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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该不会叫鬼附了身吧?

  她故做狐媚送着令人作呕的秋波。“吕少爷好死相哦!没有明媒正娶叫人家怎么跟你回府,恐怕知府夫人第一个为奴家叫屈。”

  他冷不防地打个寒颤,“你……你真的是花垂柳?”

  那个遇风不折腰的花垂柳?

  “吕少爷认不出小柳儿吗?人家老早就等着你花轿上门来迎娶,你说咱们该挑几时成亲好?”她不知羞地整个人巴上他。

  花垂柳的美在于与众不同的灵性以及那份沉稳,如今她自毁形象与疯妇一般,原先的美感一扫而空,任谁见了都害怕,恨不得退避三舍。

  受惊不小的恶少神情大变,左闪右闪地不敢消受美人恩,家中的莺莺燕燕可比她淑女多了。

  他忙不迭的退避,先前的坚决成了迟疑,纳了花垂柳为妾怕吓坏往来士绅,不纳嘛!又觉有点可惜,她以前的巧慧到哪去了,难不成这才是她的本性?

  连忙丢了句“我改日再来”,遭戏弄的吕宽走比飞还快,不时回首一顾搔首弄姿的疯婆子,背脊凉透的直打哆嗦,说什么也不愿多停留。

  当一行人消失在路的尽头,回复平时谈吐的花垂柳奋力合上门,心疼不已的拂去绣布上的脏污。

  她是招谁惹谁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糊口饭吃可真难呀!不过绣绣花讨些银两好过日子,怎奈无端江河涌大水,一淹淹了十丈高,波及她这个苦命的绣娘。

  唉!扬州快住不下去了,何处才是安身之所呢?

  “对不起,请问花垂柳姑娘是否在家?”

  浑厚有力的男音由屋前传来,父女俩微讶的互视一眼,不解已离群索居住得偏僻,怎么三番两次有人上门来“拜访”。

  他们不急着见客,花垂柳扬起柔柔嫩嫩的细嗓反问:“谁找花垂柳?”

  “是城里单府,单老夫人有事请你走一趟。”

  “单府……”单老夫人?

  困惑不已的花垂柳打开门走出屋外,怎么也想不透为何城里的大户人家会派人专程来一趟,单府似乎没买过她绣的花布。

  “花姑娘是吧?”

  她眉头微微一拢,不太能接受“花姑娘”的称谓。“叫我一声柳绣吧!你是……”

  “我是单府的管事,奉老夫人之命请你过府一聚。”他的态度谦恭得十分不寻常,像是仆与主交谈。

  “我?!”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再生新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需要大户人家庇荫的花垂柳不假思索的盯上地方望族单府,捞不到好处至少能保个一年半载平静,谁晓得吕家恶少是不是死了心。

  狡兔有三窟,她一柳临水找栖息,峰河相靠才保万年身。

  水无边,人无尘,山弯里处好人家。

  第一绣娘。

  第二章

  “哎呀!辰哥哥搔人家痒,人家不来了啦!”喜不自胜的娇嗔发自一名娇媚少女口中。

  双颊飞红,眼波流转,好个天仙美人儿,叫人不饮也醉在她一笑中。

  “我是量量你粉嫩的小脚儿,瞧瞧这双莲足嫩得像豆腐似,香得令人垂涎欲滴。”整衣香满路,移步袜生尘。

  曲膝半蹲的单奕辰一手捧着女人家的小脚,一手轻佻地来回抚着,爱不释手的滑来滑去,久久不肯放手的细细欣赏。

  旁的他都不爱,就爱瞧女人家的香脚丫,即便挂上轻薄儿的名声亦不在乎。

  天下之美尽在女子足下,藕白胜雪小巧可人,恰如飞燕之纤细欲乘风而去,让男子怜惜不已地欲收藏于房中帐帷内好好销魂一番。

  年少不风流,枉为男儿身,百花多娇艳任其攀折,他若不懂得上天的恩赐,岂非辜负无数的美人儿。

  有花堪折直须折,他绝不会对着空枝咳声叹气晚来一步,环肥燕瘦之身段,西施、貂蝉之貌,他无一不手到擒来,共谱一夜鸳鸯梦。

  不过风流归风流他可不下流,何花该采、何花不该采他分得明白,从不招惹良家妇人。

  有些花儿可是有毒的,一沾上很难摆脱得了,不闹个天翻地覆誓不罢休,他最怕痴缠不休的痴女浪妓,能避则尽量避之。

  麻烦不上身是最好,你情我愿的暖被窝里打滚,贪的是一时欢愉,掀了被下床便是一场春梦,谁来背负个薄幸之名。 

  “不来了啦!你欺负我。”小嘴儿一噘,她眉眼间有掩不住的笑意。

  “量呀量,正好三寸,我是怜惜你小脚一双,眼泪一缸。”缠足之痛可谓是椎心呀!

  娇媚少女趁机一偎的轻呢,“怜我何不朝朝暮暮,人家就等着你差媒来。”

  如此露骨的暗示,花丛里翻滚的单奕辰怎会听不出,他装傻的放下三寸金莲起身,吆喝伙计拿双好鞋来。

  “这是本铺新进的绣花鞋,花样新颖不落俗套,有着丹桂的清艳正好衬你一双如玉莲足。”要是每个他怜惜过的女人都娶进门,只怕奶奶那一拐会先落下。

  花是用来赏玩,而非费心移栽圈中好生照料,他可没那闲工夫莳花弄草。

  “人家跟你说的是情,你尽会拿双绣坏的鞋敷衍我。”这哪是丹桂,分明是溺水的鸭子在喊娘。

  娇媚少女嫌弃地将绣鞋一扔,惹来他的不快。

  单奕辰弯身拾起,凑到她眼前,“谁说绣坏了,你瞧这丹桂花色多鲜艳,再看这片绿叶绣得多有精神。”他怎么瞧怎么好看,一双好绣鞋呀!

  他当宝似的捧入怀里,怪别人不识货。

  绿叶?“我以为是鸭子拉的一陀屎呢!哪有人叶子是土黄色?”

  不会绣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一间绣坊竟找不到好绣娘,早晚关门大叫东风恶,还好意思卖鞋。

  单奕辰的脸当真绿了,拿着长短不一的绣鞋硬要人买。“明明是清艳丹桂配上一片好叶,你穿起来绝对艳冠群芳,不艳不用银两。”

  “恐怕穿不下吧,你瞧鞋底都缝错了,一堆线绣成一团,谁瞧得出是什么玩意儿。”娇媚少女死也不肯穿上怪模怪样的绣鞋。

  没得商量。

  “有吗?”他用心地检查,在他看来还不错嘛!至少能塞两寸半的小脚。

  是她脚大了,这双绣鞋绝对是一双好鞋。

  娇媚少女语气刻薄了些的一指,“手废的人都绣得比这得体,你确定要把这双烂鞋摆在绣坊里出售吗?”

  不是她爱挑剔嫌东嫌西,而是这绣鞋着实不能见人,她不相信有哪个姑娘家敢不顾颜面穿出去遭人耻笑,塞了前趾露出后脚跟岂不羞人?

  单奕辰脸色十分古怪的瞅着绣鞋。“真有那么差劲?”

  “不是差劲……”

  喔!还好。他听了心上一宽。

  “是根本烂到连看它一眼都不想,看来绣这双鞋的绣娘非常可怜,若非穷到没饭吃,哪会自曝其短绣了双……”她不怕伤人的做出惊恶的神色。

  低低的窃笑声由后堂响起,表情阴沉的单奕辰有几许难堪,因为那可怜的绣娘不是别人,正是他单老板。他正想叫来伙计骂几句好分散郁气,手中的绣鞋忽地遭人抽走。

  接着是放肆的大笑声,让他的神情更加臭上几分。

  “我的天,这是哪家姑娘送你的订情物,看来她的绣功有待加强。”单奕阳拿着绣鞋,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

  “绣坊里待卖的绣鞋别乱拿,我像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单奕辰一把抢回“举世无双”的绣鞋。

  “扬州内有比你更随便的人吗?你简直是没节操的风流鬼。”那种绣鞋卖得出去才有鬼。

  花不像花,鸭不像鸭,正看是一团线,反看是线一团,五颜六色全在一张鞋面上,可惜了这片缎布。

  “大、哥,你的饼铺倒了吗?”单奕辰似遇见仇人般咬牙切齿。

  单奕阳笑得一脸幸福,“怎么可能!有你饼西施大嫂当家,分铺一间接一间开,想要倒没那么容易。我只是路过这儿进来关心关心你的生意好不好,看这样子……难喔!唉,你好好加油吧,我要去新开张的分铺帮你大嫂招呼客人了。”

  看着大哥走路有风的渐渐远去,单奕辰又嫉妒又不甘心,、哼!不相信卖不出那双“丹桂”绣鞋,他笑脸迎人地走向拿起另一双绣鞋赏玩的娇媚少女。

  “这双‘喜莲采福’要五两银子,你看莲瓣绣得多生动呀!”

  原因是那双不是他这老板绣的。

  “太贵了,辰哥哥能不能算便宜些?”媚眼儿一抛,她有意无意地蹭着他。

  他好不醉人的桃花眼回以一睇。“美人儿一句话有何不可,赔了本都卖你人情。”

  “真的?!”她喜色盈眉的羞赧一笑。

  “连同这双‘丹桂迎春’我打个折扣给你,就收半价如何?”他已尽量压低价格贱售。

  娇媚少女面有难色的瞄了瞄那双鸭子溺水。“我给你三两啦!那双绣鞋你留着让其他识货的人……”

  “二两银子,两双。”这是最低价了,再来就得赔本。

  她为难的掂了掂“喜莲采福”。“我是很想点头,可是买了那双绣鞋会被人家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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