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假的?」她微愣。
「没错,那信是假的!」
她一怔。「那我当日不是白追了?」
「不只你白追,我也白偷了!」他面露气愤,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盗,结果信竟是假的,这让他怒不可抑。
「你怎知那信是假的?」她质疑。
「那些黑衣人回头找我晦气,说信是假的,要向我索讨真的,你说咱们三方不全都白忙了一场,全上冶冬阳的当了?!」
「啊……我就说他聪明!」她先是一愣,随即骄傲的微笑。
他一翻白眼,「聪明?他连你都骗,你不怪他?」
「怪?我都害得他家破人亡了,还有资格怪他什么?」说着说着,眼眶又起雾了,冶老爷可说是她害死的,难怪那男人不原谅她。
「真分手了?!」他喜问。
「他真不要我了。」她一脸的沮丧。
「他真将一切都怪在你头上?」
「他说没怪我,但是不能原谅自己,无法面对我……」她难受得心绞痛了起来,这事该如何化解,似乎成了死结。
他一击掌,完全不受她的哀伤影响。「那很好啊,不如你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像他一样轻言提分离。」
她冷眼瞪他,「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接受你!」
「这又是为什么?」
「不管如何,我只要一个人,那就是冶冬阳!」她绝然的说。
「但他说过无法面对你,也不可能再接受你。」
「那又如何?我还是只要他!」
「你!你忘了,万安公主在里面,冶冬阳正恨着你,说不定就接受她了。」他恨恨的故意挑拨。
「不会的……」
「怎么不会?那万安公主的性情温柔如水,娴静无欲,正适合与冶冬阳相伴,过着闲云野鹤无欲无求的日子,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南宫辅冷笑。他只要稍稍再等等,等她彻底对冶冬阳失望放弃后,他会有机会拥有她的。
闻言,公孙谨骤然变色,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此刻他们谈的那两人正好相伴走出冶府大门,相依闲适的画面像针一样刺进了她的心坎,不安与恐惧早就溢满她的胸臆间。
尽管心底冰凉凉的,但恍惚的目光仍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正微笑送客的男人,她看到万安娇羞含笑的不舍离去,站在门口与他又多说了几句话,才由夏格扶着缓步离开,男人等到娇客离去还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远盯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瞧着这一幕,她心里顿时说不出的五味杂陈,爹爹说她是聪明滑头的,但是在这男人面前,她的脑袋似乎变得放不开,也聪明不起来了……
盯着眼前默立的男人,她咬牙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只是任由酸涩的滋味不断涌上胸口,思绪也婉蜒曲折地仿佛隐入蓊郁幽林之中,而躲于一旁的南宫辅仅是冷眼望着,兀自阴笑。
不经意的,冶冬阳瞥见躲在一旁的人儿,原本看似失落的表情僵了一下,当清楚的对上公孙谨的眼后,他一怔,眼眸变得幽深。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会走向她,心中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期待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不说也没关系,就是抱抱她也好。
但就见他神色微敛,仅是默视着她,并没有开口,也没走向她的打算。
她难掩失落,眼中又已泪光莹莹,但泪珠却倔强的迟迟不肯落下,只觉胸口不断缩紧,紧到几乎快窒息的地步。
他以为光这样望着她就可以了吗?深沉的怒气急遽攀升,可恶的男人,当真忘了他们曾有的浓情蜜意,永世相守的承诺吗?他真能狠心抛却这一切?!
剜肉刮骨似的剧烈疼痛让公孙谨初尝了什么叫做失恋,什么叫做不可挽回。
两人眼神相对仿佛有了千年之久,最后,冶冬阳缓缓朝她颔首,接着转身飘然离去,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刹那,遭到拒绝的深沉痛楚让公孙谨眼眶蓦地一热,所有累积的无措以及无奈,终于借着眼泪爆发,而双拳也因为握得太紧,让她痛得冒出了冷汗。
这男人说过,对她的婚约不是儿戏、对她的爱有多真挚,这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吗?
他怎能如此狠心!
而这厢已走远的主仆,就听见宫女正气愤的骂着。
「公主,这冶大人太过分了!您连着几天过府,都让您枯坐,除了您要离开时才出现送客,对您根本是视若无睹,他到底懂不懂得待客之道啊?」公主可是金贵之躯,他如此怠慢,简直失礼至极!
「也许他还沉浸在丧亲的哀恸中,是我一厢情愿的打搅他了。」万安公主幽幽的回答。
「打搅?!公主是好心探望,想陪伴丧亲的他走出悲伤,这怎能说是打搅?!」若这冶大人真这么想,就太不识抬举了。
「总之……明天咱们别再去给他添麻项了。」
「哼,去了也没好待遇,公主不去也罢!」自讨没趣,想必这洛阳赏春的待遇也是这般,当初真不该开这种口,回头还是劝公主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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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绝情的一眼,让公孙谨由悲转怒,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她跟木头又何必这样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永远要背着愧疚的包袱,思及此,她不及细想的就要去找凶手算帐!
「陛下,不好了,德贻公主进宫了!」高力士匆忙来报,满脸慌张。
「什么?!」玄宗脸色微变。
「每个护卫一见是她无人敢拦阻,就让她闯进来了!」高力士心焦如焚禀报。
玄宗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要不要先避一下?」高力士焦急的询问。
他咬着牙狠瞪,「堂堂一国之君,避一个丫头成何体统?」
「可是……此该公主她、她可是怒气冲冲而来啊!」
他脸更沉了,「无妨,让她进来,朕正好跟她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高力士瞬间倒抽一口气。
这人已经来到跟前,就算陛下想避也避不开了!
瞧那张牙舞爪的神色,在在显示她正暴跳如雷,怒火攻心!
「公主,陛下他——」高力上护主心切,急忙要去挡。
玄宗沉着脸扬手,「高力士,你退下吧,让朕亲自跟她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那黑衣人是高公公派去的是吧,那日在杨贵嫔那诈昏,得知信被冶冬阳带走了,你这才痛下杀手,抢信兼灭门!」她想了想当天在场的人,突然想起还有那么一个没死成的黑衣人,再想起抢信的黑衣人,便肯定是这么回事了。
「朕承认抢信,但没有杀人。」
「你狡辩!」
「公主,陛下没有狡辩,他明知这冶冬阳是您的心上人,怎可能对他不利,还干出灭他一门的事,您误会陛下了。」高力士急忙为主子辩解。
她冷笑。「那封信关乎他保不保得住龙椅,什么事干不出来?!」亏她瞧他是明君,在冶冬阳的劝说下打消了摇晃龙椅的念头,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件事,害她失去爱人,他就得付出代价,这龙椅注定得崩!
「谨儿,朕清楚的很,就算拿回那封信,但倘若得罪了你,公孙谋一旦震怒,朕这龙位一样坐不稳,朕还没这么笨。」
「若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她质问,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脑袋乱烘烘的,平时有的聪明全教怒意给吃了,什么都想不到。
「这个……高力士还在查。」恼怒扫向手下,无用的东西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高力士脖子一缩,立即硬着头皮说:「启、启禀陛下、公主,奴才查、查到一点线索了……」
「那还不快说?!」玄宗听闻后急喝,有线索也不早说!
高力士答得战战兢兢,「这事似乎跟李林甫李大人脱不了关系。」
「怎会扯上李林甫?」玄宗不解。莫非他也知道这个秘密了?
「冶府失火当天,李大人行迹可疑,听说曾秘密召集过一群人,这些人后来也全失踪了。」
公孙谨倏瞇起眼。「你是说,那些失踪的人就是放火的打手?」
「奴、奴才还没确实证据,但似乎有这可能……李大人一直很忌讳冶大人,早想除之而后快……」高力士逮到机会进言,而且这李林甫确实可疑。
「就我所知,李林甫是个恶大胆小的家伙,没有靠山他怎敢动冶冬阳,他有这么蠢吗?」他该不会想替主子推卸恶行,就随便找个人当代罪羔羊吧?
「这……」高力士被堵得脸色有点难看。
「你好大的胆子敢骗我!」她勃然大怒。「陛下,您治国有方,四海承平,我原是不想动您的,但是您做了蠢事,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想做什么?!」玄宗白着了。
她把玩了下腰际的环佩铃铛。「您当知道,一旦我现出这玩意,众军士是听您的还是听我的。」
「你想造反?!」玄宗大惊,公孙谋虽退隐多年,但余威仍相当惊人,谁也难保众军士不会心生畏惧阵前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