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明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盯着他看,只是他突然静止下来,唯一在“动”的,就是那些汗。冬月的视线不由自主她跟着那些汗珠游走,然后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铁像个色女,但是她的双眼就是无法控制。接着她瞧见了他肩头上那几乎淡去的齿印,那天的记忆一下子鲜明了起来。
她似乎真的咬得太用力了,已经一年过去,那痕迹竟然还在。冬月走向前,伸手碰触他肩头淡白色的齿痕。
她的行为让孟真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死抱着他不放,隔了一年再见,她小手竟然又想摸上他的胸膛,这女人到底有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啊!
他才想拉开她的手,却看见她抬起头,纯净的黑瞳中这次没了惊慌,而是带着抱歉。
“对不起。”冬月有些尴尬,“我想......我还欠了你一句谢谢。”
孟真傻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原本以为会被她怨恨,毕竟是他害她嫁不出去的,没想到她还和他说“对不起”和“谢谢”?
“呃,你要不要先吃点粥?冷了就不好吃了。”冬月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指了指清粥小菜。抬头见他脸上仍在滴汗,这次她可没再乱想了,“你等一等。”
她恢复平常的俐落,转身进了竹轩,而后拿了条手巾出来,脸上挂着微笑递给他。“这给你擦擦汗。我先到前头去忙,晚上再做顿好吃的报答你!”她往前跨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我叫秦冬月,救命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孟真。”
“谢谢你,孟真。”冬月真心诚意的再度向他道谢,便转身到前头去了。
孟真手握着手巾,呆愣了半天,才从她那句“救命恩人”领悟到她是感谢他一年前在山猫爪下救了她一命。而她那句对不起......他看向肩头的齿痕,大概是因为这个吧。可是,难道她不恨他当着全镇人的面前逃婚吗?孟真低头望着手巾,上面己滴了几滴汗水。她好像......真的不恨他嘛!想起她的笑靥,他的嘴角不觉也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原来他庸人自扰了近一年时光,害他每每为了避开她,都多走几里路到邻村去采购必需品,要不就是趁三更半夜时才敢来悦来客栈,真是自找麻烦。
旭日东升,孟真走向桌前坐下,在晨光中轻松地吃起粥来。
第二章
“好香、好香,这什么味道?”一个瘦小的老头钻进悦来客栈的厨房,鼻头动了动寻找着香味的来源。一见到目标物出现在炉灶上,他双眼一亮,立刻凑上前,也不顾陶瓮还烫手,直接伸手去端,却一点疼痛的反应也没有。
“刘叔,等一等!这不是你的!”冬月冲进厨房,及时抢救回她辛苦炖了三小时的药膳,却烫手的差点把它给摔在地上,幸好老头又接了回来。
不过老头在听清她说的话时,手又一松,冬月大叫一声,立刻眼明手快的抓了块布再度救回药膳,“哇!刘叔,你怎么又放手啦?”
“不是给我的,那我还救它干嘛。”他一脸不满,回答得理直气壮。亏他平常还满疼这丫头的,现在有好料竟然没他的份!
冬月看出他的不悦,笑笑的道:“刘叔,你生气啦?”
“哼!”老头不高兴的别过头。
冬月推推他道, “别气了啦。你老人家不是才发过气喘吗,这盅药膳中有些药对你的身体不好,所以才不让你吃嘛。哪,你看,我很有良心的,早另外替你炖了一盅。” 她指指桌上,“我还特地去请教王大夫哪些治气喘的药材可以做药膳呢!”
老头一听立刻眉开眼笑,“算我没白疼你这丫头。咦,那你手里那盅是要给谁的?”
“给孟真的。”秦冬月笑咪眯的回答。
“孟哥儿来啦?”那小子不是避这丫头如蛇蝎吗?他每次一见到丫头,跑得比谁都快,就怕又被人逼入洞房。
“是啊,正在竹轩呢。对了,刘叔,你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怎么一走就是一年,害我都没机会谢谢他救了我一 命。”
孟哥儿做什么的?刘老头愣了一下,才答,“他是猎户,住在山里,所以很少下来。丫头,你......不怪他啊?”
“我干嘛要怪他?他救了我一命,我谢他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去怪他?”冬月仍傻傻的,搞不清楚状况。
“这.....”刘老头这才猛地想起丫头一年前根本语言不通,所以压根不晓得发生的事。再加上杜念秋护她护得紧,外头虽传得风风雨雨,倒没人敢在丫头面前说三道四,所以她根本不知晓孟真曾经将她抛弃的事。
“有什么不对吗?”冬月疑惑的望着他,一股狐疑在心中升起。
刘老头看她一眼。这样也好,省得孟哥儿老躲着丫头。其实他看丫头倒满配孟哥儿的,这丫头一向直来直往、活开朗,搞不好还可以化解孟哥儿的心结。
这样一想,他连忙笑嘻嘻的道:“没什么。你不是要送药膳给他?再不去怕都凉了。”
“对喔,差点忘了。那我先送过去了。”冬月忙捧着药 膳,兴高采烈的走向竹轩。
“孟真!”冬月端着热烫的药膳来到竹轩。
孟真远远听到她的声音就想躲起来。不是他不知好歹不 懂得娃子对他的好,或是那药膳难吃,而是......他真的对她的热诚感到害怕。他才来三天就已经灌下不知几斤药膳了,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令人反胃,害他现在一闻到药材 的味道就想吐。当然他也可以不吃,但是一见到她笑吟吟的脸,拒绝的话不知怎地就是说不出口,只好认命的吃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再吃下去,只怕他会开始吐。这娃子看起来在这儿 活得倒挺愉快自得,看样子似乎没那么急着嫁人,也许他该先回山上去,至于替她找婆家的事,交代师妹就行了。
恩,越想越觉得可行。孟真连忙收拾行囊,提着包袱就要走,谁知才踏出门就见冬月已经等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乌漆抹黑的药膳,看得他汗如雨下。
“你要走了啊?”冬月见着他手里的包袱,一脸的惊讶和难过。
“呃.....是啊。我来这里很久了,山......山上还有事,得回去处理。”才怪,就快入冬了,那些猛禽野兽冬眠的冬眠,不冬眠的也早转移阵地,而他那称不上家的木屋早做好过冬的准备,这山上哪还有什么事!他说得心虚,眼光有点闪烁不定。
“是吗?”冬月脸上明显写着失望。
“我......我有空再来。”不忍见她如此难过,孟真又脱口说道,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孟真苦笑,暗叹自己的愚蠢。
见他笑得难看,冬月在心底早笑得快得内伤了。她怎会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其实她从第一天开始就是故意在整他了。在厨房里,刘叔的不对劲早被她看在眼底,那天才从厨房踏出来,就遇见了石头,三两下就被她套出实情,让她一肚子火。想她秦冬月虽然要人才没人才、要钱财没饯财,但脸蛋和身材可是还有那么点看头,这个不长眼的肌肉男竟然还敢嫌弃她!怪不得她走在街上老觉得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本以为是因为她是外地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他害她成为“没人要的女人”,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但是药膳都已经煮好了,倒了又嫌浪费,自己喝又喝不完,况且他再怎么说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是她决定就让他吃,吃到恶心死!呵呵,这招高吧,既可以报恩又可以报仇,一举两得!
“呃,这个......秦姑娘,那我先走了,告辞。”孟真快快说完就要落跑。
冬月见了不免有那么一些些愧意。罢了,反正她又不是要嫁他,只是气他不给自己留点颜面,这三天也真够他受了。
她忙唤住他,“你等一等。”
孟真头皮发麻的站住脚,怕她又叫他喝那碗药膳。谁知冬月转进她连接后院的房门,没多久又拿了个包袱和一个装酒的葫芦出来,“这给你。山上冷,你自个儿小心点。”说完不等他回答,就迳自往前头忙去了。
孟真呆了一下才走出门,也没向杜念秋等人打招呼就离开了悦来客栈。
直到出了镇,来到山脚,他才施展轻功,几个纵落便消失在山林之内。
回到山中住所,他才打开娃子送的包袱,只见黑色的衣料露了出来。他有些愕然的拿起来,竟是一件厚实的棉袄,领口内绣着一个小小的“月”字,他有点不敢相信,直到套在身上,那合身的尺码才让他确定这是给他的,是那娃子做给他的......
心口的某处被轻轻的触动,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像着火似的将棉袄脱下,然后和那壶酒一齐收进柜子,怎样也不肯再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