婆婆给吓坏了。」
「她还好吧?」
「嗯。」白云吐出一口气,「没什么大碍,只是得住院几天,安胎。」
「你们交情很好?」
她把玩著水蓝色的玻璃杯,点头,「我们几个交情都很好。」
「几个?」他好奇了起来。
白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你以後会见到的,她们常来。」
有个客人走过来结帐,他替那人结完帐後,发现白云自动走过去收拾桌上的杯盘。
他没去和她抢著做,只是走到厨房里将热好的简餐拿出来给她。
「你还没吃吧?」他说,一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端著的杯盘。
她愣了一下,没有多加抗拒,只是顺从的拿著简餐,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吃饭。
汤是熟的,饭菜也是热的。
她知道这是他特别为她留的,因为现在早就过了用餐时间。
偷偷看了一眼在吧台内洗杯子的男人,她真的越来越觉得自己交到好运了。
等她发现他竟然也修好了地板之後,就更加如此确定了。
挠践挽
几天过去,事情似乎越来越顺利。
他完全没有任何适应不良的问题,白云则开始奇怪自己以前为何没考虑过找个正式的店员,而坚持要用工读生。
这男人每天都变换不同的菜色,而且他显然很乐在其中。
她越来越习惯早上来店里时,看到他恰然自得的站在门口擦玻璃,也开始习惯他庞大的身躯老是占据吧台里大部分的位置。
起初她有点担心他会粗手粗脚的打破太多杯盘,但事实证明那只是无谓的多虑,他比她先前雇用的多数工读生要灵活多了,而且也更自动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