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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哪知道,这差事我已经拖了好些天了,今儿个要是没劈完,晚些准被厨房里那些婆娘们唠叨。”秦世良挥著手表达自己的无奈,接著继续劈柴。

  游钫之沉默了一会,又问道:“秦世良叔叔,你怕女人啊?”

  他好像有听过个词儿叫“惧内”,好像就是在说怕女人呢。

  “开玩笑!我怕女人?哈!”他瞪著牛眼,大笑了声。“我告诉你,老子我不劈柴了!不干这窝囊活儿!”

  “你会被骂吧。”游钫之依然托著腮帮子,好心提醒道。

  “嘿!老子不劈就是不劈!有种她们啰嗦个半句,告诉你,我只消吼一声,她们就会乖乖站好不敢造次。”秦世良为自己“威震四方”的能力感到得意。

  “我爹只稍看她们一眼就能达成相同效果。”游钫之并不认为这有多了不起,而那斜睨的眼神更代表了他对秦世良能镇住那些伯母婶婶们的质疑。

  “这倒是。”秦世良马上气短。再怎么说,老大就是不一样。他跟游少观那张冷脸相较之下可差远了,他说不定连大嫂都比不上呢!唉,好忧郁。

  “真不劈柴了?”游钫之站起身,问道。

  秦世良将斧头往地上一摔以表自己的决心。“就不劈了!”

  才说完,有个凶悍的大嗓门就这么传了过来。“喂!姓秦的!你摔什么啊你?摔断了我叫你用手劈!”

  发话者正是秦世良那同他差不多高大的悍妻。远远地就见她一手插著腰,单手抓了一个大坛,大声吆喝著。

  而方才那“英勇”的世良兄,马上噤若寒蝉,垂著首、很快地蹲下身将斧头捡起,拍了拍上头的灰尘。

  “你已经劈几个时辰了,才劈这些啊?!”悍妻走了过来,怒吼道。

  “唉呀,我、我身上有伤嘛。”

  “骗鬼啊!你那哪叫伤?不过是破点皮罢了!”

  “是是是……”不敢再嘀咕,秦世良马上举起斧头继续干活儿。

  “钫之啊,你要回去是吧?”悍妻又瞪了秦世良一眼,转头笑咪咪地望向游钫之问道。

  “是啊,就等叔叔劈好柴呢。”

  “那好,待会顺道把这带回去吧。”说著就将那盖子打开,让他瞧瞧那坛里的东西。“很香吧?这可补了,好肥的一只母鸡同药材下去熬的呢。”

  “一定很好吃。”游钫之光闻那味儿就流口水了。

  “这带回去给你爹娘。跟你娘说啊,自己也得顾著点,别累著了。”杨氏笑呵呵地说著。

  大嫂前阵子为了照顾大哥,不眠不休的事大伙都知道。山上的女人可不行三从四德那一套,男女结了婚,就看谁嗓门大,谁大就听谁的,若要论大哥大嫂谁地位高,大伙儿应都会认为他俩是“势均力敌”。

  但大嫂竟然愿意如此“居于劣势”地照顾大哥。

  因此,各家媳妇儿都在说,大嫂虽然平日看起来那般冷冰冰的,但事实上一定是个心软之人。说不定呀,还会跟大哥燃起爱的火苗呢!

  “谢谢婶婶。”游钫之张开双手要接过,但杨氏却摇摇头──

  “这挺重的,待会叫你秦叔叔帮忙拿上去,你在旁边帮婶婶顾著,要是他敢给我打翻,今晚叫他回家跪搓板。这里头的补药可贵了。”

  “知道啦。”秦世良在一旁哀号,语锋一转。“哪来那么多药材?”

  张老头的屋里虽有不少药材,但他那时候去取药材时,已经所剩无几。之前每半年大伙就得帮著他下山“补货”。

  况且,一些较珍贵的药材张老头那儿是绝对没有的。他们虽是贼、是盗匪,可也颇有良心,那些鹿茸、人参什么的,也用不著,因此是绝对不会拿的。

  “这我昨晚不就跟你提过了吗?”杨氏用鄙夷的眼光瞄了他一眼,不打算同他多说。“你待会问贾乡啦,我要去灶房了!”

  秦世良碎声嘀咕著,待悍妻走远了,才小声地同游钫之说道:“孩子,以后找妻子可要找个温柔的。”

  游钫之扬眉。“不是找个屁股大的,儿子才会生得多吗?”他记得贾乡伯伯是这么告诉他的呀。

  “儿子生那么多干嘛,贾乡那一打儿子一个比一个笨。重质不重量,你瞧,你爹娘不就只生你一个。”

  “所以我爹娘是怕越生孩子越笨吗?”

  “这……”秦世良发现自个儿在掘坟。怎么扯到人家生孩子的事儿了呢?

  唉,大伙都知道,要不是那天大哥他娘嚷著要上吊、要不是大哥神勇,命中率极高、要不是送子娘娘保佑……恐怕他眼前这孩子是不会出现了。

  “你回答我呀。”游钫之紧皱著眉嚷道。

  “我我我,我要劈柴了我,别再问问题。”

  逃避现实的秦世良接著劈柴,又多叹了好几口气。唉……好忧郁。

  第5章(1)

  今儿个是游少观这两个月来头一回下床吃饭。

  餐桌上,三人围坐,气氛有些宁静却又有些许的诡谲。

  游钫之心底是高兴的,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但他也只敢静静地扒著饭,偷偷瞄了眼有些严肃的爹和正在给他们盛鸡汤、也是一张冷脸的娘。

  爹吃饭时一向不怎么说话,但今儿个的沉默却有别于往常……他不知该怎么描

  爹像是……正在气著什么、或是疑惑著什么。

  凤语笺给自己盛了半碗汤,坐了下来。正要动筷挟肉,一双筷子一晃眼便将她碗里的那支鸡爪给挟走。

  凤语笺错愕地顿住,接著缓缓地抬头,看向迳自把鸡爪放进自个儿碗里的游少观。

  怎么?这人当贼当惯了,连人家碗里的也敢抢?

  才疑惑著,游少观随即又将自个儿碗里的鸡腿送到她面前,以物易物得十分理直气壮。

  凤语笺默默地看著碗里那支油亮的鸡腿,说不出心头那股涌起的暖热和复杂的感觉是什么。

  接下来他就要说些什么“太瘦了,多吃点”之类的话了吧?

  谁要他多事!

  “大男人啃什么鸡爪?”她沉默了半晌,细声开口,没看他,只是将碗往旁边一递,语气冷硬得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惊。“还我。”

  她、她这是在耍性子!她何必这样跟他过不去,让他在儿子面前难堪?但她就是不要他的“好意”,他少自作主张!他以为她会领情吗?

  她感到十分不快,不论是心头那难以诉说的感受,抑或是他这几日来莫名其妙的行径!他不应该这样对她,而她也不应该随他的舞弄而摆动……

  游少观瞄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张口,咬下那已煮得熟烂的鸡爪皮,再放回凤语笺的碗里。

  这难缠的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爱,不懂得接受人家的好意!

  凤语笺眉毛微蹙地盯著那只被“玷污”的鸡爪。多日来这样的戏弄,让她自觉耐性已告罄。

  她不确定她此刻到底在想著什么,只觉有股怒火自丹田烧了起来。

  “游少观,你别逼我在儿子面前开骂。”她放下碗,这么说著。

  “我怎么了?我疼妻子天经地义。”游少观带著浅笑,但有别于这几日的嬉皮笑脸,那笑容微微带著令人不解的不悦,语气间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他转头看向儿子,问道:“钫儿,我挟鸡腿给你娘吃,这有错吗?”

  游钫之本低著头、静静地扒著饭,极度希望爹娘无视于他的存在,还在心里默念著:我是门板、我是门板……谁知道一下子便被点名。

  “呃……”他看看爹,再看看娘,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缓缓地将碗递向娘。“如、如果您俩都不要鸡腿,可不可以给我?”

  若一切是因鸡腿而起,那么,他想吃那只鸡腿已经想很久了,可娘说过那是给爹吃的……

  凤语笺脸上浮起一阵似笑似愠的表情,很恰巧地跟游少观的神情一样。

  “钫儿,没瞧见你娘瘦得不像话了吗?怎么还敢跟娘讨肉吃啊?”游少观轻声地道,不是警告,但威吓性十足。

  游钫之忙缩回碗。本来嘛,就是开开玩笑,他继续当他的门板吧。

  “什么叫‘不像话’?我的胖瘦还得由你来决定?”凤语笺白了他一眼,语气依然轻缓,却十分不以为然。

  她也弄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一向平稳的心情今儿个怎会特别浮躁不安?为什么不放过自己、也放过他,硬是要同他争辩、同他吵。

  游少观扒了口饭,不跟她抬杠,也不跟她拐弯抹角,只是瞄了她一眼,诚实地道:“你那般瘦,教人看了心疼。”

  “别了。”她冷笑。“我可承受不起。”

  心疼她?他游大爷会心疼她?这话自欺也就算了,怎还敢说出来让人笑话?他只是良心不安吧?自个儿心虚还要拖她下水?

  她拒绝他的“怜悯”!拒绝他像是“示好”的举止!

  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当年她生完孩子,著实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虚弱苍白得难看。

  “喝点鸡汤,刚熬好的。”他端著碗走进房里,在床畔坐了下来,轻声说著。一手扶向她的背,想要扶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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