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笨蛋吗?备用钥匙藏在这种地方?”找出钥匙后,他忍不住开骂,“你到底知不知道要保护自己?这样不就什么人都进得去?”
“邻居都是同学,我们很守望相助的,而且我藏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应该不会……”在他的瞪视下,她越说越心虚,最后门一开,她的心虚到了极限。
阙绍言再次无言,因为入目的景象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下连质问都懒了,只是冷冷地觎着她。
“因为我很穷嘛……”她自己也知道这情况惨了点,但她只是个学生,家里又不富有,还得自己负担学费及生活费,剩余的钱则全寄回老家,有地方遮风避雨已经下错了。
听着她无辜的解释,阙绍言直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告诉她什么叫人身安全。然而在启唇前,他赫然惊觉一向冷峻的自己,居然为这点小事反应这么大,不过就是一个女大学生住在一个破烂地方,究竟干他屁事?
他投注在夏咏晴身上的关心已经太多了,这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于是在凶恶地瞪她两眼后,所有欲出口的教训全吞回肚子里,转而冷淡地道:
“还不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夏咏晴在房里飘了一圈,又到附设的小卫浴里也飘了一圈。
趁着她四处勘查,他也打量起这间阳春套房。
桌椅床柜都没什么稀奇,唯一吸引他的,是摆在桌角的一只相框。
他伸手拿了起来,里头是夏咏晴和一名年轻男子的合照,她笑得如阳光般灿烂,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然而比那更不顺眼的,是那男子环在她腰际的手。他揽眉,脸色也越来越不悦,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是一帧小小的照片,竟大大的牵动了他的情绪。
夏咏晴结束巡视后,叹口气,失望地回到他身边。“没什么发现耶……”
突来的声音震醒阙绍言的失神,他压下所有乱七八糟的思考,不动声色把相框放回。“问问邻居如何?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你的去处。”
“对!隔壁的小美跟我感情还不错,楼下的学弟也可以问问,他们这时间应该都在房里。”说着,漾着期待的大眼定定地望着他。
“你干么这么看着我?”他隐隐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我没办法去问啊。”边说还特地在他面前飘了一圈。以这状态去问,对方看不到也就罢了,若看到了,不吓哭也吓昏。
他没好气地望着她,“你想问哪个?”
“问学弟好了,他一向很帮我忙。”
夏咏晴直觉反应的说着,却没料到这句话在阙绍言心里激起一丝波涛。
“学弟对你很好?”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很好啊,他常常帮我修东西,有时候晚上还会送宵夜给我。”心里只有男朋友的她,根本没想过学弟示好的行为有什么含意。
“好,那就问你学弟吧。”深沉地一笑,他会马上让学弟改变对她的态度。
夏咏晴没听出异样,乖乖地回到玉坠里。
阙绍言出门下了一层楼,按下学弟的门铃。
半晌,门开了,一个头发抓得活似剑山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后,纳闷地打量他,“请问你要找谁?”
“请问夏咏晴住你楼上吗?”阙绍言噙着淡笑,见到学弟颔首后,接着道:“你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吗?”
“你是谁?找她做什么?”学弟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这问题正中下怀,阙绍言淡淡地笑了。
“我是讨债公司的人……”
***
后来,学弟问了,小美也问了,没人知道夏咏晴的“肉体”在哪里,同时,她的形象也被他破坏得差不多了。
反正被手链弹两下也无关痛痒,阙绍言就随她去,指使他做事,可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你干么说人家负债千万?”她气鼓着脸,从他开着车的手臂打下去,却穿过他的身体,害自己差点扑倒。
“难道你家财万贯?”总之,他就是看这女人的迟钝很不爽就对了。
破坏一个女人名声的代价,就是阙绍言又没办法工作,亲自驱车载她回屏东老家,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身体。
在屏东这个热到破表的地方,路面上的柏油被阳光晒得发烫,连空气都氤氲起来。若不是她死赖活赖,他现在应该坐在办公室吹冷气。
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好说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开了一整天的车,终于来到她家门口,那是栋半旧不新的透天厝,阙绍言挑了挑眉,依这小丫头“纯朴”的程度,他还以为会看到传统三合院呢!
上前按了门铃,好一会都没人来开门。但头顶的烈阳已快把他烤昏了,终于他不耐烦地对着玉坠说道:“没人在,你父母这时间会去哪里?”
“应该在家啊?”夏咏晴也一头雾水。
一筹莫展之际,一位路过的邻居看到高大醒目的阙绍言,马上发挥了乡亲的古道热肠,朝着他大声叫,“先生,你找谁啊?老夏一家都到高雄去了!”
高雄?阙绍言回头再更详细地追问,这才知道夏咏晴的身体被送到高雄荣总,据说是不明原因的陷入昏迷。于是走过头的一人一鬼,又连忙上车掉头,前往邻居说的地方。
离目的地越近,一直叽哩呱啦的夏咏晴就越安静,直到到达医院门口,她莫名的沉默终于引起他的注意。
“你怎么了?”被吵了这么久,突然少了她的声音,他居然不太习惯。
“我有点怕见到我父母。”她垂下小脸,显得有些低落。“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却突然变成这样……”
他不意外她的害怕,打从知道她微薄的薪水除了要养活自己,还要寄回家后,他就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女儿,不过瞧她从生气勃勃变得死气沉沉,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回去不就醒了?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语气虽然凶,但勉强听得出是安慰。
夏咏晴给了他一记微笑,回到玉坠里。
阙绍言向护士站稍微打听一下后,便举步前往病房大楼。
出了电梯,转弯到底就是她的病房,可他才行经楼梯间入口,手上的链子便猛烈地动了起来。
“什么事?”他举起手问。
“我男朋友许正明在楼梯间里……”她迟疑地道。
朝着她说的方向转过头,果然看到那个跟她合照的男孩,而楼梯间里的画面,也让他明白了她语气迟疑的原因。
她的男友,正抱着另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女孩是谁?”他好整以暇地问她。
“正明曾说过是他干妹妹,好像叫……王玲玲吧?”望着那两人亲密非常的模样,夏咏晴心都凉了。
“干妹妹?”阙绍言微讽地冷哼。果然年轻人泡妞的招式几十年都没进化。
他索性靠在楼梯间外的墙上,让她面对现实,看看自己所谓专一爱情的真相。
“正明……”楼梯间里传来王玲玲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跟夏家的人说清楚?”
“玲玲,咏晴突然变成这样,我若在此时说分手,别人会怎么看我?”许正明安抚着她,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名誉。
“你在骗我吗?以前她好端端的时候,你也说会跟她分手,都说了两个月,她还不是占着你女朋友的位置?”王玲玲觉得很委屈,“你到底要我等多久?”
“你再忍耐一阵子,时间一长,原本同情咏晴的人一定会转而同情我,这时候再说分手,也算仁至义尽了……”
听到这里,阙绍言大概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夏咏晴专一的男友背着她劈腿了两个月,只有她这个傻瓜还呆呆地相信跟他会有结果。
这样的打击应该足以敲醒她的脑袋,所以也不用再听下去了。他慢慢地踱到病房前,举起左手,她马上由玉坠里现身。
即使只是个灵体,仍能看出她泛红的眼眶和鼻子。自以为心够硬的他,也看不下去她那副沮丧的样子,“看开点,说不定等一下你回到你的身体里,就可以起来骂那个负心汉了。”
她微扯了嘴角,却更感到鼻酸。虽然她和许正明的感情也才开始半年,不过被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遑论他还曾大方地跟她介绍王玲玲,没想到只是为了松懈她的戒心。
默默地,她转身穿进病房的墙里,阙绍言则在外头等着病房里传出她清醒的消息。回想起方才她哭丧着脸的委靡模样,他竟有种想冲到楼梯间痛打许正明一顿的冲动。
不过这并不关他的事,会帮助她只是出于无聊,又或者是被她缠得受不了,他从不对女人投注太多关心,她也不会例外。
三十分钟过去,病房里仍没有任何声响,他犹豫着是否要以她朋友的身份进去探探,不过在此时,夏咏晴又一头从病房里钻出来。
“我进不到我的身体里……”这一次,她真的憋不住泪了。“而且,我看到我爸妈了,他们好难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