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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他惊骇又急切的一回,面上表情像是受到惊吓。

  “那么你是忽然觉得她娇俏可人,想休妻别娶?”她看了看鹿儿,笑意横生。

  他一听,脸色全白了,头快摇到断了。“没有、没有,你千万不要别胡思乱想,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客气点,庸人,我好歹也长得稍具仙姿。”真不识货,她起码和仙子沾上边。

  鹿儿的抱怨声听不进他耳中,他眼里看到的只有娘子一人,旁的事物一概入不了他的眼,视而不见。

  “既然她不是你娘子,你又没打算休妻再娶,为何你紧捉着她不放?看得为妻好心酸。”人是不傻了,可是却呆了点。

  “啊!什么……”低下头,他吓得整个人赶紧弹开。

  不是松手,而是推,赵玉尘突生蛮力似的将鹿儿推向墙边,神情惶恐的不在乎她是否会因此而受伤,急忙忙地上前拥住妻子。

  他还是有几分傻气,这是天生的,改变不了,过于纯厚的人在聪颖的妻子面前总是吃点亏,被她捉弄一番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愧色染面。

  “以后我说的话才能听,其他的闲言闲语就左耳进右耳出,你熟读圣贤书,理应分辨孰真孰假。”要是她不在他身边,他岂不是让人诓了去。

  尚未离开,已为他忧心的绿柳眉头深锁,她能帮他防得一时却防不了永远,虎视眈眈的张广远还巴望叼走他嘴边的肥肉,她真怀疑自己能否放得下、走得开。

  赵玉尘点了点头,“都听你的,娘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

  “少抹蜜了。”她笑开了一点愁色,转头看向撞得昏沉沉的鹿儿,“没事吧?小多嘴婆。”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鹿儿晕头转向的没听清楚她的下一句话。“对了,那个风流鬼要我代转告你一声,眼高于顶的王妃要见你。”

  “他告诉一头鹿?”听那声惨叫,可见是遇到天敌。

  她很得意地仰起下颚,“她以为我躲在树后。”

  鹿儿时而恢复鹿身,时而以人的姿态出现,当讨厌的人一来到,她便以鹿的模样追咬,逼得对方不敢妄进一步,落荒而逃。

  而当人的时候当然是侍婢装扮,用以对付老想偷香的小王爷,人与兽变来变去不出纰漏,众人只知少王妃养了一头不驯的鹿,以及收容了一个放肆的丫头为婢,不知人兽皆是她。

  “王妃找娘子有什么事,不去成不成?”王妃对她并无好感,三番两次地想找借口赶她出府。

  “我怎么晓得,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她也算是你半个娘。”鹿儿没大没小的随口一应,丝毫不见婢样。

  “鹿儿,少说两句。”她怕天不翻转吗?“夫君,别糊里糊涂的闯进王妃居所,我去去就来。”

  “可是她处处刁难你,不让你好过。”都是一家人,为何王妃不肯放过娘子呢?

  纤指轻点他唇上,绿柳不让他说下去。“你不是才说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王妃又不是豺狼虎豹,岂能难得倒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兵书上说的,我怕她又要赶走你。”他真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她淡笑,颇感欣慰,“她有她的张良策,我有我的过墙梯,你好好地熟读兵书,融会贯通,也许有朝一日会用得着。”

  “娘子……”他还是不放心。

  “记着,你是小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的陪在你身边,你必须学着自己作决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就是这种语气,带着诀别意味,所以他才日渐不安,好像她随时做好离去的打算,竭尽所能地安排他往后的日子,不让他顿失所依,能独当一面。

  赵玉尘十分不喜欢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他可以不当小王爷,也能放开所有的荣华富贵,只有她才能充盈他的心。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浮上一个念头,他一定要和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不论用什么方法也要留下她。

  第四章

  那是一个阴暗、毫无生气的院落,老树丛生遮蔽了天日,蓊蓊郁郁微散寒意,清风吹不进庭园中,百花难养。

  十分孤寂的感受,当真一朵花也没有,草木都显得憔悴,垂头丧气地等着枝枯叶干,慢慢走向死亡,一如此处的主人。

  位高权重的明王爷未迎正室前本就有诸多侍妾,在娶进张氏为妃仍有不少风流韵事,女人一个换过一个,新人旧人同处一室,乐得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身为王妃就该有容忍之量,原本她也能容许夫婿纳入一个又一个的新宠,只要不危及她王妃的地位,再多的女人也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喜新厌旧的丈夫很快就生厌了,弃之偏房不闻不问。

  可是一名女子的出现改变情状,她不仅得到王爷的专宠,还令他百依百顺的倾倒,不但用八人大轿抬进门,甚至夺走王妃的权力,与她平起平坐,恍若侧室才是正妃。

  王妃失宠了,因为冉夫人,纵使日后王爷仍迎娶其他新妾,但江湖出身的裘冉儿才是他的最爱,他一日不见她便寝食难安、无心作乐。

  忍不了空闺寂寞的张氏却无能为力,只能静待久久才露面一次的丈夫,言不及义的只说上两句话就走,毫无温存之意地让她独守冷床。

  她不妒,不怨,不恨吗?

  偏偏她又生不出儿子,一次又一次受孕,一次又一次地与她无缘,每当喜讯一出便流掉,前后多达七次,最后竟伤了身子,再无生育能力。

  这全都要怪与她争夫的裘冉儿,要不是她霸着丈夫不放,她也不会伤心过度而动了胎气,从第一个足七月的孩子胎死腹中后,她便留不住任何一个娇儿。

  恨意支撑她度过每个清冷寒夜,她用恨来滋养生命,活着的唯一目的是让裘冉儿痛苦,她要像根刺一样地不时扎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来了不会叫人吗?打哪学来的规矩。”红颜祸水,不知进退。

  拈着一撮清香放入香炉中焚香,明王妃嫩如少女的纤指细白修长,十分秀雅地拈香后又拢了拢发丝。

  “婆婆,安好,媳妇柳儿给您请安了。”身一屈,绿柳行了个礼。

  卑躬屈膝只是怕被找麻烦,但不见得次次奏效,她用四年的时间还是不了解王妃的喜恶,她是极难讨好的婆婆,浑身满是拒人于外的冷漠。

  果不其然,她才这般想道,充满火药味的挑战立即迎面而来。

  “谁允许你喊我婆婆,王府内的尊卑全让你丢到脑后了不成?!”不懂礼数,乱了祖宗典法。

  “婆婆,您今儿个精神不错,看起来脸颊生润,红光满面,气比平日绵长。”有吼人的气力表示身子骨康健。

  绿柳一如温顺的晚辈送上桂花莲藕清心汤,以瓷盅盛装,蟠龙凤踞的瓷匙舀汤,盛放在外邦进贡的白面绘紫瓷碗里,展现其皇家贵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别以为说两句好听话就能上灶台,你这来路不明的贱蹄子少装模作样,我早看穿你的贼心眼。”想博她欢心好坐稳少王妃位置,简直是异想天开。

  除了她娘家的人外,张静蝉看谁都不顺眼,十五岁出阁,来年夫君便纳新宠,现时四十出头的她有如五十老妇,发皱的脸皮早已不若当年娇美妍丽。

  女为悦己者容,可是她的夫婿已多年不曾正视过她,每回都匆匆来去,不愿多瞧她一眼,她装扮给谁看呢?徒增笑柄。

  “婆婆,火气太大伤肝,喝点汤消消火,保您长命百岁,富贵年年。”人欺任他欺,我心开莲花朵朵香,不恼不怒种净田。

  由着人笑骂的绿柳笑脸常在,心思玲珑地顺着长辈,不回嘴也不恼怒,保持平常心地应对有方。

  “你这是讽刺我吗?我长命百岁来受苦是不是,手握富贵却惹来一身闲气,真是好一张刻薄的小嘴。”活久了还不是找罪受,折腾大半生。

  “生老病死灾离难,此乃人生七大苦,婆婆生来贵气,又遭逢几苦呢?”和民间百姓相比,她的一生可说顺畅多了。

  “我是叫你来说教的吗?你菩萨拜多了想成仙是吧!满口佛家语的假慈悲。”

  “不,我不拜菩萨。”绿柳双手合掌,默念观音大士佛号。“我只是虔诚的景仰它,跟随它的脚步,让佛光普照每一处阴暗。”

  素手杨柳枝,慈悲洒净水,渡化百姓苦,人离难,难离身,同修三世缘。

  “够了、够了,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我要用度,叫人调来三千银两供我支用。”神何在?她求神拜佛二十余年从未灵验过。

  她不知她求的都是她命中无的,一求再求始终未能如愿,她索性连庙宇也不去了,怨上天无眼,亏待年年送金的信女。

  “婆婆,三千银两是不多,柳儿能随时为您奉上,可是据我所知,大表哥准备在东街开的酒楼刚好欠缺三千两,他不会是向您伸手吧?”钱财事小,但纵容外戚掏空王府财库,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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