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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你好好的坐在那儿,说什么快死了。”夏老爷气定神闲地把玩着瓷马。

  “我求了老半天,你还不让我去,弄得我现在不仅口乾舌燥,还肚子饿、头痛,这不是快死了是什么?”

  “听你的语气不像。”夏老爷扶着鼻梁上那副价值不菲的西洋眼镜,仔细地检查着瓷马身上的细处。

  “爹!”

  “老爷,你就让望月去吧。”夏夫人放下手中的画册,不堪其扰地说。她的清丽容貌依旧,但却又多了一种雍容华贵的韵味,杭州第一美女的称号二十年后在她身上仍是恰如其分。

  夏望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还是娘对望月最好。”

  “我是不想你再继续吵下去。”夏夫人以软腻的嗓音冷冷回道。

  “哼,我还以为娘疼我。”

  “望月,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待在书房里上课?”夏夫人虽然看着画册,但身体却隐隐地动了起来。

  夏夫人外表看似柔弱,但她不仅热爱研究兵书,更是收藏了满满一座院落的兵书与兵器,闲来无事时就与师父练练养身气功,这也是为何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却能美丽如昔的原因,在她脸上完全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呃。”夏望月暗叫不妙。

  突然一阵清脆声音响起,夏望月吓得回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瓷马已碎裂一地,但夏老爷却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旁的一只花瓶。

  不可能是惹毛爹了吧?夏望月吞了吞口水暗忖着。

  夏玄月从门外进来,一进门看到地上那摊碎片,似乎是司空见惯般跨过碎片区走到夏老爷身旁。

  “窑开得太早。”他对着夏老爷说道。

  “要张师傅再晚一刻开窑。”

  “明白。”

  夏玄月将手中的画卷摊在桌上。“这是新瓷瓶的图,张师傅说若要烧成这样,上色得多加一层。”

  “瓶口再大一点,腰身可以缩小一点。”

  “嗯。”夏玄月收起画卷,似乎想起什么。“望月,你现在不是该在书房上课吗?”

  又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望月抱头,恨不得能立刻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望月。”

  “卓师傅今天没来。”

  “卓师傅没来?他没和我说过今天有事啊?”夏夫人终于将注意力从画册上转移至夏望月。

  夏望月在心里哀号。

  她的举动终于引起在场三人的注意。

  “望月。”

  “我、我不知道!”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见任何问题。

  夏老爷见事情不太对劲,立刻唤来丫鬟去书房一趟,似乎早有预感卓师傅应该在书房里。

  果然没多久,卓师傅就一脸狼狈,身上还缠着理也理不清的麻带,出现在大厅里。

  “望月。”

  夏老爷睨了夏望月一眼,赶紧先叫人将卓师傅身上的麻带全数解开,可是他手腕上的刑具却令人头痛。

  “望月,快将锁匙拿出来。”

  夏望月努努嘴。

  “夏望月。”

  “望月,别淘气,快交出锁匙,否则你爹要生气了。”夏夫人对于望月这个女儿一直很头痛。

  “锁匙……在陈捕快身上。”

  卓师傅翻了翻白眼。

  “阿雪,快去找陈捕快拿锁匙来。”

  “是。”

  “阿雪不、不用去了……”她先是出声阻止随后又畏缩地低下头。“陈、陈捕快回乡去了……”

  “夏望月!”长时间被麻带绑住身体,还被当犯人一样架上刑具,卓师傅忍无可忍的吼道:“我不教了,孺子不可教也!”

  * * *

  “不让我跟,说不让我跟我就不跟吗?我、我夏望月是能够任人捏塑,要我东我就东的吗……带那么多书干嘛?”

  踏进木箱子里,却发现这只箱子被塞了满满的东西,她好不容易才在里面找到一点空间。

  “是卓师傅自己笨,随便骗一骗就被我绑起来,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罚我不准出门,还不让我跟哥一起上景德镇……这箱子怎么这么小?论语、孟子、楚辞、左传……哥哥带这些干嘛?”

  她吃力地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搬出,努力半天才发现空空如也的箱子也仅够她弯腰抱膝侧躺。“要命,怎么可能在这里面待上一整天?”

  夏望月紧蹙着秀眉在箱子边缘坐下。

  丫鬟阿雪在此时提着一壶水进来,乍见夏望月还吓了一跳。

  “小、小姐,你怎么会在少爷的房里?”

  吓死人了!阿雪猛拍胸脯,手中的水还因为惊吓而洒了些,她赶紧将壶放在桌上,眼角却瞄到地上杂乱的物品。“小姐,你怎么将少爷的行李全扔在地上?”她惊愕地弯腰捡拾。

  “阿雪,我一向待你不薄对不对?”

  阿雪背脊一凉。

  “是……”

  夏望月嫣红檀口微微上扬,星眸闪耀着狡黠光芒,纤细指尖朝她勾了勾,阿雪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前。

  “既然我对你不错,那么本小姐现在有个天大的困难有待解决,你应该会鞠躬尽瘁吧?”

  鞠躬尽瘁!?

  就算再怎么不识字、没读过书,她也听过老管家一天到晚说他要为夏家鞠躬尽瘁,做到死为止。

  鞠躬尽瘁不就是做到死为止的意思吗?

  阿雪惨白了一张脸。

  “小姐有什么困难?”

  “想个法子让我能在这只箱子里待上一天左右。”

  “为什么?”阿雪瞪大眼。

  “因为我要变成哥的细软。”

  “不不不──”

  一阵匡啷声响起,阿雪在愕然当中撞上身后的巨大花瓶,她惊惶失措地跪在地上。

  “怎么办……少爷的花瓶……”她全身发抖,迟迟不敢伸手摸那些碎片。“小姐……怎么办!”

  夏望月离开箱子,移往一旁的凳子坐下,轻松优闲地替自己倒了杯茶。

  “小姐……”

  “你喊我也没用,是你打破的又不是我。”

  夏望月喝够热茶,顺便吃起摆在桌上的丰糖糕。

  “嗯,好甜。”糕点的甜腻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连忙放下再大口喝茶。“要厨娘别老是放得那么甜,家里的点心都只适合爹娘和哥哥吃,我又不喜欢吃那么甜。”

  “小姐……”小姐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她从小就在这个家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会打破花瓶,有一半的责任来自小姐,如果小姐不要吓她,她怎么可能打破身后的花瓶?

  阿雪扁扁嘴。

  “小姐要阿雪怎么帮,阿雪就怎么帮。”

  夏望月搁下手中的杯子。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喔。”她斜睨着阿雪。“到时若东窗事发,可别都推到我头上来,别忘了那只花瓶呀。”

  “嗯。”阿雪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她指了指一旁的木箱──

  “让我躲在箱子里不要被闷死。”

  雄伟红门前,“夏府”匾额下。

  夏家仆人连忙将箱子搬上马车,掀起布帘,里头摆满一箱箱沿途的必需品,有乾粮、水等,还有一箱装着夏玄月的物品与帐册。

  仆人吃力地抬着箱子,屏住呼吸牙一咬将箱子甩上马车,车厢顿时往下沉,轮子还发出声音。

  “好重,这箱子好重。”仆人甩着发疼的双手。奇怪,这箱子里究竟是装了什么东西,怎会那么重?

  “将物品搬上马车就可以上路了。”夏玄月骑着骏马,骏马釉黑的肤色,马鬃柔顺,身上坐着一个人,依旧英挺、乖顺地站在原地不吵不闹,安静地等待主人与家里拜别。

  “玄月,一路上要多加注意自身的安危。”

  “有哈萨跟着请不用担忧,若一切顺利孩儿会提早回程。”他示意哈萨上马,看着眼前送行的夏家人。

  “望月呢?”

  “那丫头肯定在使性子,一早就没见到人。”夏夫人朝夏玄月扬了扬手。“别管那丫头,她肯定是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没法跟,所以呕气跑去躲起来。快走,晚了又得多耽搁一天。”

  “那么孩儿就此拜别。”

  握紧马缰,马蹄哒哒地往前踏出步伐,身后的马车以习惯苦力的马儿拉着车厢前进。随身护卫哈萨则是夏夫人特地从武术馆里聘来专门保护夏玄月的。

  夏家的事业做得很大,“雅堂”出产的瓷器在市场属上等货,金银花纹,釉色亮丽,雅堂的内填珐琅器因制法繁复,填施在纹饰框内的珐琅层厚薄难以拿捏,所以在市面上流通的并不多,而又因品质精美,故达官贵人无不趋之若鹜。

  许多瓷厂为了得到精美的珐琅器,想尽各种办法想从雅堂少主夏玄月身上挖出制作精美珐琅器的秘方,而夏夫人也是为了他的安危才聘哈萨来保护夏玄月。

  这趟景德镇之行,实因雅堂出产的瓷器数量太少,所以夏玄月才会想上景德镇学习著名的掐丝珐琅制法,希望能将两者融合为一,制出美丽的珐琅器。

  天还未亮便已上路,加上出发之前数天即开始打包行囊,所以时间上并没有延误。

  按照原定计画到达今日的目的地,他们在小城镇找了间客栈准备休息过夜。

  先将马儿牵到马厩里喝水吃草,待仆人将行囊搬到房里后,夏玄月要随行的仆人们去吃饭休息,自己则待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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