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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口点,没人跟你抢,嚼慢些。”都沾到油渍了。

  靖羿抽出随身配带的匕首,将鸡片成一小片一小片地吹凉再递给贪吃的佳人,眼角含笑的轻拭她嘴边的污渍。

  “人家……呼!太饿了嘛!”她口齿含糊的以指当筷,不顾姿态不雅的径往嘴里塞。

  “瞧你狼狈的,好歹是千金小姐,吃相不能文雅些吗?起码做做样子别惹人笑话。”

  她吃得很满足的斜睨他。“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在你面前不用装模作样啦!”

  说得真好,在心上人面前表露真性情才是率性的女子,有江湖儿女的豪气。捻着小胡子的蔺亨凡一脸满意地看着这对小儿女。

  “我以为你嘴刁,不吃邵府厨子以外所烹调的食物呢!”他好笑地看她狼吞虎咽,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每次和她出门追查身世之谜,她这不吃那不碰的尽嫌人家手艺差,拧鼻弄眉地挑东挑西,等人家全上桌才说全撤了,慢条斯理地等着丫鬟搬出自家的料理才肯动筷。

  一次、二次倒不稀奇,可是她回回给店家难看,上了茶楼不点茶,入了饭馆不点菜,踩平了糕饼店还给个白眼,直道难入口。

  她能在京城畅行无阻真是菩萨保佑,嚣张的程度直追大贪官和坤之女。

  只不过一个天性骄蛮、刁钻,仗着父亲权势任意欺人,而她是不自觉的得罪人,以自己的习性去评断是非。

  “人一饿,什么都好吃。”这味道尝起来很像黄嫂的熏鸭。

  邵铭心的猜测并无错误,这烤鸡正是从邵府厨房“借”来的,找不到鸡的黄嫂整晚纳闷得很,误会是隔壁的老黄狗钻过墙来偷吃。

  “唔!阿羿,你也吃一口,别尽顾着数我吃了几口。”胃填了八分饱,她的无精打采全消了影。

  咬下送到唇边的肉片,他最想吃的是葱白小指。“还冷不冷?”

  “不冷了,你的暖玉真的好暖和哦!我浑身热呼呼的。”她笑着取出合欢暖玉放在掌心赏玩。

  眼睛一利的蔺亨凡有点笑不出来了,那暖玉似曾相识,若他没看错的话,西域进贡给朝廷的正是那一块,而多年前已由乾隆赐给功勋彪炳的靖亲王。

  这小子该不会是靖亲王府的小王爷吧?

  靠着我睡一下,别玩了。”他也很热,可是他却得咬牙忍受。

  “人家不想睡嘛!我……咦……这个乞丐看来好眼熟哦!”她小声的道,黑玉般的美目飘向庙中的另一人。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乞丐不都是一个样,别想太多快闭上眼,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家。”

  不然他不敢担保会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说得也是,乞丐都长那副德行。“一夜未归,我娘肯定哭肿了双眼。”

  嘴上说不困,但沉重的眼皮逐渐往下垂,邵铭心头一偏往靖羿的怀中枕去,酣然地进入黑甜乡。

  火光熊熊照亮一庙的残破,月老神像旁的蜡烛已燃了一半,半垂的烛油像失意人的眼泪。

  逼近的年关正如庙外的大雪,如火如荼的拢罩整个北京城,但欢乐的气氛传不进愁云惨淡的邵府,迟归的燕儿让他们一夜无眠。

  “别怪老人家话多,有—句忠告一定要切记,上元节前莫让邵家娃儿靠近水边,劫呀!”

  “什么?”

  猛一回头,一阵强风吹进细雪,他竟没瞧见老乞丐的踪影,只留下令人匪疑所思的忠告。

  别让她靠近水……

  第七章

  “靖羿人呢?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为什么他人老不在王府里?”

  娇柔的喝斥声如人无人之地般张狂,似狂风般扫过没人敢回应,避之唯恐不及的纷纷就地找掩护,就怕慢人一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称桃花女的和滟艳如桃李,貌似王蔷,体态娇妍略显丰腴,一双桃花眼总是不安分的瞄来瞄去,秋波横送地叫人招架不了。

  称她桃花女并非因为多情,而是与桃花一般滥情,见着相貌堂堂的男子便花心乱颤,一副要与人攀谈的模样而不许人拒绝。

  死追活缠是她的拿手把戏,一见到喜欢的人就整天缠着人家,跟前跟后不管对方理不理睬,非要擒入手中方肯罢休。

  以她的容貌而论,足以入宫当个嫔妃,甚至是贵妃都不成问题,可是她的品德极为人所诟病,即使她身为皇上宠信的父亲也不敢送个二手货入宫。

  传闻她人幕之宾者众,上至王爷、贝勒和开国功臣之后,下至不入流的道、僧、戏子,只要长相不差她一概不放过,芙蓉帐里嫌夜短。

  不过传闻毕竟是传闻,没人敢真的上门求证,其父势力无远弗届,朝中大臣皆慑其威,不敢与他作对,因此有关她的种种只敢在私底下讨论。

  而她这一、两年看上的目标是靖亲王府的小王爷靖羿,失了魂似的三天两头上靖亲王府找人,痴缠不休地非要当上少福晋。

  若有不顺心则拿王府的下人出气,动辄辱骂加以鞭罚,骄纵得令人发指。

  所以王府上下都视她为女钟馗,避如鬼魅.一听见她马车停在大门口,前庭的仆从立刻清空,几乎不见一人如蝗虫过境后的荒凉。

  不过她也不致无法无天的登门入室大展威风,通常她是趁靖亲王上朝时才敢上门吵闹,闹到福晋出面安抚才讪讪离去。

  “王府里连一条狗也没有吗?本小姐问话怎么都没回应?”真是没规矩的下人。

  谁愿承认自己是狗,管你喊到声嘶力竭都不会有“狗”应答。一群躲在大厅外的仆从心里如是回答。

  找不到主子刚从外头回来的哈尔努赤没接到同侪的暗示,一如往常地进大厅看亲王下朝没,然后才要转至后堂察告福晋发生的事。

  当他一跨过大厅门槛,原本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十分为难,想缩脚也来不及了。

  “你,王府的副将是吧!”见到她还敢往后退,简直是一大不敬。

  等她当上少福晋后非好好整治他,看他还敢不敢轻忽她的存在。

  “是。”他神情僵硬的冷视着地,话少得只以单音代替。

  “小王爷呢?”她盛气凌人地用眼角睨人。

  哈尔努赤故做恭敬的回道:“属下不知。”

  “你会不知道?当本小姐是三岁孩童好哄骗吗?”她当场拍桌子一吼。

  “属下当真不知。”哈尔努赤还是一样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不知道谁知道,你这王府养的狗不是要跟着主子?”语气轻蔑的和滟不当他是人看待,话多嘲讽地说他是一条狗。

  拳握在侧的他仍然语调清冷,不为所动。“属下,不知。”

  “好呀!你们王府的人都不当我是一回事.个个嘴硬得很,你们就不怕皇上怪罪吗?”她不信拿他们没辙。

  深受皇上宠爱的堂姐可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只要在皇上枕边细言几句,这些个奴才还不跪地求饶,哭爹喊娘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皇上不管家务事,你这丫头别动不动就把皇上搬出来吓人。”唉!又要头疼了。

  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哈尔努赤退向一旁,让风华绝代的美妇接掌一切。

  “兰福晋,你家的小儿又躲着我,你要为我做主。”她哪是吓人,真让她火起来,得罪过她的一个都别想跑。

  真要耍起手段来,她的本事可不输爹爹,定要他们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揉揉额,兰福晋苦恼地冷叹一声。“羿儿那个性没定性,哪待得住府里,说是躲着你太牵强。”

  骄纵、跋扈的媳妇她可要不起,真要进了门岂会将她这婆婆放在眼里,只怕不把公婆赶出府邸算是客气了,她哪敢做主毁了羿儿的一生。

  两、三天闹一回还不够热闹吗?府里的下人是哀声载道,就怕她真成了少福晋王府会不得安宁,一个个愁眉苦脸地求她三思而行。

  不用三思她也晓得和滟的刁泼,能推诿尽量推诿,帮着儿子免去她的纠缠。

  可是妇道人家哪懂得为官之道,王爷一再规劝她要忍耐,不要与和家扯破脸,正得势的小人心机深沉,一个没处理好恐酿大祸,不得不容忍小辈的造次。

  有时她真希望自己不是王爷的元配,一遇上这等棘手的事就得出面摆平,而所受的尊敬却不及王爷对小妾的宠爱。

  女人一生所求的不过是平凡的夫妻之情,而她这福晋得到的是独守空闺,空有地位却寂寞。

  “还说不是躲着我,那为什么每回我都扑空.找不到人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手肘向内,拿她当外人。

  “那是你来得不巧,他和王爷一样习惯早起,你寅时来找他一定在。”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寅时?!”她哪爬得起来,天都还没亮呢!

  “一过了寅时连我都找不到他,三、五天不回府是常有的事,有时一出门大半个月才回来也说不定。”反正有这丫头在的地方他肯定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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