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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没人能救她,她就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这一夜,赵蝶衣一夜未睡。她并不是因为第二天就要被宣布成为东辽准太子妃、紧张得彻夜未眠,而是在思考如何自救。

  自救只有一个方法──逃!

  逃出去,逃出皇宫,逃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她命令所有的宫女都不得进入寝宫,一律在宫外等候,而她自己则悄悄收拾了逃跑的行囊。

  首先,她应该有逃跑的路线计划。她在这宫里生活了十年,对宫中各条路线都已熟悉,不过那是白天。她身为公主,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去,可现在她已经是众矢之的,父皇必然命人特意关注她,要逃就不容易了。

  不管怎样,她是一定要逃的!

  「公主睡了吗?」

  父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慌乱之下,她急忙将收拾好的包裹藏了起来。

  为了不让父皇进来,她主动走到门外,依旧冷冷地仰着下巴,问道:「父皇深夜来看儿臣,是还有什么圣旨要下吗?」

  赵阐远深深地望着她,望着这张冷艳傲然的脸,叹了口气。「凡事不要总是往坏处想,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妳。让妳嫁人也是为妳好,这宫里并不是妳终老的地方,相信妳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出去就一定可以活吗?」她不屑地笑,「难道父皇以为让儿臣嫁到东辽去,就是儿臣最好的结局?嫁给东辽太子那样的人,儿臣就可以一辈子幸福终老了?」

  「起码现在的日子妳应该是过腻了,而在东辽的未来会怎样,妳我却都不知道。蝶衣,不要动歪脑筋。」赵阐远明显话中有话,看了眼她的身后,「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要逼我找人看住妳。等明日我们两国昭告天下之后,父皇会准备豪华的送亲仪仗,一路将妳护送到东辽去,宫中再没有第二位公主会有这份殊荣,妳应该珍惜。」

  「殊荣?父皇认为这是殊荣?」她只觉得这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笑话,「早知父皇原来会把亲生的骨肉,当作邀宠献媚的礼物轻易送人,儿臣当日就是死在民间,也绝不会回来了!」

  赵阐远的脸色大变,一瞬间怒火冲上他的脸,他的脸色忽青忽白,手掌高高扬起像是要打下来。

  赵蝶衣倔傲地昂着头,不躲不避,迎接着他即将到来的暴怒。

  但是他只是保持这个动作僵持了一下子之后,又垂下手。「妳已经是东辽的人了,我必须给东辽太子面子,我不打妳,妳也好自为之!」

  他回头对旁边一干宫女吩咐,「妳们都好好看住公主,若有闪失,唯妳们是问。」

  宫女们早已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看来要出逃是更加的难了。

  赵蝶衣的心里凉了半截,她想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几乎是全无可能。这一夜,她明显感觉外面的戒备更加森严,远远地都可以听到巡逻的士兵呼喊口令的声音。

  难道真的是死路一条了吗?难道身为公主就要像王昭君、文成公主那样远嫁自己根本不爱的国度,嫁给一个自己厌恶到了极致的人?

  如果真要是那样,她宁可死!

  站在窗边,皎洁的明月照着她苍白的脸,唯有那双眸子在暗夜下还闪着不服输的火光。

  依稀间,她想起来,儿时在村口田间与小伙伴玩的各种游戏中,便有一种叫捉贼找贼,当时伙伴们把自己打扮成各种样子,互相指认、寻找是谁偷了假想中的财物。

  如今,将这样的游戏再玩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她再度打开了衣柜,满满的华丽服饰让她有点头疼。平日里太过奢华,现在想找一件朴素的衣服都不容易。

  她眼珠一转,走到门口,叫道:「春兰,进来帮我更衣。」

  春兰是她的贴身宫女,人很老实,话不多,走进来后只是垂着头,来到梳妆枱前,轻手轻脚地为她先卸下满头的珠钗头饰。

  赵蝶衣叹口气。「不知道我去东辽会怎么样?春兰,也许到时候妳也要陪我一起去,妳敢去吗?」

  察觉到春兰的手颤抖了一下,没等对方回答,她又叹道:「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妳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让妳去那种地方受罪呢?算了,我一个人去死,何必拉着这么多垫背的?妳放心,我会和父皇说,不让妳们陪我去。」

  「谢、谢公主开恩。」向来话少的春兰也忍不住出口感谢,甚至要跪下叩头谢恩。

  赵蝶衣急忙扶住她,苦笑道:「看在妳跟随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应该给妳留一点东西算是聊表心意。」

  「奴婢不敢要公主的东西。」春兰又吓得手足无措。

  赵蝶衣柔声安抚,「妳放心,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妳再过两年就十八岁了吧?到时候就可以出宫婚配了,那时我已经在东辽,不知道生死,所以妳的新婚礼物我只有现在送了。」

  她从自己的首饰盒中拿出一枚戒指放到春兰手中。「拿着,万一家中有急难,这首饰可以帮妳渡过难关。」

  春兰双手颤抖,眼泪已经流下来。她从不敢相信,这个向来脾气暴躁,只贪图自己享受的公主,居然也会如此为她这样的下人着想。

  赵蝶衣又说:「还有,该送妳一件新婚的喜服才对,新娘子必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我这里有件去年穿过的红裙,只穿过两三次,还很新,刺绣很精致,妳别嫌旧,拿去穿。别人要问起来,就说是我赏的。」

  「公主对奴婢如此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春兰一边哭一边说。

  赵蝶衣笑道:「傻孩子,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恩大德,来,换上衣服给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奴婢不敢。」春兰嗫嚅着。

  赵蝶衣却半哄半迫地硬是让她脱下那身宫女装,换上了金红色的长裙,然后啧啧赞叹,「看,这样穿起来真是漂亮,哪个男人不爱?穿出去给妳的那些好姊妹们看一看吧。告诉她们,如果她们听话,这一两天我还会有赏赐给大家的。」

  「是。」春兰到底是女孩子,急切地跑出去想让伙伴们看她的新衣。

  屋内,赵蝶衣收起刚才关怀备至的温柔目光,狡黠地一笑,拾起刚才春兰换下的衣裙,迅速地换穿在自己的身上。

  儿时家穷,母妃又有病,穿衣梳头她都会,所以不过眨眼的工夫,她就将满头的高堆云髻梳成了两个简单的盘髻,再扎上两条红绳,此时谁还能认出这是刚才在金殿上,敢与皇帝怒目相对的蝶衣公主?这不过是个宫内最低等的端茶送水的小宫女罢了。

  她找出刚才藏好的包裹,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又将刚才从春兰腰上解下的腰牌系在自己的腰间,然后轻轻推开房门。

  院中静悄悄的,因为已经过了子时,其他的宫女都进入自己的偏院去休息,即使有守院的都是在外面。

  这就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她低着头,带着包裹往外走,在院门口遇到一名宫女。「咦?妳……」

  她急忙说了句,「公主命我给陛下送点东西过去,让妳们好好地守在这里。」

  她低垂着头,又刻意改变了声音,那宫女在夜色中只看到她的服装、发式以及腰上的腰牌,还以为她也是这宫里的宫女,便没有多盘问。

  赵蝶衣快速往前走,她知道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士卒们的巡逻大路,直通皇宫侧门。侧门那里自然难免有一番盘问,但多走出一点是一点,到了那里总会有办法逃出去。

  穿过皇宫内的花园、竹林,以及几处偏殿,远远的,她已经看到的那扇侧门前的灯笼,不由得心跳加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飞过去。

  「好大胆的小贼──」幽幽的一句男音,不远不近,不高不低,甚至没有任何的惊人迫力,听在赵蝶衣的心上却像是最可怕的惊雷。

  她倏然站住,旋身一转,没有看到半个人影。难道有鬼?

  就在她转回身时,不由得被骇住在原地,只见距离她不过两三丈远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男人站在那里。

  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没有穿宫中的兵服或是官服,月色朦胧,照在他的服色上,是一层蒙蒙的深蓝色。他的腰上悬着一柄长剑,意态潇洒犹如暗夜中降落在宫墙之内的孤鹤,但却又因为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而显得异常的诡谲。

  「你、你是谁?」她退了一步,暗暗在心中猜测对方的来历,筹划着如何应对。既然他没穿官服,那他应该不是官家人,也许是个来宫中作案,意图捞油水的大盗,或是什么江湖中人?

  那人像是笑了,嘴角的弧度上挑。「深夜之中,夹带物品私逃,我还没盘问妳,妳却来问我是谁?难道妳就不怕我带妳去见官吗?」

  此人的话让赵蝶衣心头更是惊惧。难道自己的行藏真的被看破了?

  她不敢大声喊叫,生怕惊动了附近的士卒,只得急切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奉公主之命出宫办事去,这些东西是公主让我带出去的。你看,我还有腰牌……算了,你算什么人呢,凭什么盘问我?我看你倒要小心,别让人把你当飞贼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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