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哇!」公孙谨由闷声抽泣终至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尚涌不住的摇着头。傻瓜,她有秘密武器却不肯拿出,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是什么,面对爱情,不择手段的霸道这点,她就跟爷不太一样,她这是像她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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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经龙驰画舫悄悄划过「凌波湖」中,画舫内,两道身影对坐。
「那信爱卿真的销毁了?」
「没有。」
「没有?」
「臣若不让陛下亲自销毁,您能放心吗?」
「不能。」玄宗直截了当的瞪视着他。冶冬阳,这男人聪明而不外露,这点他总算见识到了。
「这是信,请陛下自己处置吧。」冶冬阳由衣襟内取出信件,交给了他。
玄宗微颤地取过信,总算到手了!
脸色苍白的看了内容,半晌后,他闭上眼,这份难堪,他得一辈子掩埋,谁都不可再泄露!
「谢谢你。」再张眼,他有了感激,他知道治冬阳从无反他之意,相反的还极力在帮他,若没有冶冬阳,自己铁定已经承受了众人的讪笑,而且宗亲也容不下他,他的下场就只剩被踢下龙椅一途,难堪又耻辱,届时他唯有以死谢罪,才足以了结此事。
「陛下不用言谢,您政治清明,将国家治理得一派昌荣,倘若国家失去了您,才是国之损失,臣这么做,不过是完全为了黎民百姓着想。」
玄宗红了眼眶。「不管如何,朕还是感激你的,至于李林甫,朕会给你一个交代,那厮的下场不会太好。」他承诺。
「多谢陛下了。」他冷峻的颔首。
「这是朕该还你的公道。」
「嗯。」忍住激动的心,这仇总算是为众人报了。「陛下,臣还有一事想问。」他稳住情绪后又说。
「有事就问吧,朕对爱卿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臣就直问了,太子是您杀的吗?」
玄宗登时严肃了脸孔。「……嗯。」
「就因为他得知了秘密?」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主因是为了陕王。」
他体惊。「陕王?陛下打算立陕王为太子,而不是武惠妃的孩子寿王?」
「朕宠爱武惠妃,当然也疼爱寿王,但陕王这孩子朕观察很久了,颇有帝王之才,朕早有打算让他继位,但碍于武惠妃的争吵以及太子的争权,朕一直下不了决心,这回武惠妃陷害太子,朕也知道他是无辜的,但他的德行实在撑不起帝王的根基,虽然废了他,可他那不成材的野心仍然会蠢蠢欲动,危及到陕王的登基之路,所以朕只好忍痛除去。」
这陛下果然是个狠角色,连亲骨肉都下得了手,可也就是因为这份狠绝的心,才能让他开创现今这太平盛世。「可是陛下,陕王的前方还有个武惠妃,您打算怎么做,也除去吗?」
「这个嘛……朕再想想……」
冶冬阳了然的瞧着玄宗,这玄宗什么都好,处事果决英明,可唯独遇到女人这关口总是犹疑不定,变得优柔寡断,杨贵嫔就是一例,现在又加上一个武惠妃……希望这不要为他种下败亡的恶兆。
「先不提朕的事了,爱聊真要辞官回乡?」玄宗转移话题,表情不舍的问,毕竟是贤才啊。
「是的,请陛下成全。」
「没有转圜的余地?」
「陛下……」
玄宗不禁叹息。「唉,朕明白,爱卿本来就对权势没有野心,会答应入朝,完全是因为谨儿的关系,如今你把信还给了朕,也了结朕与国家的危机,但你与谨儿呢?不可能了吗?」
他敛下脸。「臣——」
「算了,别说了,朕暂时不想知道你们的事。」玄宗瞧见他的神色,忙挥手制止,一双眼暗自偷瞄向左侧的屏风。
这话说出来想必不是激怒那人儿,就是让她伤心大哭,与其如此,干脆别说了。
「陛下,臣还有事,先告退了。」瞧见陛下的异状,冶冬阳心里也有了数,微叹的起身。
「要走了吗?」
「这有可能是臣最后一次参见陛下,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他慎重行礼后,飞身离开画舫,钻进龙池边的「沉香亭」,飘逸身影潇洒离去。
「谨儿,人都走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出来吧。」玄宗无奈。
这时公孙谨才噙着泪走出屏风。
「谨——」
「什么都不必说,我打算回长白峻岭了。」
他有点讶异。「你真的打算放弃回去?」若是公孙谋,应该不会选择就这么结束。
「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她抿着嘴,睑上少了惯有的顽俏神采,有的只是苍白得吓人的脸色。
「最好的结局?」
「我想回长白山上待产。」
「什么?待、待产?!」玄宗口吃了。
「我想守在爹爹身边,让他少些担心。」她神情哀伤的说。
「你有孕了?」他吃惊不已。「冶冬阳知道吗?」太吃惊了,他赶紧再补问上一句。
她哀怨的摇首。「我没打算让他知道。」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说不定他得知后会接受你——」
「我不要用孩子拴住他,那没意义。」
「可是他是孩子的爹啊。」
「是又如何?我不想逼他,况且生这孩子说不定有危险,倘若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可减轻他一些负担,我不想再为他多添烦恼……」一双少了精灵淘气的眼眸看起来了无生气,让人忧心仲仲。
「你是担心自己跟你娘一样难产?」他讶异。
「这不无可能。」
「你身体健康,会不会是多虑了?」
「也许是我多虑,但倘若不幸发生跟娘一样的遭遇,他不是就多一件内疚的事吗?我不要他再因我而有一丝难过。」
想不到这丫头对冶冬阳真是爱到骨子里了,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肯再让他承受失亲之痛。
但身为长辈的他可就看不下去了,这事若这样了结,让她回到皇叔身边,皇叔必定会责怪他照顾不周,这可不好啊。
沉着脸,除了叹息,他还得再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挽回这对小恋人仳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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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舫之聚隔没几日,玄宗趁着冶冬阳整理包袱、安置下人,所以延了几日尚未出发的当口,带了几名贴身侍卫匆匆赶至治府。
「陛下,您怎么来了?!」瞧见玄宗竟亲临府上,冶冬阳吃惊讶异不已。
「幸亏爱卿还没离开长安,否则朕可要白跑了。」玄宗在心底呼了一口气。
「陛下有急事找冬阳?」他已辞官,即刻就要上路回洛阳,陛下找他做什么?「朝堂出事了吗?」他锁眉惊问。
「朝堂好得很,出事的是朕的家里人。」玄宗的睑色空前凝重。
冶冬阳一头雾水。「陛下的家里人?」
「谨儿她——唉!」玄宗拍着大腿,长吁短叹起来。
「谨儿怎么了?」他一窒,人跟着发僵。
「她——要朕把这东西交还给你。」玄宗苦叹着把紫玉镯子交到他手中。
接过镯子,冶冬阳紧绷的脸庞有些崩塌。当初他将环佩铃铛还给她时,她并没有归还这镯子,他也没打算讨,因为在他心底,早就认定这镯子是属于她的,而今她竟归回了这镯子,代表她也不再眷恋他了吗?
一阵心痛油然而起,疼得他说不出话,只能怔怔望着镯子出神。当初谨儿接到环佩铃铛时,也是这般心闷,像窒息一般的感觉吗?
玄宗瞧了暗喜。明明有情,又何必为已经无法挽回的事而煎熬?这不过是多一件憾事罢了!
「朕还没说完,还有一件东西谨儿也要朕一并交给你。」他取出一撮黑发。
冶冬阳见状,霍地起身。「这是?」他呼吸己感不顺。
「这是谨儿的乌丝,她——唉。」话说到一半,玄宗又叹声连连。
他更急上心头。「谨儿她到底怎么了?!」
「唉,朕不是说了?出事了,谨儿就是不听劝,这丫头她、她决定要出家了!」
「出家?!」他瞬间脸色大变。「她为什么要出家?」
「那丫头说她不想再闹事,决定出家为尼为你爹的死赎罪,并修身养性,消除自身顽劣的业障。」
他愣了愣,不敢置信,脸色千变万化,无法表达此刻的心境,「她……真的决定这么做?」
「就是啊,明天她决定在卢台削发,朕怎么拦也拦不住,所以想要爱卿去劝劝,不然真让她削了发,朕无以面对皇叔的怒气啊!」他惊恐的抖了抖。
「谨儿她……」他的黑眸一紧。
「你不去阻止吗?」玄宗焦急的问。
「臣……」他一脸黯淡。他该去阻止吗?该吗?
瞧他复杂的神情,玄宗知道他需要些时间厘清自己的思绪,既然讯息已传达到,这时也不便再多加逼迫,便在他失神中自己静静离去。
治冬阳兀自怔忡着,良久才低首望向掌中质地温厚的紫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