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更是诧异得啧啧称奇。
女娃儿走到战天与祁士贞面前,拿出那朵放在油布袋中的小黄花,“我现在可以上船了吗?”
战天沉默的看着女儿,半晌才道:“你已经在船上了。”
“呃?”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爹爹。
“傻丫头,你爹答应了,还不快谢。”祁士贞笑着提醒她。
女娃儿脸上表情渐渐由严肃转为灿烂笑脸,她兴奋的大叫一声,跳到战天身上,“哇!谢谢!谢谢爹!”
战天一把抱住全身湿漉漉的女儿,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低声在她耳边道:“谢你二叔吧。”
呀,愿来爹知道她作弊!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吐吐舌头。从小在这儿的潭边玩大,她早就知道崖下那儿有游涡,二叔知道,爹当然也知道。
这时田老七已经好上了许多,他黯然的站起身来,对战家父女一鞠躬道:“谢谢头儿这几年的照顾,谢谢大小姐救了小的一命,田老七愿赌服输,这辈子绝不会再到海上讨生活。”
战天看了女儿一眼,她收到爹爹的暗示,转头对着田老七笑说:“田叔叔,你搞错了。”咱们只是比比,不是打赌。我没听见有赌注这回事,爹爹你有听到吗?”
田老七闻言不由得惭愧起来。在舶上持了十几年,他其实真不知到了陆上能做什么,没想到他之前那样对她,大小姐却不计前濂,不只救了他,还给他台阶下。
战天扬扬嘴角,淡笑道,“我没注意听。”
田老七听到头儿这么说,更是感动得快掉下泪来,岂料小周那楞子却不识如的开口:“祁爷不是——。”
祁士贞闪电般拍了小周脑袋瓜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问他:“你说我怎样啊?”“祁爷!你干嘛打我?”小周抚着头,“你自个儿明呵说——”
“头儿没注意听,我当然也没拄意听,你们谁有听到吗?”祁士贞笑味味的打断小周的活,环顾大伙儿问道。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这次连小周都开窍了。“田叔叔,你听见大家说的了,我们可是啥都没听到哟!”战家小姐坐在爹爹的臂膀上,调皮的对田老七眨了眨眼。
田老七忍住泪,拍着胸膛豪爽的道:“田老七听到了,大小姐你放心,田老七这条命是你救的,除非大小蛆说话,否则田老七这辈子都是战家船上的人!”
田老七话才说完,就听二楞子小周咕哦道:“说的这么大声,这次可不能装没听到了。”
闻言,舱上众人爆出哄堂大笑,田老七先是瞪了小周一眼,一会儿也忍不住开怀大笑。
笑声中,巨岩上的海鸟收回视线,扬了扬翅膀,伸展了一下身子,双翅一拍便轻盈的滑入风中,悠游在蓝天之上……
※ ※ ※
唐贞观初年
扬州——一位于长江与运河交汇处,从前朝至今日,中外富商巨贾皆于此地苍,城内繁华程度虽不及北方长安大城,但也十分热闹。
虽然隋末的战乱灾荒导数人口锐减、经济调敞,扬州的商机也不了也保受影响,但在经过高租时期的养生休息后,全国个地的经济虽没恢复至隋朝兴盛时期的水准,可也渐趋稳定。如果说能这样一直稳定成长,那倒也算不错,偏偏是这几年连续出现霜灾和旱灾,不少商人见有机可乘,纷纷抬高米价,想要大发一笔灾难财;特别是位于海运要道扬州城内的不肖富商。
原本这些天灾就已让平民百姓叫苦连天,这米价一被人拉抬,更是昂贵的教人欲哭无泪——十匹绢竞只能换一斗米,寻常人家根本就吃不起。
正当此时,扬州河岸却出现了海龙战家的庞大船队,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短短三天内收购了扬州城内所有水运商行,一时之间,扬州向外运输的漕运全被那挂着“战”字旗帜的船队给掌握。
想这扬州因地理位置的关系,对外输出货物大部分皆靠漕运,如今货运命脉被人握住,城内众商家不由得疑惧警戒、惶惶不安,不知那原本在海上称霸的战家船队在打什么主意。
未料海龙战家却于次日派人送帖至城内各家商行,表明将于今晚在四海搂设宴。邀请商家们共同会商。这说得好听是邀请,事实上商家们不去也不行,谁要人家手上握了一手好牌,除非自个儿不想继续在扬州做生意,否则只得乖乖赴约。
是夜,就见四海搂灯火通明,楼外是来了一顶又一顶上好的轿子,更有不少人是搭着金碧辉煌的马车来的。
四海楼上,一名男子支着下巴坐在窗边,往下打量着那些金光闪闪的车马人轿,嘴里啧啧称奇:“真是不得了,瞧瞧陈家的那辆马车,连车顶都镶了金箔;王家的轿子大得可以让四个人在里头躺平;还有那姓屈的肥猪,他戴着那些金银珠宝还有办法走路不跌倒,可真是个奇迹。”
坐在他对面的青衣女子扬眉轻哼一声,“在这种世道还能这祥挥霍,从这些行头上,就可以知道这些奸商昧着良心赚了多少银两,当强盗都没这么好赚!不过扬州最有钱的不是这几个,你看右边那走路过来的老头——”她伸手一指,“他才是扬州第二大富。”
“你说那衣着寒酸的老头是扬州第二大富?不会吧?”他嘴角扭曲,一脸夸张的表情。
“真正有钱的人不会差自己有钱,就像坏人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一样。那衣着寒酸的老头叫邹玉成,深信勤俭方能成大富,虽然家财万贯却不爱花钱。”她边说边倒了杯当季的杏花酒喝。
“第二大富穿这祥,那第一大富该不会穿得像乞丐吧?”
“懂得省不懂得赚也是难成其事。”她用下巴朝左下方一努,示意道:“喏,那位正在下车的男子就是扬州首富。他叫秦啸天,年方三十,城内最大的商行就是他的,他也是城里唯一一个肯自己花钱养船队及马军队的。”
“下车的有两个,是穿紫袍的那个,还是在他旁边书生打扮的公子哥?”
“紫袍的那个。”青衣女子才说完,却见那书生像是察觉他们的视线,突然向上看来,两人视线突兀地对上,他微微一笑,对她颔首。
她莫名一阵心悸,为他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瞳。不过心悸之外,还有些许谅愕。
这人知道他们在观察。他是谁?
她蹙起眉头,不记得秦家有这一号人物。
她身旁的男子没察觉她的不对,只纳闷的盯着楼下那名紫袍男子,“既然如此,这个秦啸天为何还来?咱们的禁制对他没效,不是吗?”
闻言,她收回视线,“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他是可以独立作业没错,问题在于咱们。咱们现在通盘吃下扬州八成以上的货运,若咱们要拉抬运费,对他来差绝对有利;但若不是呢?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并非不可能,吧?要是咱们降低运费,城内商家的成本势必降低,对他家商行的生意就会有决定性的影响。”青衣女子站起身来,“他怕的就是那微小的可能性会发生。”
“哇,那他这次可是来对啦。”他咧嘴笑着,随即想到,“大小姐,那他会成为阻力吗?”
“不会。”至少她希望他不会。
“你怎么能如此确定?”
“因为这家伙还不错,赚的是良心钱。”说完,她瞥了下外头,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一扬秀眉,“走吧,小周。咱们也该现身了,请人家来,总不能让人家等太久。”
※ ※ ※
四海楼在扬州城内是赫赫有名的。
为啥有名?当然是因为四海搂内有一把刀,一把很有名的刀!
这把名刀并不是江湖人士用来打打杀杀的刀,而是一把菜刀,一把专做天下美食的菜刀!
天下哪有会自己做菜的菜刀,听来岂不可笑?
如果您这样认为,那就错了,因为四海搂的菜刀并非普通菜刀,而是一名大汉,他姓菜,名刀,合起来念,就叫——菜刀!
厨房里,菜刀手里掌着菜刀,手起刀落的剁着白斩鸡,喀喀喀喀喀地,菜刀十分有节奏地砍在砧板上,没快一点、没慢一分,当然斩出来的鸡块也是大小适中。
虽然说他的姓名念起来有点好笑,但却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爹取名的远见,因为菜刀的确很会拿菜刀,当然也很会做菜;幸好,他的人长得不像叶刀。
菜刀剁好了最后一只白斩鸡,俐落地将鸡肉全盛上了拼盘,嘴一张,发出浑厚的声音:“出菜!”
四海楼恭候多时的小二哥们,立刻轮番上前小心翼翼地捧着拼盘到前头去,今夜四海搂被人全包了下来,来的二十多人皆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实在是怠慢不得,所以众人皆比平时认真地伺候着,生怕得罪了这些大爷们。
来到了厨房外,小二们一一将拼盘上了桌,就见这些大爷个个面免凝重,似是家里死了老母一般,敦人大气不敢乱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