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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艾美模仿姑丈的公正表情。“是的,丽姿,我想你可以合理地那样推论。”公正的表情消失,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认为这是她写得最好的文章。”

  “你又没有看过她写的每篇文章。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何况,拿严肃的作品和喜剧来做比较是不公平的。”

  “我认为他启发了她。”艾美说。

  “那篇文章有点刻薄。”丽姿承认。

  “他能引出人们内心的魔鬼,爸爸说的。”

  “他就引出了罗宾内心的魔鬼。”丽姿微笑着说。“他回来时变得多顽皮,多会逗我们笑啊,可怜的小弟。”

  艾美热泪盈眶。“哦,丽姿,我好想他。”

  丽姿拥抱她。“我知道。”

  “但愿我们在隆澜庄。”艾美拭着泪说。“我知道他们不在那里,躺在墓园里的不是他们。但隆澜庄是家,他们的灵魂都在那里。这里没有莫家人,连个莫家鬼都没有。桃茜姑姑出嫁太久,早就忘了该怎么当莫家的人。”

  “我会设法嫁个排行较小的儿子,因为他们极少循规蹈矩。”丽姿说。“维尔堂叔不住在隆澜庄,也许他会让我们住在那里。我会设法在我的第一个社交季找到丈夫,再过六个月就到了。到时你就搬来跟我们住。你永远别结婚,那样就可以永远住在隆澜庄照顾孩子。”

  艾美点头。“我想那样一定行。但你千万别嫁强恩姑丈那种人。我知道他是好人,但我宁愿你找个不是那么古板的人。”

  “你是说像狄洛那样的人?”

  艾美双手按在还没有发育的胸部上。“对,像狄洛那样的人。”

  “好,那么让我们来研究他,然后我才能确切地知道要找什么。”丽姿拿起《阿格斯》翻到《底比斯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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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周的周三,在看了几小时兰妲在《底比斯玫瑰》里的最新冒险后,筋疲力竭的维尔和博迪坐在亚拉孟牛排馆里补充体力。

  “兰妲曾经把蛇群骗出陵墓。”维尔告诉他正在用餐的同伴。“注意听,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对的,她会哄骗守卫,或狄洛本人,因而逃出地牢。”

  博迪叉起一小块牛排。“我想不是那样。”他说。“我认为他们现在会小心缇防诡计,因为她已经试过一次但没有成功。”

  “你不可能认为那个中看不中用的欧朗会救她出去。”

  博迪边咀嚼边摇头。

  “不然是怎样?”

  “汤匙,”博迪说。“你忘了汤匙的事,我认为她会挖地道。”

  “用汤匙——逃出地牢?”维尔拿起大杯子喝酒。

  “我的意思是说,她会先在石头上把它磨利。”博迪边吃边说。

  “是啊,磨利的汤匙无所不能。我看她甚至能锯断铁条逃出去。”维尔看着放在博迪肘边的杂志。

  维尔起初并不打算认识小说中的女主角兰妲。被手杖打伤的次日,为了得知葛氏迂回偷袭小姐的古怪心灵如何运作,他开始看亚契的过期《阿格斯》。他从她投稿的第一期开始看起。她写的是一篇关于欠债人遭到起诉的文章,在文章对页是一张《底比斯玫瑰》的插图。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地从插图往下移到本文。

  接下来他只知道自己看完第二章,正从亚契留在书房桌上的杂志堆里翻找下一期。

  简言之,他就像一半的世人一样迷上了木白先生的小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今天上午维尔和博迪一样急于拿到刚出版的最新一期《阿格斯》。

  今天的封面画的是一群男女挤在轮盘赌台边,标题是“命运女神之轮”。由于已经熟悉了蓝眼火龙的笔调,所以维尔可以肯定标题不是她下的。

  虽然不以胡诹双关语为耻,但她不会用的如此陈腐。此外,那种对文字的拙劣操弄远不及她文章里的狡黠幽默和尖刻评论。

  顺便一缇,封面的主角不是昂士伍公爵。

  前一期的封面就是讽刺他的两格漫画。在第一格里,他伸出双臂,噘起嘴唇,向火龙夫人索吻。漫画里的她交抱双臂,鼻子朝天,背对着他。

  在第二格里,他变成头戴公爵冠冕的青蛙,孤独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在她头顶的泡泡里写着:“别怪我。那是你的主意。”图画的标题写着:“戈兰德夫人之吻破除魔咒”。

  她模仿史诗《贝奥武夫》的风格写成的文章标题为“泰坦巨神之醋坊街战役”。

  那像极了她的狂妄,维尔心想。因为许多怯懦的三流作家都惧怕她,所以她认为自己是泰坦巨神。

  再来骚扰我,我就会真正伤害你。

  是啊,身为莫氏最后惹祸精的他吓得直发抖。是啊,他吓坏了。拜托,他曾经勇敢面对粗暴凶残、身高六尺半的恶棍侯爵。丹恩有多少次用同样低沉致命的语气发出类似的威胁?好像威胁的语气真能把莫维尔吓得发抖。

  葛氏恐怖伊凡小姐当真以为她恫吓得了他?

  很好,就让她那样想吧,他决定。他会给她很多时间。几个星期。当他的大小割伤和瘀伤愈合时,他会让她享受表面上的胜利。随着时间过去,她会越来越自负自满,警觉心也会越来越松弛。到时他就可以给她一、两个教训,例如“骄傲导向灭亡,傲慢必然衰败”和“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她早该从她自命不凡的台座上跌下来。她早该从她自认比男人强得多、以及穿上长裤模仿男人即可使她刀枪不入的幻想中,惊醒过来。

  他知道她没有比男人强。在伪装和大话之下,她只是个玩假扮他人游戏的女孩,由于他觉得那样很有趣,甚至有点可爱,所以他决定耐心对待她。他不会公然羞辱她。

  他将是她跌下来时的唯一目击者。他决定那必须包括跌进他的怀里,他的床上。

  她不但会喜欢那样,还会承认她喜欢,且央求更多。那时,如果正好有慈悲为怀的心情,他会同意她的恳求。然后——

  一个男孩在这时冲进牛排餐厅。

  “救人啊,拜托救救人啊!”男孩喊道。“有一栋屋子倒了——屋子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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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塌的屋子不是一栋,而是两栋:艾希特街四号和五号。在附近凯萨琳街和布里吉街挖下水道的五十多个工人闻讯赶到,迅速开始清除瓦砾。

  首先挖出的受害者是一个死亡的货运马车车夫,屋子倒塌时他正在装载煤炭。半个小时后,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被找到,幸运生还但手臂骨折。再过一个小时,一个几乎毫发无伤的七岁男孩和他襁褓中已断气的弟弟。按着是他们十七岁的姊姊,瘀伤。他们九岁的兄弟是最后挖出的受害者之一。虽然埋在瓦砾底层,但他被找到时还神智不清地喃喃自语着。他们的母亲不幸罹难,他们的父亲离家在外。

  莉缇从一个偶尔投稿《阿格斯》的穷作者那里得知大部分的细节。她在蓝贝斯路参与验尸,因此很晚才抵达现场,但还来得及目睹昂士伍在救难中扮演的角色。

  他没有看见她。

  根据隐身在记者群中的莉缇观察,昂士伍公爵以全副心思和精神清除瓦砾。崔博迪与他并肩工作。她看到公爵移开砖块和木材,清出一条通往男孩的路,然后用他的宽肩撑住一根托梁,让其他人把男孩拉出来。

  母亲血肉糗糊的尸体终于挖出时,莉缇看到公爵走向她哭泣的女儿,把他的钱包塞进她的手里。然后他拖着崔博迪挤过人群逃走,好像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由于昂士伍轻轻一堆就能把中等身材的人抛到好几尺外,所以其他的记者纷纷退避,回去采访受害者。

  莉缇可没那么容易死心。她从后追赶昂士伍和崔博迪,追到斯特兰街时,正好有一辆出租马车回应昂士伍的尖锐口哨声而停下。

  “等一下!”她大叫,挥舞手中的笔记本。“讲句话,昂士伍。耽误你两分钟。”

  他把迟疑不前的崔博迪推进车厢,自己随后跳进去。

  马车听他的命今立刻起步前进,但莉缇不肯放弃。

  斯特兰街是条拥挤的大街,马车在人群车潮中只能缓慢前进,因此她可以轻松地跟在车厢旁小跑步。

  “好啦,昂士伍。”她喊。“谈谈你的英勇行为。你什么时候变得如害羞谦虚了?”

  他们搭乘的是新式出租马车,只有车篷、皮帷和帘幔替乘客遮阳挡雨。由于帘幔没有拉上,所以他无法假装没有看见她或听到她。

  他从车篷下探出头瞪她。街头充斥着车轮的辘辘声、车夫和行人的叫喊声、马的鼻息声和嘶鸣声、流浪狗的吠叫声,他以压过那些嘈杂声的音量喊:“可恶,葛莉缇,离开街道,你会被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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