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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她不知道自己会有"欲望",也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滋味。

  可那个男人……

  回想起昨夜他对自己做的种种,珍珠竟然控制不住脸红和羞怯……不,那是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不自在!

  他能这样对她,必定也同样对待其他女人。昨夜不代表任何意义,它只是贝勒爷的一夜风流。

  "珍姑娘?"

  房外传来妇人的声音。珍珠认得出来,那是宝儿的奶娘。

  "李嬷嬷,有事嘛?"开了门,她冷淡的问房门外那名中年妇人。

  虽然是宝儿的奶娘,可李嬷嬷待宝儿并不好。宝儿虽然是主子,却一见到奶娘就怕。

  "是这样的,我家闺女想见你。"李嬷嬷上下打量珍珠一番,然后哼笑一声。

  "闺女?"珍珠淡淡的问,没拦住那打算硬闯进她房间的妇人。

  她太熟悉老妇脸上这种笑容--

  这张诡秘、狡诈的脸孔,所有的算计都将低劣的不足一哂。

  "是啊,我的闺女,贝勒爷新宠的爱妾。"说到这里,李嬷嬷昂首挺胸,骄傲得像一只火鸡。

  她的闺女--如玉,娇艳的容貌就像她的名儿,美得如花似玉!哪像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没有闭月羞花的容貌,竟也妄想勾引佟贝勒?!

  "恭喜,"珍珠无动于衷地微笑。"不过令媛没见我的必要吧?"平平淡淡地道。

  李嬷嬷眯起眼,仿佛珍珠说的不是人话。"当然有必要!昨夜你让贝勒爷收了房,往后不就是想着争宠?!我告诉你,你最好趁早弄清楚--"

  "娘。"

  一名身段娉婷、容貌姣美的女子从房外跨进来。

  女子打量了珍珠两眼,起初眼底那抹阴郁的光芒,在见到珍珠后就消失殆尽。

  原本以为这回的对手,大概貌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能教贝勒爷爱上整夜--

  可现下,她猜想,贝勒爷大概只是换个口味尝鲜吧!

  这样色貌不美、只堪堪称得上清秀的女子,对于只爱美人的贝勒爷来说,简直是例外中的例外--

  可这例外,却让她心头有些隐隐不安。

  "如玉,你来的正好!快告诉这女人,你是贝勒爷的什么人!"见到女儿,李嬷嬷宛如得了靠山,尖锐的声音又拔高八度。

  移开目光,李如玉美艳的容貌多了一份城府。

  "娘,别再说了,你知道贝勒爷不爱咱们争这些。"李如玉冷冷淡淡地道。

  不请自来擅进别人的卧房,却视主人如无物。如此的目中无人,李如玉高傲得连她自己都不想掩饰。不过珍珠没打算去计较什么。

  一个女人若能如此骄傲又笃定,那也不是件坏事,只不过这一切的骄傲来自对外貌的成就感,就不免让人觉得肤浅。

  李嬷嬷对女儿的想法可不以为然。"可你得教她知道,你在贝勒爷心中是什么地位--"

  "我在贝勒爷心中是什么地位,这点合府的人都很清楚。不会有人这么没脸皮,拿金子往自个儿的脸上贴。"李如玉没表情地冷笑,阴冷的杏子眼仍旧不瞧珍珠一眼。

  "可是她--"

  "不好意思,我想歇息,不留两位了。"没空看人演戏,珍珠下逐客令。

  明显的逐客语意,让李嬷嬷瞪大眼睛。

  "咱们走吧,娘。这地方--"李如玉环目四顾这间平常的客房,轻蔑地嗤笑一声。"也没什么好待的。"为自己的胜利下了注解。

  纵然同贝勒爷睡了一夜,看来这女人没得到什么好处。可向来,爷对心爱的女子总是特别大方。

  这代表,就算是贝勒爷的"例外",也总比不上贝勒爷的"最爱"。

  跟这样的女子计较,反而有失自己的身份。

  一对势利的母女终于离开卧房,珍珠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药粉,开始处理腿上的伤口。

  虽然环境让她自小就习惯漠视自己的感受,但却无法分辨,此刻心头是什么滋味。她没有资格评断谁比较肤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能活得如此傲慢,忘了自己是谁? "那伤口只能涂上我的药。"

  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珍珠背后--

  又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不必了,贝勒爷的药该留给值得的人。"她淡淡地回道。

  "这算是拒绝?"允堂的口气硬了几分。

  她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这一点让他不悦。

  "不是。"处理好伤口,珍珠终于转身望住他,淡定的眸光没有一丝涟漪。"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不需用到太贵重的药。"她撇清的很干净。

  不想搅乱一池春水,如果不是发生刚才那段插曲,她今天早上的心情原本还不坏。

  盯着她过分冷静的眸子,允堂本来愉悦的心情,忽然不爽快起来。"药本就是拿来用的,无所谓贵重!" "贝勒爷有何贵事?"

  他的口气重了些。瞥了他一眼,她岔开话题。

  "贵事?"允堂容色一整,脸上的神情有点阴沉。"你想当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珍珠抬起眸子,黛色的眉梢轻挑,神情忽然有些困惑。

  "这样不好吗?从此不必担心甩不开民女、更不必忧心有后患。"淡淡的,她怀疑地、大胆地问。

  如果只是同寝一夜便要负责,那么向来风流的地,肯定时常有难以摆脱的"后患"吧?倘若有哪个女人言明不依附、沾黏,不是每个自负风流的男人,求之不得的事?

  "那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腻了,我会通知你!"他眯起眼,危险的口气有一丝警告。

  听到这话,她收回眸光、抿唇轻笑,忽然明白了--原来,男人不喜欢女人太冷静?看来她还是不太懂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游戏规则。

  "我要你搬到'会花楼'。"允堂忽然道,冷淡的口气里有一丝命令的意味。

  "会花楼"就在"正乾楼"左侧,珍珠知道,那是府里姬妾的居所。

  他竟然要她搬到那里去!

  "如果不搬呢?"她问。

  直接明快的拒绝,显然引起他的不快。

  "那就离开王府。"他冷硬的回答,同样直接明快。

  她知道,他是主子,她不能同他讲道理、无法提醒他曾经许下的承诺、或者控诉他隔日就翻脸食言的恶行。

  "爷希望民女什么时候搬进去?"转过身,她的态度很淡,语调平定得没有情绪。

  "立刻。"命令的口气没有丝毫内疚。

  他不满她的反应--极度的不满!但这女人似乎懂得怎么躲开他、避开足以激怒他的正面锋芒。

  而正是这点口他对她"看似"逆来顺受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更加怀疑……

  "民女明白了。"她悠淡地回答。然后转身,探手自床榻边取出随身的小包袱。"民女这就搬到'会花楼'。"

  至此,她同他无话可说。他不走,那么她走。

  允堂僵住,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给他脸色看。纵使表面和顺,他看得出来她没把他的威权放在眼底。

  本以为,经过昨夜已经驯服了她。但这女人的傲气,显然不会随着他的意志起舞。

  不理会他阴鸷的脸色,珍珠徐步退出房外,姿仪从容有礼。

  "站住!"上前抓住即将脱离自己视线的女子,蛮莽的手劲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今晚,我要你到'正乾楼'陪寝。"

  她抬眸望他。

  陪寝? 这不属于她字汇里的言辞,竟然无端端地降临在自己身上。多奇怪的两字呵!她实在想笑,却必须抑制自己发笑的冲动。

  "怎么,不愿意?"男人阴沉地问。

  "随贝勒爷怎么高兴,就怎么着。"卸下强掳住自己的铁掌,珍珠淡淡地回答。

  之后,含笑着,退出男人目光掌控处。

  肌肤之亲呀……

  并非因为肉体衔含而有了系恋。

  虚弱的是感情,经不起考验的是人性。脆弱的、失败的,是投射在对方身上的幻想和冀望……

  她没有奢望。无所求便无所失。即便曾经同寝一夜,自始至终,她很清醒--一夕承露,除却肉体,她不会在他的心上驻足。

  第六章

  "会花楼"里目前只住进两名女子。

  一名李氏如玉。另一名,就是今早才搬进楼里的珍珠。

  佟王府的总管善保,亲自领着珍珠到"会花楼"后院厢房。

  "这是爷给的屋子。"善保道。

  瞧得出来,这屋子没有前进几间房宽敞、奢华,可后院倒有一大片田圃,里头植了许多五色果蔬,还有一弯清澈的鱼池。

  "姑娘倘若缺什么,可以同婢女香袖说。"善保又道。

  转脸吩咐了跟在后头的小婢几句话,之后总管就离开了。

  望着站在一旁,衣着朴实无华、容貌憨厚的女子,珍珠忽然想起自己在恭亲王府时的际遇。现在,她竟然有自己的"婢女',了? "我不需要服侍,你可以离开了。"她柔声对香袖道。

  "姑娘?"香袖骤然抬起脸,恭谨的神态转而惶恐。

  显然她不以为这是好意、反而对这番话充满疑惧。

  叹了一口气,珍珠笑着道:"如果想留下,就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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