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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司空政再怒目喝斥一句之后,那差役还未开口,外面便传来张海山的声音。

  “是本官的属下冒犯了,我们在楼下茶座等候,请两位多包涵。”

  差役出了门,店小二瞠目结舌地赶快将门关住。

  嫣无色噗哧一笑,“主子,他们若知道你是太子,肯定要大吃一惊了。可是您也不必为这点小事发这么大的脾气吧?显得您的架子排场这么大。”

  “我发火并非因为他们不懂规矩。”他面无表情地丢下这一句话。

  “不是?”她可不解了。那还能因为什么?他向来很少发火的,更不会和这样的小人物摆脸色。

  司空政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叹了口气,还是叫出她的本名,“无色,你虽然是无色,但并非春光无色,而我现在是你的丈夫,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在晨起时慵懒的美色被别的男人分享?更何况还是你如此衣衫不整的时候,若是任由他们这样闯进来看个够,我岂非是个太窝囊无能的丈夫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回答。这样的言词,如果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她会特别感动和甜蜜吧?但因为眼下这个假夫妻、真主仆的关系,让她无法分辨他说的每句话当中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逗弄。

  于是她讷讷地说:“我这就换衣服,要不然主子您……先下楼去吧。”

  “不要在外人面前再说错话了。”他轻声叮嘱,然后从昨晚放在屋内的一个随身行囊中找出一件鹅黄色的衣裙,“今日就换上这身,务必要艳光四射到让那位张大人忘记你昨天所说的话。”

  ***

  张海山今天是下定决心来摸一摸这对神秘夫妻的底,到底是什么?凭他多年的官场经验和阅人判断,本能地感觉到这一对夫妻的来头绝不一般。

  若说昨天他惊诧于那位年轻夫人所提及他办过的案子,以及她绝佳的身手,那么当昨夜惊鸿一瞥的那位年轻相公,今天站在他面前时,那份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高雅,便更让他不由自主地轻吸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多有打搅了,事先应该先下个帖子来请,又怕您的行程仓卒,无暇到府中叙谈。”

  司空政也还了一礼,摆手道:“大人请坐,不知今日前来找我们夫妇俩有什么事?”

  “先要谢过昨天夫人帮本官擒到那个凶手,另外,昨天与两位偶遇之后,让我大生倾慕之心,很想好好地结识一下。”

  一边说著,张海山一边打量,心中更觉奇特。从昨晚到今晨,每次见到这男人,他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对方的一举一动,身形姿态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磨砺而自然形成的,但究竟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府第,可以培育出这样一位气势高贵而不矜贵,骄傲而不傲慢的人呢?

  司空政淡笑。“那是拙荆一时兴起而为的小事,大人不用太记挂在心里,反而是那个凶手,不知道大人是否已经定案?”

  他得意地笑了。“他当然是矢口否认,不过我沾水的皮鞭还没有抽到二十下,他就已经忍不住招供了。”

  闻言,司空政眉头深锁,“大人不怕是屈打成招吗?”

  “这等刁徒,不打是不会招的。”张海山不以为意。

  “听说张大人出生于书香世家,却喜好武艺,后来先从军,再做官,一步步靠自己才做到现在这个五品官职?大人就不想再往上爬?”他试探。

  张海山笑答,“您对本官的生平还真是知道得不少。入了仕途,谁不想再爬得高一点?只是要我摧眉折腰事权贵,巴著他们的腰带往上爬,可不是我的脾气。做个一县之长也挺好的,清静又安全,官做得越大,就会在皇上身边出入越多,所谓伴君如伴虎啊。”

  本来有点厌烦这个人严刑逼供的手段,但听他说话,倒是个直爽干脆的君子,官场黑暗这是不用说的,难得这个人能如此看得透彻,于是司空政忍不住心中又生爱才之心。

  “相公。”静静的,嫣无色已经出现在他们身侧,那袭鹅黄色衣裙以及高绾的云髻果然让人眼前一亮。

  起身握过她的手,他故作恩爱的样子,“黛颜,你看昨晚你那一跳,引得张大人特地来向你致谢了。”

  “不敢当。”垂著眼,她做出温婉柔顺的姿态,深知像张海山这样也酷爱查案的人必然会识人辨色,懂得看相猜人,她若是和对方对视久了,难免会露出不必要的破绽,于是干脆不看对方。

  张海山倒显得很恭敬,“昨天晚上多谢夫人帮本官抓到那个凶手,不过我看昨夜分手时,夫人似乎对那个凶手是否犯案还有疑虑?”

  她心中暗惊,因为她虽然的确有疑虑,却没有当面说出,何况昨晚天色已暗,可这张海山居然还是看出她的神色来了。

  “一般凶手犯案之后很少回到现场查看,我想大人应该是知道这个道理的。”说到案子,她便打开了话匣子,“而这个凶手并非穷凶恶极之徒,却敢大胆潜回犯罪现场,甚至不顾周围还有官差巡视,为什么?难道他那个包袱里有不可丢弃的重要财物?”

  张海山沉默下来,“那包袱本官叫人仔细查验过,有几千两的银票,算是贵重财物吧?”

  第6章(2)

  “那他是在哪里找到的呢?为何杀人时不拿,偏要杀人后再翻回头来找?”

  “或许是因为他杀人时心慌意乱,反而丢下包裹未拿。”

  “这包裹他有没有说是从哪里找到的?”

  “在掌柜的算帐台子下。”

  嫣无色不由得笑道:“这就怪了,如果掌柜的有意藏起他的钱物,为什么不赶快转移?为什么还要放在算帐台子下面?那种地方并不保险啊。大人大概平日足不出户,不知道算帐台子除了算帐之外,那下面都会有一个暗格,是存放店内客人丢失财物的,万一有客人回头来找,掌柜的好立刻拿出来还给客人。所以……”

  她话音未落,张海山已经一拍额头,叫了声,“哎呀,是我糊涂了!”说完连告辞都忘了说,站起身就跑出客栈大门,跟随他而来的几个差役不明就里的也追了出去。

  司空政好笑地看著他们的背影,悄声道:“我看咱们也赶快走吧,你这一番评述显然就是查案老手的思路,他转念一想就会觉得不对,还会回头来找我们,我可不想和他再唠叨了。”

  嫣无色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他们让店小二叫起刘放等人,重新套好车马,快速收拾好行装,又踏上行程。

  刘放睡得还有些迷迷糊糊,嘟嘟囔囔地说:“主子,非要走得这么急吗?看今天天色不好,只怕是要下雨了,雨天赶路可是大忌啊。”

  “一定要走。”嫣无色只想堵上他的大嘴巴,尽快离开这里。

  只是刘放的乌鸦嘴很快得到了印证,天边先是出现一团乌云,接著豆粒大小的雨滴开始纷纷扬扬的飘下,再后来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司空政和嫣无色在车内还算好,但却苦了在外面走路,无遮无挡的刘放等随从了。

  司空政听到外面的雨声一直持续,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便大声问:“刘放,附近有歇脚的地方吗?”

  他就等他这句话呢,赶快回答道:“主子!前面有几处人家,大概可以借来避避雨。”

  “那就让车夫把车赶过去吧。”司空政下令。

  这条路并不好走,因为他们的马车已经开始上山了,山中的道路本来就不算宽敞,再加上大雨造成的泥泞,车夫吆喝著骏马前行,马儿脚下却不住打滑。

  “主子,还是下车走走吧,这路太难走了。”刘放在外面喊。

  嫣无色哼了一声,“这群奴才就是不会伺候,这么大的雨,哪有让主子在外面淋著的道理?”

  司空政却说:“他们不是也在外面淋著吗?更何况,这种天气路况的确不宜搭马车,怪我走得太著急,没有听刘放的话。我下车,和他们一起走。”

  见他要下车,她急忙拉住他,急切地说:“不行,你要是下车,肯定被淋病,你别下去,还是我去看看。”她语速快,动作更快,不等他和她拉扯就一下子冲出了车厢。

  外面的路况果然很糟,满地的泥水已经看不清道路所在,幸好不远处半山腰上的那几间小民家还可以看得清楚,让人心生希望。

  嫣无色大声吩咐,“刘放,你先去那些人家打探一下,让他们给我们腾出一间干净的房子,银钱我们不会少给的!”

  “是!”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刘放拚命向半山腰上赶去。

  就在此时,一匹马儿长嘶一声,马车陡然倾斜,车夫吓得跳下来,大声喊道:“糟糕!车要翻了!”

  她陡然转身,如闪电般飞掠回来,只见那两匹马因为脚下太滑而顺著右侧陡峭的山势,跌跌撞撞地带著车厢一起滑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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