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公子,您怎么了?」大夫额上冒出了点点汗珠,忍不住心惊。难道公主有喜,不是喜讯?
「大夫……我想拿掉这个孩子。」良久过后,他开口了,语调竟是阴沉得骇人。
「什么?」他、他没听错吧?!
床榻上原本闭目的人儿倏然睁眼,眼角立时逼出一道深刻的水纹。他不仅不要她,连孩子也不屑拥有!
再霸道的爱也无法挽留心已不在她身上的人,当下她竟想起了南宫辅,她不要这样,她不要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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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谨儿走了?」冶冬阳心头像梗了什么,窒得难受。
「是啊,一早丫鬟打水进房服侍公主,她就已经不在,可能是昨晚半夜里走的,公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公主有孕在身,怎能让她就这么走了?」暮春显得焦急,老实说这些日子以来,他知道公主不是偷人也没偷公子的东西,主子是为了心结才离开公主的,这他完全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了,还怀了孕,怎么又走了?
冶冬阳颓然而坐。「走了……」她竟然不吭一声就走了。
「公子,公主会不会回长白峻岭去了?您现在赶去还来得急,快去将人追回啊!」
「追她……」
「公子您发什么呆啊,公主有孕在身,您不能不管她!」
「她身边应该有人保护……再说追回她又能如何?」他失神的喃问。
「当然是成亲啊!」暮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成亲?!」他瞪眼。
「公子,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没错,老爷以及大伙是死得很惨,一开始时我也是义愤填膺的对公主极为不谅解,可众人心里也知这是那南宫辅为了得到公主造的祸,公主并不知情,怪不得她呀,再说老爷生前多疼公主,就连咱们怀疑公主偷人老爷都不信,那份疼爱与信任不就说明了不管发生任何事,老爷对公主的支持是不变的,所以这事他也不可能怪到公主头上的。」
说到这儿,暮春瞧主子冷凝了脸,但头一次他不理主子难看的脸色继续说:「咱们也都看得出来公主与您分开后有多难受,如今又怀了公子的孩子,这孩子是冶家的,公子有责任将人连同孩子带回来,否则老爷真会死不瞑目的!」
不料冶冬阳越听脸越沉。「那孩子……不能留!」
「不能留?!您这是在说哪朝的话?」暮春惊吓的问。
「我不想让那丫头受罪,更不想她跟她娘一样……」
「这……我的妈呀,我说公子啊,您越说我越糊涂了,什么跟她娘一样啊?我只知道这孩子是老爷生前望穿秋水的宝贝,您得保住这孩子,至于公主,她不也是您的心头肉?您就别再为死去的人感到内疚了,他们只要您快乐,不会怪您的!」
冶冬阳闷坐着,依旧不吭一气。
暮春见了焦急,他没念过书,不晓得那当头棒喝的意思是不是真敲公子一记就行,如果是,那他现在还真的很想找根棒子来。
「公子,您自从与公主分开后,眉头没一日松过,您不快乐,那躺在地上服侍了您多年的人也不会快活的,暮春求求您,就别再折磨自己了,去把公主接回来,别再她苦您也苦,再这样下去,连躺在地下的老爷都要气得跳上来骂人了!」
「你们……真的可以不怪是谨儿间接害了大家?」
「不怪不怪、想开了就不怪,活着的人快乐最重要,而且平心而论,公主在的时候待大伙都很好,虽然刁蛮些,但她是个好主子,大家都喜爱她,甚至连死去那些人的家人都说这事怪不了公主,衷心希望公主与您能有好的结局。」
暮春连番的话令冶冬阳开始沉淀心神。
众人都可以放下怨怼,那他矛盾困顿的心,是否也可以不再压抑了?
「公子,您别迟疑了,再犹豫人都追不回来啦!」暮春急得团团转。平常公子做事还算果断,为何一遇到公主这事偏偏这么踌躇?
冶冬阳凝重的掏出怀中的紫玉镯子。这镯子意义非凡,传了十七代了,除了长媳不得外传……
他深深吸足一口气。这镯子是属于那丫头的,除了她,谁都没有资格戴!
对着镯子紧紧一握,他霍然起身,原本神魂飘失的眸子再次绽出明亮灿光。
该是追回冶府长媳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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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终年极寒的长白峻岭上依旧寒气逼人,而寒地里却出现了一处浑然天成的仙境暖阁,在轻烟缥缈的暖阁里正坐着一名玉面男子。
男子意态悠闲的卧躺矮榻上,半敛着精光眼眸,神采透出几分世外仙骨的气质,有仙气也有邪气。
「那小子来了?」
「回爷,人来了。」尚涌躬身。
「然后呢?」他懒洋洋的问。
「他要求见您。」
「嗯,先见过谨儿了吗?」他掩着犀光,又问。
「还没。」
他冷哼。「这小子还知道先拜码头。」
「爷,这不叫拜码头,而是丑女婿求见岳丈,他求亲来了。」尚涌斗胆说。
「想叫我一声岳丈可没这么容易!」他讥诮的表情更盛。
「那爷见他不见?」尚涌进一步请示。
「见。」他灿笑。
这笑容让尚涌暗自为某人抹了把冷汗。「那……」爷应该还有下文吧。
「叫那小子先切下一指,包在油布里再来见我。」公孙谋果然阴森的笑了起来。
「啊……是。」
这当叫一指还一指吧!爷没要他五指全剁,对他算是不错的了。
「还不去传达我的意思。」他斜睨催促。
「呃……是……不过小姐方才好像听见了。」瞧见门外一抹黑影从他面前掠过,尚涌转身又对主子提醒。
「哼,听见又如何?男人是她的,要不要断那一指是她的事,她自己想办法去!」公孙谋冷哼。
这什么话啊?要断人指的是他,却要女儿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是什么道理?也只有爷做得出来。
「是,我这就去传达。」
领了旨意的尚涌,不耽误片刻的来到大厅,看了一眼端坐厅堂的身子,不免为其未来担忧。
他早说这小子前途堪虑,偏偏竟还自己跑来送死,啧啧啧,可怜的家伙!
「爷说了,一指还一指,就可以见。」他将话带到。
「断一指就可以了是吗?」冶冬阳正色问。
「是可以见爷了。」尚涌道。
「 言下之意,若我还有其他提议得另付代价?」
「爷还没指示,但依我多年伺候爷的经验判断,是这样没错。」 自己已里够意思的提醒他这趟上来可不是断指就能了事,他如果够聪明就该连夜打包逃命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省得死无全尸,还得劳烦自己瞧在小姐的份上,赶着为他收尸捡骨。
「我明白了,那我先切下一指,其余的等他老人家吩咐再说。」说着就由怀中取出短刀,眉也没皱就要切下。
「等等!」尚涌傻眼的阻止。
「您还有吩咐?」治冬阳不解的停下手。
「你……你有听懂我的话吗?这手指没了只是开头,接下来你可能尸骨不全啊,这样还不了解?」
「您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他正色的点头。
「既然听明白了,你还要切下手指?」这人傻了不成?!
「要。」冶冬阳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我要娶谨儿。」他坚定的说。
「可是之前你不是不要她了?」
「我……想通。」
「想通了?」
「嗯,这丫头我不能放弃。」
「因为知道她有喜了?」尚涌眯眼。「你只想要她肚里的孩子?!」
「我不要孩子,只要她!」
尚涌挑了眉。「喔?看来你抱了必死的决心?」
「是的,除非娶得谨儿,否则我不会离开。」
「……那你切吧,爷有交代,要用油布包着,喏,油布我给你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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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悬谷,寒风刺骨,两道同样隽逸优雅的男子一前一后伫立于谷顶。
在阴空冷息中,立于后头的年轻男子对着前方稍显年长的男人谨慎应对着。
那稍长的男人此刻正笑容可掬得——令人毛骨悚然。
「公孙大人。」治冬阳还是唤了他一声公孙大人而非王爷,想必他对这个称呼比较习惯吧?他迳自猜着,也心惊于那不凡的邪佞之气,闇帝的阴威果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沉住气面对的人。
公孙谋冷眼瞟向他左手包着白布的末指,表情清冷带笑。「我本来要主动找上你的,你倒知趣,自己上山来拜见,还送了见面礼,很好,让我省了很多事,很好。」
这声很好听得人不寒而栗,冶冬阳仅只是一阵苦笑,没敢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