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过,当我成为南北茶霸之时,要陪我风光返回赫连本家的。”赫连长风贲张戾气尽吐在她的脸颊上,黑眸急迫地锁着她。
“如果你不娶纪姑娘,我就陪你回去。”朱宝宝昂起下巴,不客气地说道。
两人互相瞪视着,没人挪开视线。
石影悄然地退下,留给两人独处空间,毕竟在暗地里守护主人才是自己最大职责所在。
“你明知我与纪府联婚一事,完全非关于情爱。”赫连长风还尝试着想要说服她。
“你要联婚便去联婚,我阻止了你吗?”朱宝宝火了,用力推他,想把他推远。
“你答应过我,要同我一起回去赫连本家的。”他坚持地逼前一步,不让两人之间有太远距离。
“为何你可以这般伤害我,而我却一定要对你遵守承诺?”朱宝宝气得直跺脚,双手拚命地推着他胸膛。
“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你,我不准你离开!”赫连长风扣住她手腕,沉声说道。
朱宝宝看着他激动神态,蓦地凛住了所有神情。
罢了,今儿个便一了百了吧!她再也没有力气耗费在大哥身上了……
“好,我同你一道回去赫连本家。”她昂起下巴说道。
赫连长风脸上严峻稍缓,松开掌上对她钳制,右手轻抚着她面颊。
“我们明日即动身,也请纪姑娘一道陪同,好让你本家兄弟们知道你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毕竟你功成名就,又即将迎娶纪姑娘为妻了哪。”朱宝宝笔直望入他的眼里,握在身侧之十指早已揪得发白。
“你!”他大吼出声。
“我哪里说错了?莫非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她别开脸,不看他。
“之后呢?”他扳正她的脸庞,粗声追问道。
“之后?”她勾起唇角,却笑得此哭还难看。“我既已尽了本分,完成了我对你的承诺,之后,便是男婚女嫁,两无干系了。”
“宝儿,别这样……”他心疼地拥她入怀。
她没抗拒,只是像根木头般地伫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赫连长风咬紧牙关,后退一步,想握起她的下颚。
朱宝宝拍开了他的手掌。
“别碰我,你要娶的人是纪姑娘。”朱宝宝的心在淌血,冷冷地看着他。
再也不让大哥懂得她的心了,谁让他并不真正珍惜她的心哪!
赫连长风看着她漠然神态,痛心地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拉出了一道无法跨越之鸿沟。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朱宝宝看着他,不吵不闹不笑,如同他面对外人时的面无表情。
赫连长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走回屋内。
他知道她有许多委屈,但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会让她知道,她不过是名义上为妾,但对他而言,她才是他赫连长风真正的妻子。
在朱宝宝的坚持下,赫连长风在数日后,与商船谈完今年送到海外茶叶的担数,以及确定了以竹片编制,再覆麻布之防潮新法子后,便排定了回青龙镇赫连本家的行程。
算算时日,居然正好来得及赶上青龙镇一年两回的斗茶大会。众目见证之下,衣锦还乡,天时地利也不过如此了。
纪舒眉乍闻此行程,虽然错愕赫连长风与青龙镇赫连家有对立之意,然则为了不让赫连长风与朱宝宝有单独相处机会,自然也同意随行。
上路前,由于朱宝宝坚持不与赫连长风同车,而纪舒眉自然也不与朱宝宝同车,于是一行人数辆马车,便这么浩浩荡荡地一路往前。
此时,赫连长风正坐在车厢内,车行已往前走了十日光景。
他手里原本拿着几味茶点,却是食之无味,又尽数搁回去。
这几日,不论他再如何百般讨好,宝儿也不再唤他一声“大哥”了。
即便他想迫她多说些什么,可因为纪姑娘在场,他也没法子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儿少笑少吃,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憔悴模样。
再过一日,便要抵达青龙镇了,难道他再没有任何法子挽回宝儿了吗?
赫连长风皱起眉,心情大坏地听见车厢后传来了宝儿与石影的对话——
“让我扎一针,保证什么酸痛失眠都没了。”宝儿说。
“在下不需要。”石影说。
“那进车厢内来跟我学扎针吧,否则这路上闷得慌……”
“赫连爷为你备妥了各色茶点——玉露团、水晶龙凤糕、贵妃红……”
“我不饿。”
谁都听得出来朱宝宝语气里明显疏离之意味。
赫连长风眸底冷意更甚,仰头将一盏已然寒凉之浓茶,一饮而尽,往桌上一搁。
这段时间里,她与石影走得更近了。
石影总是在听她说话,而她也总是说得眉飞色舞——如同往日的她与自己一般。
“石影。”赫连长风低唤一声。
一眨眼时间,马车外很快地响起两声轻敲,石影很快地闪身上了马车。
“主子有何吩咐?”
“你此行倒是甚为自在嘛。”赫连长风往后靠于车厢边,厉眼紧盯着石影淡然脸庞。
“宝姑娘不开心,难免会想找人说话。”石影并不回避主子怒气,实话实说道。
“她开不开心与你有何干系?”他眼一眯,怒气更甚。
“宝姑娘开心,主子便开心。”石影简单回答。
“那便给我离她远一些……”
第5章(2)
“停车!”
门外朱宝宝一声大喊,赫连长风在瞬间便夺门而出。
几辆马车都在同一时间停下。
赫连长风比石影还快抵达了朱宝宝身边,揽住了她的身子。
尾随其后之石影不免一愣——主子虽是稍懂武艺,然其轻功却远远不及于自己,该是在乎宝姑娘之心,让主子如此奋不顾身吧。
“怎么了?”赫连长风低头问道。
“前面树林里有人生病了。”朱宝宝指着前方说道。
树林里确实有个衣衫褴褛之人,躺在一堆落叶枯枝之上。
“会不会是虏疮啊?听说这病近来害了许多人不死不活哪。”纪舒眉婢女低声说道,连忙拿了条手绢让姑娘掩鼻。
“赫连庄主,咱们还是别在这里多耽搁吧。”纪舒眉说道。
赫连长风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我过去即可,你们全都别过来。”朱宝宝记挂着那人伤势,身子已然往前跨了一步。
这几日,她心情糟,也快闷慌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个病人,当然要上前医治一番。
“慢着。”赫连长风从腰带里取出一方丝帕,先是轻柔地覆住她脸颊后,再将丝帕两端穿过她耳后,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当他双臂伸过她脸庞两侧时,娇小的她便像是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一般。
她闻到大哥身上药香味儿,心一酸,只觉得想哭。
赫连长风系紧她脑后丝结后,却未马上离开,双臂轻轻地搁上了她的肩头。
朱宝宝肩子轻颤了一下,却仍未开口。
“我说过你要替人治病无妨,但得照顾好自己。”赫连长风望着她的双眸说道。
朱宝宝想说话,无奈喉头哽咽,只好用手指揪了下他上臂,点了点头。
“快去吧。”赫连长风说。
朱宝宝点头,快步地走进树林,来到病人身旁,弯身伸手覆住他右手脉门。
“这人没病!”她脸色一变,蓦地起身,往后一退。
可惜她跑得不够快,躺在地上的那名男子伸手擒住了她。
朱宝宝一个反掌推开了他,又往前跨了一步。
“别动,我不想伤人。”装病的王焕心一急,一手抓人,一手便掏出腰间短刀往前胡乱一挥。
朱宝宝肩背被他划了一刀,她闷哼一声,身子才一慢,马上便被对方给擒住了。
“放手!”
下一刻,赫连长风手里剑倏地刺向贼人前额,贼人狼狈地后退一步。
“别过来,否则她小命不保。”王焕很快地将她挡在身前,声音颤抖地吓阻。“我不想伤她……”
护卫们此时早已团团将贼人围住,纪舒眉和婢女在另一端搂抱成一团,石影则趁着贼人与主子对峙之时,不动声色地绕向他们身后。
“大哥,我不要紧的。”朱宝宝双唇颤抖地说道,感觉鲜血正沿着背滑落。
那一刀虽划得不深,但她向来最怕疼啊。
“开出你的条件来。”赫连长风命令道,手掌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剑柄。
“留下身上银两,我自然会放了她。”王焕脸色苍白地说道,还不时担心地看着小姑娘的伤势。
赫连长风并未马上开口,因为知道石影正绕向贼人身后,于是便想乘机牵绊住这名贼人,不使他起疑。
“银子。”王焕说道,举起短剑抵着朱宝宝颈子。
“大哥,别给他!”朱宝宝大叫了一声,因为动得厉害,颈子于是又不小心被刮出了一道血痕。
鲜血染上了她系于脸上的丝巾,怵目惊心地辣红着。
赫连长风自腰间取出一张一千两银票往地上一扔。
“你快帮我拾起银两……”王焕一想到义母的病情有银两可医了,激动地催促着她,完全没发现此时已有人偷偷逼近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