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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不着边际,摆明按着不动,欺他是生主。

  兆臣抿嘴一笑。“敢问贝子爷,几时动身回到东北?”

  安贝子挑起单眉,笑眯眯回道:“这会儿吃完贝勒爷您的喜酒,不就倏忽儿赶回去了?我这为人臣子的,为皇上办事、吃着公家的,对参场的事儿没一日不上心呀!”说着还拱起手,脸带肃穆之色。“微臣蒙皇上眷顾,蒙皇恩浩荡,岂能有一日撂下皇上华业于不顾?万万没这个理呀!”

  “贝子爷说得好!”兆臣喝一声采。“为着皇上的托付,咱们东北参场,可不能一日无主啊!”

  听见这话,安贝子倒是一愣,觎着眼,瞅了兆臣一回。

  “贝子爷在参场德高望重,又身负重任,得尽早回转管理参业,这才是当要重责。”

  安贝子抬头,眉眼挑得更高。

  “兆臣初自阿玛手上接掌艺业,难免诸事不明,不能一一理会得,”对着安贝子,兆臣抿起嘴笑。“尔后若非仰仗贝子爷相助,兆臣可真不知要如何办事了!”

  忽然被捧得高高的,安贝子这下可噎着咽喉了。

  耳里听着这番话,明知是官场客套,他听来竟还觉得顶受用的。又见兆臣面带笑意,笑容甚是诚恳,心想这小子虽得皇上宠信,到底还嫌生嫩,不过咽了他两句就不太难捏,思及此,安

  贝子未免有点得意。

  “钦、钦,”清清嗓子,安贝子才回道:“贝勒爷说得这是哪儿的话!刚才我不是说了?皇恩浩荡,为人臣子为皇上办事,乃是义不容辞的!就算您不提,我自个儿也理会得!仰仗不敢当,我安贝子乐为贝勒爷左右手,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也客套一番。

  “好!”兆臣喊一声:“既得贝子爷承诺,戮力相助,兆臣就算几月去不了东北,还有何惧?”

  闻言,安贝子心一跳。“您不去东北?这话又是怎说的?”他眯着眼细细问起,像是极其关心。

  “为朝鲜人犯境采参一事,皇上命兆臣留滞京城,商议将来我对朝鲜之政策,短期内,恐怕去不了参场了。”

  “原来如此呀!”安贝子听得频频点头,两眼放光。

  “故此,只得请安贝子多加费心,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这参场得劳您看管了。”

  听见这话,安贝子尽管是心口一热,话头可还没搁下:“这个,虽说您领皇命暂不能回到参场,可毕竟您才是参场的正主儿,正主儿不在,我这强出头的,实在没理——”安贝子话到锋头上,不点不亮。

  “我既不在场,您才是正主!”兆臣立即接口道。

  “可这话,不能我说,”安贝子假笑应和:“得爷您自个儿说去才成呀!”他心头一则以喜,一则还有顾虑。

  “这有何难?回头我让阿玛身边的卫济吉,带着我的口信随您一道回参场去,当面对众人宣布,等同于我亲口去说,这一下,不就人人信服了?”

  安贝子眼睛一亮,这才真正安下心来。“贝勒爷果然如此?”他问,声调宏亮起来,不再像刚才一进门那阴死阳活的调。

  “君子一言九鼎,一切要仰仗您贝子爷了!”兆臣高声应诺。

  闻罢,安贝子脸上终于有了真正的欢笑。

  “人都说,英雄出少年,果然不错!贝勒爷有气魄、有担当,王爷有子若此,能安心享福了!”接着二人便聊些家常事,安贝子明显热络许多,全程有说有笑,有问有答。

  送走安贝子,兆臣随即遣敬长唤来卫济吉。

  “前日交代你的事,都记住了?”他面色冷凝,沉声问卫济吉。

  “奴才一字也不敢忘。”卫济吉躬身道。

  他是户下家人,跟随礼亲王爷四十年,看着兆臣出生长大,在府内对着兆臣如子辈般慈爱、如王爷一般敬重,一旦领命到府外办事,便是一条铁铮铮的硬汉子。

  “很好。”兆臣命他:“明日你去见安贝子,随他回到东北,在参场对众人授我口谕,记住,必定要安住安贝子的心,再见机行事。”

  “赫。”卫济吉领命。

  “你下去吧!”

  卫济吉退下,兆臣起身,踱至书房外,目送卫济吉的背影……

  只要先安下安贝子这个老狐狸的心,他的事,便成功了一半。

  第10章(2)

  因为昨夜不经意得知,自己睡着后竟然会踢被、转陀螺,害得馥容一夜不敢熟睡,直至天要亮前才迷迷糊糊睡去,结果今早还是起晚了!她竟然连丈夫何时离房,都浑然不知!

  对于自己一再比丈夫晚起,馥容真的非常懊恼。

  再说,今早睡醒的时候,她还忧心仲仲地烦恼着被单与头枕的方位,事前还闭上眼暗暗恳求老天爷,祈祷那踢被、转陀螺的事,全都不是真的……

  等到她祷告完毕,开始印证事实才惊愕地发现一被子果然已经被她踢至脚边,揉成一团老面,头顶的方位也稍有位移,不知只是稍稍离枕,还是已经在床上打转了一圈……

  原来,她踢被子、转陀螺都是真的!

  发现这个事实,她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以往她怎么全没发现,自己竟然有踢被的习惯?

  “禀贞,以往在翰林府时,夜半你给我拉过被子吗?”下炕后她唤来禀贞,冷静地问她。

  只见禀贞茫然摇头。“奴婢都睡在屋外,没有在夜半时,进过小姐屋里。”

  馥容心揪住一半。想来以前在翰林府时,必定是额娘每日夜里进屋为她盖被……

  想来现在嫁进王府中,必定是她的丈夫夜里醒来为她拉被……

  所以她才会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有踢被这种恶劣的睡习。

  额娘为她盖被还好,但她的丈夫竟然每夜为她盖被……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闭上眼,表情凄惨绝望。

  不知今早他离去之前,是否还给她拉过一次被子?

  不知今早他离去之时,她的头脸朝着哪个方位?

  丢脸、丢脸……真的是丢脸丢到塞外边疆去了!

  怀着郁闷的心情,馥容如往常一般一早便来到前厅向长辈们请安,之后便躲进厨房,开始忙碌起一家人中午的饭菜,期盼用辛劳的工作,暂时忘却沮丧的情绪。

  午膳时,因为府里的男人都出门了,饭厅里只有妇孺老幼与客人留真一起用餐。

  老祖宗虽然见到桌上多了两碟凉拌小菜,但是筷子却不挟那小菜,径往那大鱼大肉挟去。

  馥容知道老祖宗不爱吃菜,但这是她费心为老祖宗煮的菜,如果老祖宗一口都不吃,那岂非白费她的心思了?

  因为如此,馥容苦苦思索着,到底该用什么方法诱使老祖宗吃菜……

  忽然她灵机一动。过一会儿便愁眉苦脸地放下碗筷。

  老祖宗尽情地啖着大鱼大肉,过了片刻才注意到放下碗筷,垂着小脸,神色郁郁寡欢的馥容。

  “我说,”老祖宗关切地开口问:“孙媳妇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我见你碗里还有大半碗饭哩,怎么就搁下碗筷不吃了?”

  “祖奶奶,”馥容呐呐地回答:“因为我没胃口。”

  桂凤瞪了媳妇儿一眼,皱皱眉头。竟然在长辈面前说自己没有胃口?听着这话,让桂凤十分不以为然。

  “没有胃口?为什么会哩?”老祖宗不明白。“今儿个你炒的这道辣羊肉,还有这道清蒸柠檬鱼,滋味儿可真是美极了!你尝尝、快拿起筷子来尝尝呀!怎么会没有胃口呢?”

  “因为、因为……”馥容看了老祖宗一眼,泪水悄悄儿地挤到眼眶里。

  “怎、怎么了?”见她好端端地眼底涌起泪意,老祖宗吓住了。“好好儿说话,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桂凤也愣住了,怔怔地瞪着儿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馥容想着老祖宗年纪已大,想着老祖宗便是自己的亲奶奶,眼泪很容易便流下来了,“因为馥容担心祖奶奶,担心得吃不下饭。”

  “担心我?为什么担心我呀?”老祖宗已放下碗筷,身子整个倾前,完全被馥容的情绪牵引了。

  “因为,那夜馥容亲眼见老祖宗被病痛折磨,就心痛得吃不下饭、难过得直想流眼泪……”她娓娓道来,越说越伤心。

  “唉哟、唉哟,”听见孙媳妇说出这样的话,老祖宗不由得感动地叫了两声,又见馥容为了自己眼泪扑簌簌直流,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我的孙媳妇儿……快、快来、快点过来祖奶奶这里……”

  桂凤见婆婆说出这话,起先愣了一阵,接着见馥容真的站起来往婆婆这里奔过来,坐在婆婆身边的她一时不知所措,赶紧站起来让座。

  “祖奶奶见你掉泪也心疼呀!”老祖宗熊熊抱住朝自己奔来的馥容,老人家竟然也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唉哟!不哭、不哭,我的孙媳妇儿不哭了喔,乖!”老祖宗拍着馥容的背,像安慰小孩儿似地不舍。

  “祖奶奶!”馥容挖心掏肺地喊了一声,还在细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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