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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雾蒙蒙的湿冷天气?”浓眉略挑。

  “只要有心,雾里也能看花,大爷不知吗?”硬是娇声辩了句。

  “楼主说得很是。”雷萨朗两手一摊,口头上好似赞同她的话,但怎么听怎么刺耳,大有“不与小女子为难也”的意味。

  当真恼人!

  花夺美咬咬牙,暗自作了几下深呼息,美脸再不去瞧他,对着兰琦儿哄道:“咱们别理你大哥,乖,把小碟子上的玫瑰冻吃了,是田大娘的拿手点心,你最喜爱的。”

  不说话的姑娘晃晃脑袋瓜抬起脸,谁也不瞧,但听话得紧,放下暖手的小杯,乖乖用小竹叉吃起碟中茶点,秀秀气气地咀嚼。

  胸中鼓震的力道猛地强悍起来,雷萨朗渐已熟悉这种奇特滋味。

  每当这女人连合妹妹“排挤”他时,总教他啼笑皆非,有时见兰琦儿如此听她吩咐,像小羊羔般,好乖地赖在她身旁,他竟然也会吃味。

  黑披风往后一撩,他粗壮臂膀突然横过石桌,叩住女人的玉颚。

  “你干什——唔唔……”被狠吻了。

  花夺美眯起美眸,近距离瞪人,待要发狠劲反吻回去,他竟蓦地撤走,害她欲吻没得吻,一时间傻掉。

  “天要晚了,楼主允我搭顺风舟一道儿回家吗?”摸摸她的脸。

  “什、什么?”

  他没多解释,只低柔道:“等我一会儿。”

  她怔怔地瞅着他转身,走向候在小亭外的七、八名胡族大汉。

  回家吗……

  她唇很烫,心口骚动,觉得自己有点惨,像落进蜘蛛网里动弹不得的小虫子,摆脱不掉缠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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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男人把坐骑交给手下照料,还牛饮了好几杯她用上好茶叶煮出的佳茗,见酥饼和茶点剩下不少,大口一张,没几下扫了个精光。唉。

  她晓得,那群西漠汉子就住在城郊十里外一处极宽阔的宅院,是三年前他在决定生意上的合作对象后才购置的,宅子外有大片野林和草地,可供他们平常策马飞驰、活络筋骨,而那里同时也养了不少骆驼和骡马,一年固定两趟往来西汉域外和中原,驮来价格惊人的奇香异药。

  他的事,她从不过问,却下意识会留心观察。

  他偶尔会出远门,不一定回西漠,也不一定是为生意上的事,他似乎还忙着其他事物,在这烟雨江南交到几位不错的朋友。

  和同一个男人竟“厮混”三年之久,这全然违背她当初的想法,教她心有点慌、有点乱。莫名的慌乱让她仿佛如履薄冰,踏出去的每一下都该深思,但矛盾又诡异的是,她隐约感觉着,自己或许也在期待下一脚会踏破冰层、跌落,然后灭顶。

  她究竟怎么了?

  而他,又是怎么了?

  “……西漠那边,烈尔真这三年做得极出色,在部族里声望也高了。当年离开时,我早把族长信物全交由他,那是他要。他要,我便给。”

  “但族里长老仍是看重您的,烈尔真做得再好又如何?他名不正、言不顺,都三年了,仍旧有族人反他,您才是咱们真正的狼主!”

  “我早已不是。”

  “狼主……”

  “如今的雷萨朗仅是单纯的胡商,与‘西漠狼主’再不相干。”

  “可是长老他们——”

  “让他们派来游说的人全回西漠去吧,再纠缠下去仅是浪费唇舌。当初既交出信物,我便不再回头。或者,就在江南这儿窝一辈子,找个看得过眼的女人生娃娃,也算落地生根。”

  他在说最后一句时,语调徐徐的、持平不变,但不知是否她错觉,那音量有刻意放大的嫌疑,即便他当时立在石雕小亭外、背对着她与那几个生得高头大马的手下说话,她无法瞧见男人的脸,却觉得他有意说给她听。

  唉,有些复杂了,又是“西漠狼主”,又是什么“族中长老”的,最后再加上个“落地生根”的念头……他到底怎么了?

  她也真是的,何须为他一番似真似假的话而神思慌迷,心音如此鼓噪,浑没安然处?

  沐浴后,她走进一片奇异的深紫中。

  那样的紫氲是因月光落在紫相思树的叶子上造成的氛围。

  “浪萍水榭”里的树种花草原就繁多,男人在三年前窝下后,又无端端多出一种,当初可是连知会她这个主人家一声也没,便大刀阔斧辟地种下。

  这树也奇特,生长之速相当惊人,才三年时间棵棵都高过人,枝桠略丰了,而银杏似的叶片皆呈深紫色,去年春结了第一次果实,橄榄般的小果子酸酸甜甜,极好吃的。

  后来根据男人乱七八糟、好没诚意的说词,说是紫相思树长不长全得看树自个儿的心情,心情好,长得就快,心情不妙,也就懒得往上蹭。

  哼,真信了他才怪!

  但“落地生根”啊……他是认真的吗?

  “喔!哇啊——”思绪层层叠叠,整个人竟没留神地朝前一趴。

  她维持摔倒的姿势,动也没动,不敢置信似的。底下的枯叶和小草并未让她跌疼,她只是怔住了。

  一翻身,瞥见绊倒人的元凶是一截微突的树根,她水眸瞠得既圆又亮,模模糊糊想着,这块“生根”真教她“落地”了呀!

  顿时心感荒谬,她不禁笑出,还笑得巧肩颤动,双腮泛红。

  “跌跤了还笑?”醇厚的男嗓伴随一道高大身影踏进她的视线里,有可能早跟在她身后静觑着一切,却选在这当口才现身。男人没立即走近,而是两臂抱胸,闲适地斜倚着树干。

  花夺美眉眸仍渗着笑,轻哼了声道:“我就笑,偏不哭。再有,说来说去,害我摔在地上的始作俑者不正是雷萨朗大爷你嘛!”姿态妖娆地微撑上身,玉足抬高,故意要他瞧那条银链子。“大爷一锁就三年,这成什么事啊?”似嗔似怒,娇嗔是有,真怒却未必。

  雷萨朗咧嘴低低笑出,终于拾步走至她身畔,蹲下轻握一只秀足。

  她依旧不爱穿鞋,此时雪嫩的足沾上草屑和夜露,微凉,他大掌摩挲着,学她道:“楼主不也一锁就三年,这究竟成什么事了?”

  赖在地上没打算起身的女人难得俏皮地皱皱鼻子,媚眼一荡,唉唉地叹:“是呀,你锁我,我锁你,冤冤相报不能了,怎么办?”

  玉足从他掌中抽开,然后伸向他脖颈,以足尖来来回回轻画他颈上的一条银环。

  银环略宽,打造得极其精细,找不到密合处,是她三年前花重金去求一位早已收山许久的老师傅订做的。

  取到银环那天,她与他激狂缠绵,仍是选在男人最“脆弱”之时突袭。

  他仰首粗吼,精元尽释,跟着巨壮身躯倒在她汗湿的柔软胸前,她潮红轻布的臂膀缠着他,也把那条银环缠上他的颈,落扣。

  她找不出打开银链子的巧法,也没想求他,但礼尚往来是一定要的。那条银环是她的回礼呢,而他一戴就三年,同样没能解开。

  “那就按老样子,依然各凭本事吧!”男人颔首建议,把在颈项上游移挑逗的裸足儿按住,再次握进掌中。

  “似乎也只能这么着。”她同意地点点头。

  突然,彼此都不说话了,他的眼深黝黝,与她幽幽的水眸凝望。

  深秋的月光如此明媚,再被满林的紫相思叶淡淡染了色,水榭的夜晚变得黑不尽黑,林中仿彿有紫霞浮动,随风流荡,那些似有生命的光晕都落在男与女的瞳底。

  “我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你一直替我看顾兰琦儿,我很是感激。”雷萨朗忽然打破沉默,沉嗓略哑。

  花夺美一怔,没料到他会突如其来地言谢,表情还好郑重,惹得她气息紊乱。

  “……那……呃……那是大爷你的‘心头肉’,不把她照顾好,怕你回来把我生吞活剥。你要仅对付我一个还不打紧,就怕大爷一怒为亲妹,再不肯把‘龙迷香’卖给咱‘飞霞楼’,那就不妙了。”

  他嘴角扬了扬,拇指有意无意磨蹭她脚底心,她像要抽离,巨掌却不允她撤。

  “这三年来,兰琦儿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好转,癫毒拔除,身体也养壮了。她似乎很喜欢你,你跟她说话,她总是听,你要她做什么,她乖乖按着办。她会听、懂得反应了,也许哪天也愿意再开口说话。你以为呢?”

  “我、我以为……”足心既麻又痒,都被他握烫了!“我以为行乐当及时,多说不如多做。”

  那股子麻痒像是搔上心窝,搔得她忍不住轻颤。

  发现自己竟脸热心剧跳,被这男人深邃眼神看得血液沸腾。

  她花夺美何许人也?

  她是天下无双艳、世间百花王,怎能随随便便在男人面前坠了威风?

  未被握住的一足拾起,她眸泓如丝,勾引着,这一回,足尖没往他脖颈挪去,而是滑过他蹲踞的膝头,然后慢腾腾沿着粗壮的大腿一路滑到内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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