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张鸿羽脸色越来越苦,他挂掉电话,尴尬地对着门内的女人说:“我想,我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刘少君挑眉看他。
“我朋友说,新闻报导了雨量太大,水库超过警戒线,所以方才泄了洪,结果前面低洼地区来这里的几条路大淹水,现在已经淹到一公尺高,一般车子过不来。”
他刚来时前面是有点小淹水,没想到才几个小时,那里已是一片汪洋了。
刘少君这才想到前面那地区的确因为地势低洼,每次一下大雨就会淹水。
该死的!
看着这男人万分狼狈、满身是水的拿着和他庞大的身躯一点地不相衬的可爱手机,脸上不但摆着一副无辜的表情,还用那双大的有点过分的漂亮黑瞳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她实在狠不下心来让他待在屋外度过台风夜。
刘少君气忿的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妥协的推着轮椅往后退,冷着脸道:“除非必要,不准和我说话,否则我就赶你出去!”
“谢谢。”知道她同意让他进屋了,张鸿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感激的笑容,推开门踏进屋里。
“你先到浴室去,我拿毛巾给你。走快点,不要把我的地板滴得到处都是水。”
她僵硬的指给他看浴室的方向,随即推着轮椅到房里拿新的毛巾。
张鸿羽遵照旨意,快速的进到浴室里,一进门扑鼻而来一股淡淡温和的香气,她的浴室干净得一尘不染,置物架上的牙刷牙膏、保养品、洗发精和沐浴乳分门别类的摆好,整齐得像是商品展示柜一样。教他意外的是,她的毛巾上竟然印着哈啰Kitty和加菲猫的图案,让这浴室顿时活泼了起来。
他好奇的想找出那好闻的味道是从哪一瓶散发出来的,才要伸手将那些瓶瓶罐罐拿起来闻,就听到她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不准动我的东西!”
哇,这女人有天眼通啊。张鸿羽听话的将手伸回来,插到裤袋里,坐在乳黄色的浴缸上,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啾--”抽了张卫生纸擤鼻涕,张鸿羽发现他双眼疲累的快闭上了。
轮椅移动的声音传来,他赶忙以手抹了下脸,振作精神站起来。
刘少君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我没有男人的衣服,只有这个。换不换随便你。”她递给他一件粉红色的浴袍和一条大毛巾。
他不动声色的接下,道了声谢。
“热水开水龙头就有了,置物架最上面一层有未拆封过的新牙刷,第二层大罐白色的是沐浴乳,绿色的是洗发精,其它不该动的就别动。”她不带感情的念了一长串,小喘了口气又说:“洗好了,自己到走廊尽头右边的房间去,别来吵我。”
话一说完,也不等他有反应,她就推着轮子回到工作室去。他关上浴室门,吐了口长气,然后才瞪着手中粉红色的浴袍做了个鬼脸。
天啊,粉红色的,真是有够可怕。
他将浴袍连同毛巾放到门后的钩子上,脱掉黏在身上又冰又湿的衣裤。
打开冷热水调节了下水温,不多久,浴室便充满了白茫茫的水蒸气,他很快的冲水洗头洗澡,按下沐浴乳时,他发现之前那淡淡的香味就是这沐浴乳散发出来的。
他瞧着卷标上的说明,这才知道那是风信子的味道。
刷完了牙、冲好了热水澡,他整个人才好了些,只除了头还是有点昏昏的。穿上了对他来说有点小的粉红色浴袍,他看起来就像个可笑又滑稽的小丑。
才打开门,冷空气一下子窜了进来,他猛地又打了个喷嚏。
天呀,好冷。
他吸吸鼻子,动作迅速地往走廊尽头右边的房间移动。见到左边房间的门下透出灯光,他迟疑了一会儿,握着右边的门把,回头面对左边房间的门道:“刘小姐,谢谢你。”
他知道她不会回答,所以说完便推门进到右边的客房里,爬进了冰冷的被窝,放任满身疲累,倒头就睡。
另一边的刘少君烦躁的揉着太阳穴,怀疑自己脑袋坏掉了,竟然会答应收留他一晚上。
外头风雨交加,窗户被风吹得嘎嘎作响,呼啸的风声刺耳地让人心惊。
挂在鼻梁上的玻璃镜片反射着一片空白的计算机屏幕,她闭上双眼,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夜半时分,打字的声音几乎被外头的风雨声掩盖,刘少君停下在键盘上飞舞的十指,瞪着屏幕、敲着椅把,想着接下来的剧情,不断思考像笔下那样个性的人物会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有什么样的反应。伸手欲再倒杯茶水,拿起过轻的茶壶后她才发现里头早已没剩几滴。她先将电脑做了存盘的动作,才奋力的站起身来,从舒服的单人沙发椅移坐到轮椅上,然后将茶壶放在腿上,推着轮椅到厨房倒热水。
屋外不断传来被风吹得乒乒乓乓的声音,她习以为常地不以为意,反正今天若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又跑不掉,老是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多想想现在自己能做什么来得值得。
倒完了热水回到工作室,进门时却听见客房传来断断续续细微的声响,她本不想理他,但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呻吟?她停在门边,若不是知道屋里只有自已和他,她会以为他房里还有其它女人,然后两人正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少无聊了?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她实在很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好吧,既然这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女人,那就是说,她身后客房里传出来的呻吟百分之三十是他在作噩梦,百分之二十是那声响并不是人发出来的,只是木头被风吹得嘎吱作响的声音,另外的百分之二十是他病了,还有剩下的百分之十就是闹鬼。
但她并不相信鬼魂之说,而其它三种可能性都必须进去看看才能知道真相,所以……她该进去吗?
刘少君眼珠子看向天花板,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管他,于是便进入工作室,打算继续工作。但是当她越不想去听,那阵阵要死不活的呻吟越是让她听得一清二楚,让她整个人烦躁了起来。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早知道当初搬进来时就把隔音做好一点!
五分钟后,她终于向那个噪音和自己的良心投降,快走过去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推着轮椅来到客房,他没锁门,让她省去了找钥匙来开门的手续。
床上的人发出粗重的喘息和难过的呻吟,刘少君来到床边,只见他闭着双眼,不舒服的紧蹙着眉头,脸上除了汗还有着不自然的红潮,而他头发和枕头竟然是湿的。
这家伙忘了吹干头发了,照他现在这个样子看来,他大概感冒了,而且正在发烧中。
真是大笨蛋一个!
“麻烦的家伙。”她瞪着他咕哝了句,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拍拍他的脸,试着唤醒他。“喂、喂!张鸿羽,你醒醒。”
他又难过的呻吟一声,但并没有醒来。
糟糕,他的脸好烫。她又试着叫他一次,他仍未清醒,而从口鼻中呼出来的热气灼烫的吓人。
刘少君皱眉,看样子他情况挺严重的,要是转成肺炎就糟糕了。
她不安的看向窗外在黑暗中显得模糊的景物,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风吹得激烈摇晃、东倒西歪的。她不确定以她这样的身体,是否真能将这昏迷不醒的男人送到医院去,更别提最近的医院是位在淹水区的另一边,想叫救护车是更不可能了。
转出客房,她到前面客厅拿温度计和退烧药,又到房里拿了条电热毯和毛巾,然后到厨房取出放在冷冻库里的冰枕、倒了一壶热水,经过浴室时又进去拿了吹风机,这才转回客房去。
她先擦去他一脸的汗水,帮他量了下体温,果然他温度高得不象话。
她想将他头发弄干,但这家伙一点也不合作,她只好整个人移坐到床上好施力,反正叫不醒他,她索性动作粗鲁地拿毛巾用力擦着他那一头半湿不干的黑发,然后才用吹风机将他的头发吹干。
“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这家伙多少债,这辈子要这样被你整,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了。”刘少君边低声抱怨边拨弄他的头发,看干得差不多了,便将底下的枕头抽出来,换上冰枕。然后她把电热毯垫在他脚下,再硬逼着这意识不清的家伙喝了一大杯的热开水,吞下退烧药。哈,看来她宝刀未老。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刘少君吐出了一大口气。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年纪较大的院童总要照顾年纪轻的,有人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只是她从没照顾过这么大一个人就是了。
拿着毛巾将他脸上又渗出的汗拭去,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近的正视他,说老实话,这家伙是其的满帅的,有些人帅是帅在只能远观不能近看,他倒还好,脸上没有坑坑巴巴的小洞,黑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有型的双唇,配上一副还算标准的模特儿体格,乍看之下还满有男子气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