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
“丑女,快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粉丝们拼命为心目中的偶像王子抱不平,只是没想到看起来是书呆子一枚的范八芳在静静听着她们叫嚣了几十秒之后,突然慢慢抬起脚,然后一脚就把偶像王子从门口给踹下五阶楼梯!
“哎哟喂呀!”尚诺一时反应不及,当场从楼梯滑跌出去,差点摔个狗吃屎。
“尚同学!”女同学们不禁惊声尖叫。
“少爷!”保母脸都吓绿了。
“谢谢你让路。”范八芳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背着书包,拿着水壶,准备到树荫下利用时间K书。
所有人全吓呆了,忙着围上去查看尚诺有没有摔伤,一时间也忘了要找“凶脚”算帐。
只有身为受害者的尚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望着那道从容不迫离开的背影。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居然无视于他比核能电厂更汹涌庞大的男人魅力?居然舍得踹他这位上流社会首席美少男、人称“花样王子”的校园金童?
“她,她叫什么名字?”
“谁?”
“就是那个女孩……”他指向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咦?”
怎么不见了?
第二节课考试开始,尚诺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好大胆敢踹他一脚的女孩,因为范八芳吃了那颗过期的菠萝面包后,不幸食物中毒拉了三天三夜。
结果,范家祖先有灵,范八芳与这一届北一女绝缘,只能明年再来了。
但是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她成为一个考古学家!
第1章(2)
十年后
黄沙漫漫,尼罗河亘古地流过了千年的岁月。
在酷热灼烈的大太阳下,身材高瘦窈窕的范八芳已经被晒成了黑炭美人,头顶上的大草帽和蒙面的纱巾抵挡不住阵阵滚烫的热浪袭来。
她也曾想过学习埃及传统妇女那般,干脆用黑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就不必担心烈阳炽伤人的危险,可是身为这支国际考古队中唯一的东方女性,她根本没胆跟其他女性队员穿得不一样。
美国籍和法国籍的女队员珍妮和摩妮卡,坦然自信地穿着透气凉爽的棉质吊带T恤,下身则是卡其短裤和耐用的战斗靴,绑起的金色马尾就算被阳光晒得干燥分岔,依旧无损她们浑身上下的考古学者气息。
人家一看就是专业学者,来这儿就是要干正事的,就算被晒得全身是雀斑也无所谓,哪像她老是在辛勤工作的时候还不时想到防晒美白的重要性,以及皮肤癌潜在危险性,还有埃及的美女肌肤在黑纱保护下该有多么滑嫩如羊脂……这些有的没的。
所以,就算她私心曾幻想要打扮成埃及艳后的模样,但是光想到自己B罩杯的干扁身材外加会被同行给耻笑至死……唉,就算了。
想起小时候苦苦迷恋着的漫画“尼罗河女儿”,是那般深情绮丽动人,当初还以为走进考古这一行,就一定能发掘出震撼世界的历史传奇遗迹,然后在夕阳余晖下,感动地注视着美丽的艳后雕像,啧啧叹息地遥想着几千年前那段可歌可泣的埃及情史。
她到后来才知道,考古过程一点也不浪漫,不是一整天辛苦地蹲着、或趴着,用把小凿子和小软毛刷不断扫除泥土,就是随时要有心里准备对抗会把人从开罗卷到南极去的可怕大风沙,以及那突然冒出来咬一口就要教人命丧九泉的毒蝎子。
不是枯燥乏味无聊到想哭,就是危险到小命随时不保,简单来说,考古还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本来在两年前,她首次正式成为某一支埃及考古团队队员的第三天,就被操到痛哭流涕,恨不能从开罗用爬的爬回台湾,向范家的列祖列宗磕头忏悔谢罪……埃及和考古真的没有她想像中的浪漫呀。
但就在她很不争气地想要落跑的那个下午,手中随便乱扫的小刷子忽然刷出了一片质地粗糙的黄色陶片,上头有着小半截的埃及狮身鹰首像。
在那一刹那间,她犹如被雷劈到,一股莫名的巨大感动涌进脑门,她眼眶一热,登时捧着那块出土陶片放声大哭。
主导那次考古研究的法国籍尚比雷教授还以为她被毒蝎子咬到,吓得忙抓起随身带的血清针筒就要冲过来救人。
多亏那一片古陶片,范八芳从此真正地爱上了考古!
后来,南征北讨,再也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把她从最热爱的考古工作上拉离开。
想想这两年,她凭藉着热情和好狗运参与了不少知名考古队,见识了埃及一座小型墓室的出土,以及中国开封晚赵公主古墓重见天日的光荣时刻,现在的她,已经是欧洲考古学会最年轻的会员之一,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没有人能剥夺她对考古的爱好,就连炽烈到要把人晒成人干的大太阳也不例外!
“芳,喝口冰啤酒吧。”
身材高大壮硕的挪威籍考古学家爽朗笑着,重重拍了她的肩头一记,热情地递来一罐自小保鲜箱里“A”来的啤酒。
“维根,”范八芳抬起头,感激又五味杂陈地看着他。“我每次看见你,心情就觉得很复杂!”
“还在想你跟我体型差异的难题吗?小亲亲,你知道的,维京男人虽然是有名的勇猛,但是我会很温柔的……”
“柔你个芭娜娜啦!”范八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纱巾下的脸颊又羞又臊,幸亏他没看到,不然又要开始自我陶醉了。“我的意思是,在这么热死人的天气里,又看到你浑身毛茸茸的站在我面前──很热耶!”
“蜜糖,难道你要我除掉这一身性感的体毛?”他顿时“花容失色”。
“我没那么缺德啦,只要你白天不要穿着这身‘皮草’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就好了。”她没好气道,咱地打开啤酒罐,拉开蒙面纱巾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唔,真是透心凉。”
“‘吐死郎”是什么?”维根好奇地模仿她说的那句台语。
“透、心、凉。”她一个字一个字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台语,打从心底清凉痛快到外头的意思。”
“原来如此。”维根恍然大悟,随即也灌了一大口,咧嘴笑道:“真是吐、死、郎!”
她噗地笑了起来,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抹身影,瞬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了?”维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垮了下来。“又来了。”
范八芳浑然不知维根的懊恼咕哝,因为她整个人整颗心都被走出帐篷的那个斯文男人给勾走了。
一副圆眼镜,一头乱糟糟过长的黑发,时时皱着眉头盯着手上厚厚的研究摘要,永远穿着皱巴巴又大一号的卡其衬衫和卡其裤……英籍华裔考古学家孟大卫是她心目中最崇拜的学者,同时也是她暗恋的对象。
事实上,她暗恋孟教授已经是全考古队人尽皆知的事,只有沉浸在学术世界里的当事者一无所觉。
维根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气质特别又风趣可爱的东方女郎会看上那个可以被放进大英博物馆当古董收藏的迂腐书呆子?
“芳,听说你家是开眼镜行的,你有机会回台湾要不要考虑一下重新测量视力?”维根不甘愿地开口,“你的眼睛肯定有严重的近视加散光,那个书呆子怎么配得上你?”
对于维根的抱怨,范八芳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我要去跟孟教授请教我今天早上挖掘出来的太阳神黄金镜──啊,维根,谢谢你的啤酒,你真是个好兄弟!”
“谁要当见鬼的好兄弟啊?”维根委屈得要命。
范八芳一颗心卜通卜通狂跳着,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才有勇气走近万分崇敬的考古界偶像孟大卫。
“孟教授,你……呃……今天天气不错。”她的笑脸因紧张又出现不自觉痉挛。“呵呵呵……”
孟大卫抬起头,厚重的近视眼镜后方是茫然的目光。“天气?嗯,埃及的天气比上一个世纪升高了一度,在两千五百年前法老王时代,当时的天气……”
眼见他又将陷入滔滔不绝的讲古习惯中,范八芳急忙转移这个危险的话题。
“孟教授,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今早挖掘出的小型太阳神黄金镜?如果还没的话,我非常乐意带你去……”
“哦,那个小型太阳神黄金镜的雕工十分精美,我想这也许代表我们就要转运了,我们即将找到喀雅娜之墓。”孟大卫脸上布满了向往之色。“据古埃及史记载,喀雅娜是当时全埃及最美,也是图门法老王最宠爱的妃子,她在死后被制成木乃伊,葬在最隐密的地点,据说法老王把当时王朝最稀有珍贵的大批珠玉宝石当她的陪葬品。两千多年来,不管盗墓者多么猖獗,历代考古学家们多么努力挖掘,至今仍无法确切知道喀雅娜陵墓的所在。”
是啊,她当然十分清楚这段历史,也知道寻找喀雅娜之墓就是此次考古队的首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