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大人,您可要公正啊,否则下官只好奉皇上之令,即刻将花曼津打入死牢,不得延误。”欧阳离在翟泳希的耳边小声地提醒着他。
“花曼津,就本官所知,宫女及羽林军都听到了公主遇刺时大喊着是你刺伤了她,在众人人内后,你满身是血,还撕裂了公主的裙摆,所以本官才问你,为何升平公主会被刺伤?是否因你与公主起了争执,在拉扯中伤到了公主?或是还有其他原因?务必实话实说,不得隐瞒。”
翟泳希强迫自己不能心软。曼津此刻如不由他截下来,只怕一入死牢就难再出来了。
曼津,我心上的痛,绝不亚于你,可是为了救你,现在只能先这么做。
虽然他不断地在心里这么跟她说,但看着她那惨白的脸,还有停不下的泪水,
毫不留情地烫蚀着他的心,而最令他难受的是她双眼里的受伤与无助……
“升平公主差人传来口讯,要我到栖凤楼与她小酌,但公主却在谈话时隋绪失控,之后拿起匕首伤害了自己,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口里喊出的,竟是我刺杀了她!呵……她竟然大喊着是我向她行刺!”
花曼津心痛地冷笑着。看着眼前冷漠的翟泳希,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乎抚失控的情绪,直到她缓下了想大声哭喊的冲动后,才继续说下去。
“而你所提到,关于我一身是血,是因为当时搀扶着受伤的公主才沾上的。会撕裂她的裙摆,并不是因为动了手脚或起了争执,是为了要替她压住伤口止血,情急之下才会撕下一块纱裙。”她的心渐渐冰寒,已变得没有情绪的声音叙述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只是她不禁怀疑,现在翟泳希会相信她吗?
“你的意思是公主自己伤害自己?”他亦如此怀疑过,但事实此刻从花曼津嘴里说出后,他的心不禁为之一沉。
他对她当然坚信不疑,但证实了果然是这个原因后,却是他忧心的开始。
原先他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升平公主欲伤害曼津,但在拉扯时升平公主弄伤了自己,那么或许还好处理。
但没想到升平公主竟已偏激至这个地步,拿自己的生命跟曼津的生命来赌这一局。
皇上怎会相信升平公主是自己伤了自己?
看着翟泳希陷入深思,还有他那深锁的眉头,花曼津觉得更加受伤。
她所言句句属实,但他却是一副对她的话有所存疑的模样。他怎能如此不信任她?
天啊!这段日子来的相知相惜,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了解她的性子吗?虽然她的胆子大,但是绝不可能做出拿刀子刺伤公主这种惇逆良心,伤人性命的事啊!
“笑话!这分明是狡辩!来人啊……”欧阳离大声喊道。
“欧阳大人,即使她有罪,也应属刑部所管,请欧阳大人不必担心,本官自会公正定夺。”翟泳希冷冷地看向他。
他与欧阳离并无仇怨,但看到此刻他为了讨好皇上,急急想拿曼津来当踏脚石,这恶劣的行径让他怒不可遏。
翟泳希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深深吐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失控给欧阳离插手的机会。
“翟大人,这分明是推诿塞责。荒唐至极,本官非得把她押人……”
“来人!”翟泳希沉声一喝,打断了欧阳离的话。
看见翟泳希眼里的雷霆之怒,再加上他身为皇家子孙的天生贵气,方才那声怒喝,竟让也身为朝廷重官的欧阳离吓出一身冷汗,只好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
“大人。”门外候着的羽林军即刻人内。
“将花曼津押人刑部大牢,暂解其捕头之职。在本官有任何裁决前,任何人都不能至刑部大牢提人,违令者以同罪论,即刻收押,不得有误。”翟泳希沉痛的下令。
看着一旁仿佛失了魂的花曼津,他多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拭去她的泪。但他不能,绝不能这么做。
为了保住她的命,他只好漠视心头的痛,将她打入大牢,这是目前能救她的唯一方式。
“谢大人。”花曼津福身谢罪。她没有大声喊冤,也没有大哭大叫。
哀莫大于心死,再痛,也不过如此而已……
*
“小姐,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锦裘,夜里凉,这儿又不似府里有火炉、暖被,晴儿又不能在这儿服侍您,所以请您千千万万要爱惜自己。”晴儿将两件锦裘放在牢里的石床上。
虽然这是刑部的大牢,石床上仅有草席,幸好还勉强算得上干净。
“惜儿为您准备了两坛桂花梅,还有几本书。小姐,晴儿、惜儿不能在身边服侍着,您一定要多保重啊。”惜儿忍不住掩面轻声啜泣。
“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花曼津轻拍着两个丫鬟的手。
能带这些东西进牢房,已经是天大的恩准了,要是一般衙门,怎可能又是锦裘又是梅子?满地爬满耗子还差不多。
“小姐,升平公主的伤势已无大碍,太医说她已无性命之危了。虽然还虚弱,但已经能同人说话了,我相信只要她一好,大人就会马上救您出去。”
晴儿今天特地去打听了消息。虽然她不喜欢升平公主,但听到公主已平安无事后,她心里的大石才终于落下,毕竟那千金之躯无恙,小姐才能逃过一死。
“马上救我出去?不,只怕翟大人会做的是判我重罪,而不是救我吧。他没亲手剁下我的头已是万幸了,我哪敢奢求他会救我?”他的不信任,是花曼津心中的最痛。
“不,大人待小姐情深义重,绝不会这么做的……”
“好了没?已经都快两刻钟,要是再不出去,本大爷就亲自撵你们两个走。”狱卒催促着道。如果不是上头交代过不得无礼,他早就进来赶人了。
“小姐,我们得走了,你千万保重。”晴儿赶紧拉着还依依不舍的惜儿,生怕惹恼了狱卒,害得小姐被责罚。
“我知道。”花曼津看着两人频频回首的模样,泪水终于滑出了眼眶。
连这两个丫头都这么相信她,如此对她万般不舍,可是她所深爱翟泳希,那交心的男人,却将她打人牢里,甚至连她被押走时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就是他口里所谓独一无二,所谓的翟家夫人?
不,不该怪翟泳希,要怪就该怪她自己。
她已不是懵懂无知小女孩,任职捕头期间更是看尽了人心险恶,她怎会这么轻易的就给了心,动了情?
活该啊!她真是活该……
*
第8章(2)
“泳希哥哥,你来了啊!升平想你想得好苦。”升平公主一瞧见翟泳希踏入她的房里,高兴得差点跳下床。
若不是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疼,她真想飞奔到他身边。
“公主稍安勿躁,下官有事相问。”翟泳希坐在离床边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块黄缎布。
“泳希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用“下官”称呼自己?你是我的泳希哥哥,我未来的夫婿,你这么生疏的称呼,我听了会难过的。”升平公主示意一旁的宫女前来扶她下床。
“公主请留步,下官有事相问,请公主顾及伤势,不必下床。”翟泳希依旧坚持,冷冷地看向她。
“好……”
升平公主有些心惊。过去,他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他那总是如春风般温暖迷人的眼,此刻竟像结了一层寒霜,那总是轻扬着淡笑的俊美脸庞,现在却变得冷默无情,而他眼里、话里那明显的警告,更让她不寒而栗,不敢再多动一下。
“请问公主,这把匕首从何而来?”翟泳希不再多说,直接打开那块缎布。缎布里头是把血渍已干的匕首。
“……这……这是花曼津拿来行刺我的匕首……”升平公主皱着眉头,轻捧着心口,一副害怕的模样。
她一半是演戏,一半也是因为恐惧。
这把匕首比她想像中还要锋利多了,还好她没有太过用力,否则陷害人还得赔上自己的命,岂不是白费工夫?
“下官问的,是这把匕首从何而来。”翟泳希眯起眼,丝毫不放过她眼里的每一个情绪。
“是她突然从怀里拿出来行刺我的。”看着他的眼,升平公主不由得更加心虚。
“喔?是吗?”他嘴角的冷笑,让那些站在一旁服侍升平公主的宫女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当然是。”不行!绝不能心虚!这一刀都挨了,她绝不能连最后的机会都输掉。
“我再问一次,这把匕首是从何而来?”翟泳希忽地重重一甩,那把匕首便刺入地面,直挺挺地插在那儿。
空气里回荡着匕首刺人地面时因震荡而响起的嗡嗡声,让床上的升平公主流了一身的冷汗。
“这你应该问花曼津,不是来问我吧?”看着那把亮晃晃的匕首,升平公主真不敢想像,它要是朝她飞来,只怕她颈子上的脑袋早给削下来了。
“统统下去。”他转而向一旁的宫女们道。虽然他并没有大声怒喝,却让宫女们吓得连滚带爬,仓皇的逃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