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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昨天居然先走一步忘了我殷切的叮嘱,害我差点被千万人凌迟而死,你真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呀!”

  女孩再一缩,表情是抱歉。

  “你知不知道我的教授是出了名的老古板,二O年代的冬烘先生,要是我的作品没及时交件,你等著提头来赎罪吧!”

  有那么严重吗?

  “下一次联谊你再敢晃点试试看,相信你已做好等死的准备,我会接收你的爱快罗蜜欧。”

  不会吧!连她那台快解体的自行车也不放过。

  “自己想办法补偿吧,裸体石膏像或是全裸画任选其一,我会十分开通的接受你的道歉。”

  哇!会不会越说越离谱了,她只不过同意“有空”才去当人体模特儿,而且是穿上衣服的那种。

  “那我的要求更简单了,只要你的礼拜六、礼拜天,不算过分吧?”

  是不过分,顶多得寸进尺。

  一直不开口的春天噎下最後一口软绵绵的慕斯蛋糕,满足的用纸巾拭拭嘴角,舌尖还留著芬芳甜味呢。

  她看看左手边的小黑妞叹了一口气,再瞧瞧右手边形同聂小倩的白影再叹口气,非常怀疑今天是不是黑煞日,居然同时被她们两人给堵著了。

  而且是结结实实的堵,一人一边毫不客气地夹得不留空隙,生怕她像泥鳅滑手,一不注意就溜了。

  “你们继续自言自语吧!我待会儿得回家清我家的温泉池。”有意当义工者,她绝对高举双手欢迎。

  “春天,你这是邀请吗?”威胁的嘴脸顿时变得谄媚,柳如洁喜孜孜的直瞅著她。

  “使用者付费,童叟无欺。”姑爹的口头禅。

  当下柳如洁的额头刷上三条黑线。“我们是好朋友吧?”

  “对,但是……”先吃吃椰果再说。

  “但是什么,别说亲兄弟明算帐之类的鬼话敷衍,不然我会翻脸。”连桌子也翻。

  “某人曾对我说过,我们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善堂,那些阿猫阿狗的朋友别带进来捣乱,否则费用加倍。”她外婆说的。

  “我们是阿猫阿狗?!”一张惨白的脸凑到她面前,发出阴森森的气音。

  脸上带笑的春天一把推开恶心的女鬼。“去找我外婆抗议,与我无关。”

  她才不当炮灰,这门巨炮的威力足以炸毁南台湾。

  “休想撇清关系,一定是你在岑婆婆耳边说我们坏话。”温泉、温泉,她要泡温泉。

  “别用眼白睨人,真的很可怕呐!”大白天装鬼吓人是件很可耻的事。

  女鬼上吊的眼瞪过去,“死柳丁会不会说话?我在为我们争取应得的权利,你少吠一声会死呀!”

  “你当我是狗不成,什么吠不吠,晚上吓人才是你的本行。”白天出现十分不道德。

  “柳——如——洁——你还我命来——”抖颤的声音故意拖得很长,活似女鬼索魂。

  柳如洁嗤了声,“神经病,你们学艺术的怎么这么不艺术,一点美感也没有。”看了令人伤心。

  轻如一阵烟的杨轻燕横过桌子打算掐死柳如洁。“死人不需要艺术,只要一具棺材。”

  “疯子,你真掐呀!会痛耶!”跟鬼真难沟通,她的指甲该修一修了。

  “不痛干么掐你,我还没吃饱呢!”用不著撑著,想掐就掐,谁叫她的月亮脸太勾引人了。

  “你这女人真是很惹人嫌,你的墓穴淹大水了吗?还不滚回去躺著。”死人会安分些。

  有学生宿舍不住非要抢人家的地下室当窝,说她没病谁会相信,小龙女的古墓都比她像是“人”住的地方。

  “柳丁才用滚的,小心住太高会滚成肉饼,我们来不及抢救。”她也想回去躺著不动,继续活死人生活。

  可是人体构造太复杂了,不补充能量真会成为死人,而她不认为自己活够了,课可以跷掉编一堆理由假装贫血,但饭不能不吃。

  像眼前这盘色香味俱全的蜜汁鸡腿饭便是她的主食,佐一碗清炖萝卜排骨汤,人生还有什么好求。

  反正就是吃嘛!只要不变成鬼什么食物都是佳肴,属於夜行性动物的她除了上夜校便是睡觉,其他时间是避光期,能不出现尽量不出现,以免精心保养的“白”晒成一片焦土。

  “感谢你的乌鸦嘴喔!我没你那么倒楣……咦,你想到哪里去呀?”嘿嘿!捉到贼了。

  笑得无辜的春天不好甩掉好友的手,澄净的眸心有著无奈。“你们知道山坡上的那幢大房子卖掉了吧?”

  “什么?!鬼屋也有人要?!”

  “不会吧!谁要买那幢阴气沉沉的鬼屋?!”

  惊讶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来幸灾乐祸的味道,荒废了四十多年的欧风建筑一直没有主人,空在山坡上养蚊子没人敢靠近,尤其是半夜传来的叹息声更令人惊心。

  在众人的眼里,它的确是一幢乏人问津的鬼屋,原本想脱手的前任主人因鬼魅传说而放弃这处产业,全家移民加拿大失去联络。

  这些年来要不是岑婆婆拨空除草,打扫落叶,恐怕这屋子会更骇人,杂草蔓生

  春天不在意的耸耸肩,她只可惜少了一处栽花的场所。“听说是台北来的大老板,准备买来当度假别墅使用。”

  “哇拷,八成钱太多了,他不晓得自己买的是有名的鬼屋吗?”与鬼共眠,多耸动的字眼。

  “台北人都很笨爱追求流行,钞票一多就想学人风雅,说不定是拿来包养小老婆。”这个可能性最大,养得越远越好才不会被老婆发现。

  嗯!她真是太聪明了,推理满分。

  “呃!燕子小姐,你好像也是台北人。”的确笨蛋一枚,自掴嘴巴。

  “我指的是台北的有钱人,像我们这种中产阶级的人不算。”他们没有多余的钱让人骗。

  买鬼屋耶!又不是脑袋灌了十斤水泥,将钞票当回收纸满天漫洒。

  “嗯哼!不知道大老板能待上几天?”柳如洁的眼中闪著兴奋光彩。

  —见她发光的双眼,一向爱笑的春天可笑不出来了。“别想,我绝对不会加入你的疯狂计画中。”

  阴笑的白脸突然往她一靠,“春天,你想弃朋友於不顾吗?”

  “不行,同样的把戏你们已经玩过一回,实在太无聊了。”上回挨过骂还不知悔改,她们没救了。

  “春天,钥匙还在吧?”不拖她下水怎么成,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何况她们太“尊敬”岑婆婆了,可不想挨她的树藤子,打在身上起码痛七天。

  “为什么我会被两个疯子缠上,庙里的大小神只我全拜过,初一、十五的香油钱也没少过……”喔!别用嘲弄的眼光引诱她,她正在修身养性中。

  柳如洁粗野的推推春天。“少装了,谁不知道你最不安分了,你要忍得住不去装神弄鬼一番,我柳丁给你挤成柳丁汁当早餐喝。”

  杨轻燕猛点头,“上次把公所的赵课长吓得屁滚尿流的人不就是你,你好意思说别人是疯子。”吃饱了,可以干活了。

  正好天已近黄昏,适合蝠科动物出游。

  春天迟疑著,“外婆她……”一定不准她胡来。

  “你要敲锣打鼓的知会所有人我们要去扮鬼呀?不说不就成了。”没那么凑巧又被岑婆婆逮著。

  大家都怕鬼,没人敢靠近鬼屋半步,任凭她们翻天覆地的胡搞一番也不会有人出面制止,除了死了四、五十年的鬼魂。

  春天笑了,满室的空气似乎充斥著春天的气息。“燕子,别再带那条破床单了,姑爹送了我不少日本的人形面具,手工精巧得就像真的人面……”

  三个女孩三张各有特色的容颜,如今眼底全散发相同讯息,仿佛萤火虫躲在草丛中,意图惊吓不爱睡觉的瓢虫先生,年轻的脸庞洋溢著一丝恶作剧神采。

  鬼屋是否有鬼,问她们最清楚。

  因为她们就是一群爱胡闹的调皮鬼。

  ※ ※ ※

  一封信能改变什么呢?

  尤其是一封年代已久,信纸泛黄,甚至字迹几乎晕开快消失不见的古老情书,它能带给人们多少的怀思,相信不会有人去在意。

  但是它偏偏撼动某个即将结婚男子的心,毅然而然的取消婚礼,不顾两家颜面问题,执意要找寻信中的主角好确定一件事。

  他也许冷血,也许偏执,也许视亲情为无物,但一封留给妻子平凡无奇的书信却令他落泪,不能自己的黯然心伤。

  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一名将死的男子在死前执笔,一笔一划的勾勒出心中的深情,不愿妻子在他死後依旧伤心。

  看得出那封信并未传至妻子手中,密封的腊还紧紧黏住信封的封口,奸像有只无形的手紧扣信封,非本人不得拆阅。

  那是一个单身的欢乐夜晚,正如今夜的繁星万斗,几位朋友猛灌他酒的祝贺他即将脱离单身行列进入婚姻,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记得他的车子是开往回家的方向,可是他却一路往南开没有终点,似乎冥冥中有人引路,将他带到一条陌生的产业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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