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常焰冷眼瞥了霓贵妃一眼,他曾万般娇宠过的妃子,此时却入不了他的眼,他对她频频的暗示没有半点反应。
“皇上,今晚就让臣妾服侍您好吗?”把羊肉送入皇上的口中,霓贵妃小手抵在皇上的胸前,充满挑逗性地爱抚着。
她仰首用热切的眼神凝望着她的君王,红唇微启,吐气如兰,她娇懒的妩媚姿态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吞了她。
耶律常焰冷冷地瞥了霓贵妃一眼,他对她的挑逗感到嫌恶和不耐。
推开霓贵妃,耶律常焰从座位上起身。
“我回寝宫去了,你们就留下来继续享乐吧!今晚朕特别允许你们狂欢整夜。”他满脑子都是水芙蓉的身影,她这会儿不知睡了没?
“皇上——”被硬生生推开的霓贵妃,美丽的容颜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她无法相信皇上竟然对她一点儿都不动心,还急着回寝宫去看那个中原女子。
耶律常焰对霓贵妃那心碎的唤声充耳不闻,他大步迈向昊皇殿,他的寝宫。
☆ ☆ ☆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用手碰瓷碗的边缘,温温的,可以喝了。
水芙蓉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捧起碗,碗缘就着口,慢慢地喝下这苦涩的药汁。
“你在喝什么鬼东西?”耶律常焰满心欢喜地踏进房,却看见这个画面。
她双手捧碗,仰首喝着里头的药汁,那冷然的神情好似要饮药自尽般的决绝。
厉喝一声,耶律常焰冲眼,在她还没把碗里的药汁尽数饮完之前,用力挥掉了那只瓷碗。
瓷碗飞向门边,然后掉落地面碎成几块碎片,碗里还剩下的半碗黑色药汁,全泼洒在地毯上。
水芙蓉怔愣地看着地上,她惋惜地看着那浪费掉的药汁。只喝了半碗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看来明天一早她又得麻烦小玉儿帮她重新熬一碗了。
“告诉我,那碗里装的是什么药?”耶律常焰愠怒地托起她尖润的下颚,强迫地命令她的视线从地上移到他的脸上。
一整晚,他的心情莫名地忐忑不安,于是他心神不宁地匆忙赶回房,没想到心中的不安竟得到印证,她在暗地里正进行着某项计谋。
“那是净身的药汁。”冷静地抬眸对上他的怒气,她的双眼空洞得令人震惊。
“你说什么?”他愤怒的吼声震耳欲聋。
“我不要为你孕育孩子,这瓷碗里头装的是净身的药汁。”
耶律常焰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她竟然……
他曾特别吩咐过步总管,不必熬这药汁给她喝,因为他殷切期待她能为他生养子嗣。
“步总管,你把我的命令当耳边风吗?”又吼了一声,他把责任算到步总管的头上。候在寝宫外的步总管,无辜地冲进里头,大呼冤枉。
其实步总管心里已有了谱,这阵子宫中唯一和水芙蓉有接触的只有霓贵妃;那天霓贵妃用一只金壶贿赂他,他为了一时的贪婪,让霓贵妃进到寝宫和水芙蓉见了面。要命!步总管虽知情,但却不敢说出来,因为皇上此时处于盛怒当中,他这一说,不只霓贵妃会没命,连他自个儿老命都难保矣。
“是谁替你熬的药汁?”不是步总管,那么一定另有其人在替她做事,要不然她根本没法子得到这帖药。
是谁?谁胆敢忤逆他?
“是我自己熬的。”她心虚地说。
她嘴硬不愿供出幕后黑手,没关系,这事先搁着,他绝对坐查个水落石出的。
“你不愿为我孕育孩子——”森冷的声音从齿缝逼出来,那倏然阴沉的脸庞酝酿着可怕的风暴。“你——非常该死的——竟然——不愿为我孕育孩子。”他气得咬牙切齿,失去控制的怒气忍不住伤害了她。他的手指紧掐住她的玻收,那失控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颚骨,她的下巴传来一阵阵疼痛——
“为——什——么——不——愿——意?”黑瞳盈满风暴,他恶狠地瞪着她无波无痕的苍白容颜。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任何理由!”看他那脸杀气,她不明白自己哪儿惹怒他了。她从来未曾看过他如此动怒过,就为了她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很好的理由——就是不愿意。”冷冷地说,他的神情和声音像冰一样要冻死人。“客观说来,你对我根本没存半点儿感情,你的心中根本没有我的存在。”他继续说,神情愈来愈阴鸷,眸子也愈来愈森冷。
“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我会把身体给你是因为你曾允诺我,你会保证我亲人的安全;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有存在任何关系。”把心交给他是自寻死路,她不会这般痴傻。水芙蓉镇静地说,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冷淡。
“没错,我们之间是存在着交易。”她的冷然让他愤怒,让他想杀了她。“告诉你,我已有了你娘亲和弟弟的消息,他们就藏匿在苏州城里。我已经派人去把他们接来大辽,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前来上京的路上吧。”把愤怒压抑在胸口,放开了手,他勾唇冷笑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本来他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的,但现在情况改变了,他要用这个来要挟她,来折磨她——谁教她竟然胆敢忤逆他。
无波无痕的脸终于有了表情。水芙蓉惊喜地抬眸看着他,她的娘亲和弟弟脱离危险了。
“他们何时会到?我要去见他们。”她冲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恳求着。
“他们明天一早就会进宫里来,可是很遗憾的——你却见不到他们了。”他笑着说,那笑意带着刺。
“为……为什么……我不能见到他们?”她惶然地问。他嘴角那抹森冷的笑意让人从脚底冷到脑门。
“因为——你不愿意替我孕育孩子。”他决绝地告诉她原因。
水芙蓉心一惊,柔弱的身子骨因他冷绝的话而摇摇欲坠。
“如果……我肯为你孕育子嗣,你就愿意让我和我的娘亲及弟弟团聚?”她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语气悲凉。
“在今晚之前,你如果肯乖乖的、心甘情愿的替我孕育孩子,我会答应让你和你的亲人团聚;但现在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了——你忤逆了我,我打算把你的亲人送至北方,让你们永远都无法相见。”他心狠无比,因为她对他竟没有半点情分。
“不——你不能这么做——”水芙蓉哀凄地大叫,她紧抓住他的手臂,泪珠滚下了颊。
“你该很清楚,我一向说到做到。”
“不——你不能这么狠心地对待我。我求求你,别把我的亲人送至北方……”
“你求我?”他挑起怒眉。
“我请求你——”无力的身子往下滑,她哭倒在他的腿边,泣声哀求。“从现在起,我绝不敢忤逆你半分,我会心甘情愿地做到你的一切要求……”
“好,你只要老实告诉我是谁给你这帖药,谁帮你熬这碗药汁?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全既往不咎。”
能说吗?水芙蓉惊疑的眸不敢抬起来迎视他。她允诺过霓贵妃,绝对不会对皇上透露实情,万一东窗事发,她自己会扛下一切罪过。
“没有别人,是我自己偷偷从药库取来的药,这药汁也是我亲自熬的。”她闭上眼,无力地承担一切。
她在亲情和道义上挣扎好久,最后决定自己承担一切。如果皇上要降罪,她愿意担下一切,这是她对霓贵妃的允诺,她必须做到。
“谎言!”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拽起,迸发着骇人精光的厉眸扫射向她。“说!把实情全说出来——”他狂怒地逼问她,非得问出实情不可。
“是我,没有别人!”她绝不松口。
“你——”她竟如此嘴硬。“你很有勇气,打算担下一切罪过。可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他愤怒的气息吐纳在她脸庞,让她心惊肉跳。
他又要威胁她了,她懂得他的心思。
“……”眸底闪着恐惧,贝齿紧咬着唇,她看着他眸中那两族可怕的怒火。
“你若不供出实情,就得关到地牢里去。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能有多硬,你有多大能耐可以承担一切罪过。”
他要挟她,暗无天日冰冷的地牢让她的身子一颤,恐惧弥漫全身,她的血液霍然冰冷冻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这是耶律常焰最后的让步,他对她的情分已荡到了谷底。
水芙蓉哀怨地看着他。
“是……是我自己,没有别人。”同样的答案,她认命地闭上了眼,准备接受他的惩罚。
耶律常焰脸色铁青,她竟然——
“来人啊!把这该死的女人拖到地牢里去,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她踏出地牢一步。”
毫不留情分,他森冷地下达命令。
“皇上,请你三思,地牢既潮湿又冰冷,水姑娘娇弱的身子撑不住啊。”符耘惊骇地跪在地上替水芙蓉求情。他看得出皇上对水芙蓉用情至深,今日如此这般震怒,只是一时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