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白天在水中,真的是在检查她的肋骨啰?
这突来的领悟,让她尴尬的红了脸,忙把视线拉回,慢半拍的扯着紧贴在身上的背心,开口转移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我以为你是军人,海军陆战队之类的。”
他讶异的再看了她一眼,才笑笑的道:“我不是,我没当过兵。”
也对,他是在美国长大的,这里是募兵制,不是征兵制。
可如此一来,却让她更加好奇,不觉又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火光照亮了他青紫的脸,他早先被殴打的地方,已经从红肿转成青紫,有些肿起来的地方消了下去,但那并没有让他的状况看起来好一点。
他已经把她脚上的水泡都弄破了,然后从裤口袋里,变出了一瓶扁扁的酒罐。
“那是从哪来的?”她惊讶的问。
“和那把枪一起从抽屉中掉出来的。”他打开酒瓶,闻了一下。
难怪她在开车时,一直觉得他在车上东翻西找的,他那时恐怕就已经预料到之后可能的情况,只不过——
“等等!”见他一副打算拿它来消毒的样子,她忙伸手阻止他,问出心里的怀疑,“你确定那可以用?不会有什么细菌感染吗?”
“这是伏特加。”
他说,好像那就可以解释一切。
她瞪着他,“不是我要质疑你的医术,但是会带这种随身酒瓶的酒鬼都是直接对嘴喝的吧?”
“伏特加的酒精浓度,从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三十都有,相信我,这瓶的酒精浓度绝对超过百分之七十,那已经可以杀死大部分的细菌了。”
她微张着嘴,安静了三秒,然后闭上了嘴,跟着却又忍不住拧眉脱口冒出一句。
“你是酒鬼吗?”
他笑了出来,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山洞中。
“不。”他不怪她会这样想,他对酒的知识的确比一般人好,但他仍是忍不住笑,“我不是酒鬼,我会懂这些,是因为我在酒馆打工过。”
红晕浮上了她的脸颊。
“喔。”她不好意思的收回阻止他的小手。
他这才笑着把酒倒在她的伤口上,那换来她另一声轻叫。
“噢。”
“抱歉,等一下它就会好些了。”
他边说,边小心的替她清洁消毒着伤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先前拆下的领带,他将它沿着缝线拆开摊平,切割成一块块的小布,用酒浸湿消毒后,放在她的伤口上,当作暂时的纱布,再把剩余的领带裁成长条,替她包扎起来。
他的动作熟练,包扎出来的样子,漂亮得像是替她穿了一双袜子。他甚至在上面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另一边的布不够,他解下他绑头发的发圈,套在她的脚上。
虽然如此,他对领带的利用还是让她大开眼界,在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原来男人的领带,竟然用了那么大块的布来做。
好吧,他也许真的是个医生。
她瞅着眼前在收拾东西的男人,不禁脱口又问。
“一个医生,为什么会转行跑去做调查员?”
汗水从她脸上滑落,她伸手擦去,他可以看见她手上的擦伤,和不知在何时断掉的指甲,但她没有叫痛,她看起来就像是只迷路的小猫。
他知道,她其实还是有些紧张害怕,所以才会这般喋喋不休,所以他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阴错阳差吧。”
微风吹拂而过,他把视线从她诱人的领口拉回,眯眼看着远方的地乎线道:“我在医院实习时,才发现我其实并不喜欢也不太能习惯医院里的体制,当时刚好遇到我现在的老板受伤住进医院,说他开了一间调查公司,集合各种不同的专业人才,专门调查各种意外事件。他很努力的说服我到他公司工作,那听起来挺有趣的,所以拿到医师执照之后,我就去了。”
“你是到那个公司后,才学会这些事吗?”她缩起膝盖,好奇的触摸脚背上的小蝴蝶结。他绑得很牢,但她活动脚踝时,却不会觉得很紧绷。
“什么事?”他好奇的看她。
“在沙漠里求生。”
他再度笑了起来,“不是,那是我爸教的。他是消防员,很喜欢到处跑,我小时候,他常会带着我一起去爬山露营,那些事情都是他教我的。”
“他也教你拳脚功夫吗?”
“没有。”阿南微微一笑,“不过从小他就送我到附近的空手道馆上课,那让我在放学后有点事做。”
她点点头,在他要把伏特加收起来时,朝他伸出手,“把酒给我。”
虽然有些好奇,他却没有多问,只是把伏特加拿给她。
气温开始降了下来,阿南原以为她是想藉喝点酒保持体温,谁知却见她跪到他面前,拿起刚刚用剩的方块小布,浸湿后,伸手替他擦拭他眉角上的伤口。
他一愣,却没有闪避。
虽然烈酒带来一阵阵的剌痛,但她的动作十分轻柔。
温暖的火光映在她疲倦但专心的脸上,那小小脏脏的脸,还残留着干掉的泪痕,但她却在帮他清理那其实已经不怎么痛的擦伤。
她那不自觉的温柔,教他心头一暖。
怕惊扰到她,他垂下眼,任她的手在他脸上游移,享受被照顾的感觉。
“昨晚,我以为你被他们打昏了。”她开口道。
“我没有。”他勾起嘴角,“有人告诉我,要打人,得先学会挨打,我避开了要害,这些只是皮肉伤而已。”
她沾着酒,替他清理他额上干掉的血块和撕裂伤,轻声再道:“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
她知道她只是附带的,那些人一开始只打算绑架他而已。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轻的,软软的,可那问题却让他微微一僵。
他沉默着,她瞄了他一眼,他脸上没有表情,却也没有开口。
恬恬猜想虽然他之前否认过,但他的确心里有数,不禁再问:“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艾玛的死?”
“不可能。”
他回答的很简洁,但她似乎听到他叹了口气。
“不可能?”她挑眉,停下了手中擦拭他嘴角血痕的动作。
“没错。”阿南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扯着嘴角道:“我想那些人应该和我之前查的另一件案子有关。”
“你挡了别人的路?”
“嗯。”
他应了一声,却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可恬恬却没办法就这样算了。
“你不觉得我有权利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杀我吗?”
“老实说,他们在追的人是我,至于你,关于那些人,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并没有一贯嘲讽的笑容,他是认真的,认真的认为无知可以保护她。
她看着眼前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他完全没有闪避她的视线,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你不认为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我自己判断吗?”她应该感到生气,却只是觉得好奇。
“恐怕我父亲对我的教育,依然是以传统的大男人主义为主。”他坦率的道:“也就是说,我应该照顾和保护你,而不是拖你下水。”
“容我提醒你,我已经被拖下水了。”她拧眉。
“欸,也是。”他点头承认,却还是笑着说:“但那不表示我不能补救一下。”
“怎么补救?”
“把你平安送回洛杉矶。”
她错愕的瞪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得如此简单,好像他们现在并不在沙漠中,好像洛杉矶市就在隔壁一样。
但他显然不觉得这有多困难。
老实说,他的自信的确让她感到安心。
“好吧。”她继续清理他脸上的血渍,退一步道:“如果那些人没再追来,我就不再追问,但如果他们再出现,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OK?”
“如果他们再来,”他定定的看着她,“我会保护你。”
她一愣,双颊莫名泛红。
真不晓得这男人为何可以这样轻言承诺,但那保证还是让她心口为之颤动。
“无论如何,只要他们再出现,你就得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
她瞪他一眼,真希望自己的声音有字面上那般坚定,脸颊也没红得发烫。
幸好他没有针对这点袭击她。
“好,如果他们再出现,我会告诉你原委。”他可以理解她为何想知道,所以点头同意,却加了附加条件。“但是在那之后,你必须一切听我的,OK?”
那很合理,他已经证明他比她知道如何对付那些家伙,她点头答应。
“OK。”
他闻言露出微笑,那在火光下温暖的笑容,一直残留在她的心口,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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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替他清完脸上的伤口后,他把剩下的火也熄掉,然后把洞口用一些枯枝之类的东西,稍微堵了起来,只留下顶端透气,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能从那块空隙中,看见一小片的夜空。
星光点点在黑夜中闪烁,亮得让人以为触手可及。
为了取暖,他躺在她的旁边,靠洞口的那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