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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侯歇,是关楠星。而他们做了同样的表情——一副夸张想吐的表情。

  还真是怪异的相像。颜咏青困惑起来。明明是两个不同长相的人,连气质也不相似,为何有着一模一样的小动作呢?

  这一刻,颜咏青并不知道她对侯歇这种怪异的感觉将会一再发生,不停地扰乱困惑着她,直到她终于发现真相为止。

  吃下的巧克力要吐也吐不出来,侯歇不无遣责的意味望着发怔的颜咏青。

  “怎么了?”他问。

  “嗯?”颜咏青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去买解药。”

  ***

  颜咏青觉得她被侯歇制约了。

  自从颜咏青和侯歇一起吃过午餐,他连续一周都在接近中午的时间到巧克力店找她。他有一辆复古的伟士牌,可以载着她在塞纳河的左岸到处兜风。

  星期一,他们用完中餐,去诗人阿波里奈儿的墓地参观。他曾是画家罗兰珊的恋人,他们曾住在米拉保桥附近,那座桥就是颜咏青乘坐巴士经常路过的一座桥。

  星期二,他们去圆顶咖啡屋用餐。在二次大战前,这里是巴黎主义画派画家的聚焦地。室内深处有一张隐密地桌子,侯歇说这张桌子是他的,他每次来都坐这里,如果先被别人坐了,他会很不高兴。

  星期三,他们去双叟咖啡屋附近闲晃。自我流放的王尔德曾说过的话:我们全都一无所有,但有些人仰望天上的星星。

  星期四,他们去力普咖啡馆喝啤酒,想像很穷的海明威在这里写作的模样。海明威曾说:我写作的时候就像一头在灌木里冲撞的猪。

  侯歇不再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男生,他阅历丰富,对巴黎这座城市非常熟悉,而且他拥有一颗纤细敏锐的心,加上天生的温柔,女人很难会不喜欢有他相伴的感觉。

  他们两人真正拥有艺术才华的人是侯歇,至于颜咏青,她非常清楚自己拥有的是鬼点子及小聪明,还有一双灵巧的手。

  她很轻易就爱上了二十一岁的关楠星,怎么可能不对眼前才华洋溢的侯歇感到动心?

  如果说,她对关楠星的爱恋是青春无法自制的狂恋,那么她对侯歇的心动倒是多少带点成熟理智的成分。在午餐愉悦的谈话中,她很快发现两人之间拥有更多无须言语说明却能心灵相通的部分,仿佛她已经认识他很久了。不只一次,她这么侯歇:“你有那种感觉吗?”

  “什么?”

  “已经认识我很久的感觉?”

  “没有。”侯歇甚至没避开她直视的双眼,脸色不改的说谎。“我没有这种感觉。”

  “那么是我的错觉喽。”因为找不到答案,颜咏青只好归为自己的问题。

  第3章(2)

  星期五,颜咏青准备了两人份的三明治和水果,心想他们可以骑车去卢森堡公园享用午餐。

  过了中午十二点,侯歇仍没出现,到了该暂时关店休息的时间,她开始迟疑了,等到中午一点他还是没来,颜咏青只好独自去公园把一半的三明治吃掉,另一半拿来喂鸽子。

  独自散步回去的路上,颜咏青并没有觉得心情不好,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最后她推论,大概已习惯侯歇到巧克力店找她,一次没来,忽然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不太对劲。

  至于侯歇,他并非是个性情捉摸不定或者容易花心的男人,他没去找颜咏青,单纯只是他不太能拒绝女人的请求。

  早晨,周书葳来电说想请刚到巴黎念书的表妹吃中餐,问侯歇能不能一起去。他没有拒绝,实际上他和颜咏青没有特别约定,只是自然而然他都在固定时间去找她,而且以随性的语气邀约她吃中餐,事先从没说好过。

  于是,中午他赴周书葳的饭局,结束用餐之后,又当起周书葳和她表妹的司机,陪周书葳带她表妹浏览巴黎几个观光胜地。

  送她表妹回租屋处,已经是黄昏七点,天光透着湖水蓝。侯歇和周书葳走在巴班十字路口,他们准备一路散步回他家;周书葳之所以和侯歇同行,是要去拿他刚画好的作品。

  对街,颜咏青坐在公车亭等车,她刚下班要回塞纳河的右岸,她家住在蒙马特区。为了消磨的时间,颜咏青戴着耳机听音乐,手指不停歇专注在打毛线。

  过街前,侯歇就注意到颜咏青了,她的脚似无意识地随着音乐打节拍,低着头很专心数毛线的针数。

  注意到她的同时,侯歇的眼神变得温柔,似乎听不到吹过林荫梧桐树的风声,也看不到黄昏街道车水马龙,就连身旁有个女人对他温言软语,他也漫不经心的。整个世界,他只看见那个在炎热夏日的公车亭打毛线的女人。

  有辆巴士开过来,颜咏青抬起头看着车,并不是她要搭乘的那班,待车子在路口迅速离去之后,对街的侯歇和周书葳才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她注意到他们,打毛线的手依然没有停,没有打错,也没有漏针,然后,她只是缓慢把头又低下来。

  过街后,侯歇瞄向颜咏青,然后对周书葳说:“我临时有事,你可以自己去我家拿画吗?”不等周书葳回答,他把家里的钥匙递给她,详细解释画放置的地点,然后补充说:“我在隔壁邻居那里有备用的钥匙,这把下次见面再还给我。”隔壁邻居是一位来自美国的作家。

  周书葳握着钥匙感到困惑。只见侯歇朝着公车亭跨步走去,然后坐在颜咏青身旁。

  颜咏青微讶地抬眼觑他,他微笑指着她耳朵问是什么音乐,要了她一边的耳机来听。

  颜咏青把塞在左耳的耳机给他,手仍然继续打着毛线。

  原来是轻摇滚,难怪她脚打起拍子。侯歇弯腰去看她包包里好几团颜色不一的毛线球,好奇问:“不嫌热吗?在打什么?”

  她把织到一半的毛料拉高,摊给他看。

  “我要在冬天来临前打好一张毛料的披肩,你不觉得很棒吗?”

  他扯着一角,帮她把毛料在黄昏的阳光下张开,棒针织的缝隙很大,可以清楚看见对街绿色的梧桐树,仿佛那块鲜绿色也被她织了进去。

  “打完了送我?”

  “才不要。”

  她舍不得想扯回去,他却不让,她担心被扯坏只好由他。他指着毛料上的缝隙要她看,他们的头歪斜着倾靠在一起,凝视被缝隙分格的对街风景,正好有行人经过,仿佛她织的是一张会移动的画布,两个人看着忽然会心微笑起来。

  隔了一段距离,周书葳停住脚步凝视他们,不明白侯歇和颜咏青看起来怎么像熟识已久的老朋友。她柔媚的脸浮现困惑的哀愁,不好唐突走入,打扰他们那亲密的氛围,最后只能独自安静走向侯歇的家。

  ***

  巴士开上米拉保桥,铁桥闪烁着灯光如一抹一抹的幻影。

  侯歇坐在颜咏青的身边,他想送她回家,顺便去河的右岸闲晃。在路途中,他主动解释自己今天的去向,然后问她:“你今天中午有等我吗?”

  颜咏青把勾到一半的毛线放回袋子里,诚实地说:“有,等到中午一点。”

  侯歇的脚长,半弯起来抵在前方的椅背上,斜睨着她的侧脸。“下次我临时有事,会打电话到你店里告诉你一声,这样好吗?”

  颜咏青转过脸凝视着他,她没有感到不满也没有抱怨。“你也不用每天都来,下次我们想一起吃饭,先打一通电话给对方吧,你有手机吗?”

  “没有。”侯歇摇了摇头。

  她在笔记本匆匆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撕下来给他,还不忘叮咛:“别弄丢了。”

  他把它放进口袋。“你中午吃什么?”

  “吃三明志,我把你的份拿去喂鸽子。”颜咏青清丽的脸浮现微笑。“它们好像很幸福地把它全部吃完。”

  “我……”侯歇清清喉咙,正色说:“我跟周书葳没什么,今天只是——”

  仿佛她具的介意,不过就是一顿午餐,让他这样郑重一再解释。颜咏青凝视着他的脸,淡淡说:“侯歇,我的状况不好,所以也没什么立场要求你。”

  “啊?”他疑惑不解。“什么状况不好?”

  “我结婚了,虽然和对方的感情不好一直是分居的状态,但我们还没离婚。”颜咏青学他把脚抵在前方的椅背上,垂着眼。“所以我没有什么资格好要求你。”

  这几天相处,感觉颜咏青又回到他身边,他们之间有很多默契是外人无法了解的。现在,她却把已婚的身份拿来当作挡箭牌!没想到她对爱情如此却步,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她曾有义无反顾的勇气。侯歇无话可说,沉默起来。

  她体会到两人迅速蔓延的情感很特别,所以她更想对侯歇坦白。她以为侯歇的沉默是对她已婚的身份感到惊讶,却不知道他其实是在自责。

  气氛变得很低沉,颜咏青担心误了侯歇,还想站在他的立场点醒他,缓缓说:“不是说艺术可以直捣人心吗?像你这种会画画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不要错把感情寄放在我身上,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我尝试过,但最后要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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