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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风紫衣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只是她的眼神再也对不上他的视线,也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他真是这么想?

  曹惮承倒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捻了捻八字胡,不等李德勤开口便先插了嘴,「喔,祁城主此话怎讲?难不成这丫鬟真有害贵妃娘娘的理由吗?」

  「以证据来说,人证物证皆俱,便不必我多说,至于动机,这丫鬟早就言明了,不是吗?」

  闻言,风紫衣握拳握得颤抖,「祁天昊你胡说,我有什么动机?!」

  「两个月前我由外返回朱雀城,这大胆丫头当着众百姓面前说想谋财害主,多得是人证,岂是本城主能作假的?本城主一时以为是玩笑而不察,想必这丫头是怕贵妃娘娘碍着她的计划,遂设计娘娘小产,要让娘娘早回宫中,帮不了祁府,只是不料自己会惹祸上身吧。不过此事……本城主亦难辞其咎。」祁天昊字字沉重,像是无比痛心。

  「……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是这种人?」跪在堂前,她一双眼盯着始终不看她的他,声音像是倏地被抽了生气般无力。

  祁天昊没有回她,只看着李德勤,「李大人,恳请您尽快对这不忠不义的丫鬟判刑,还我亲妹、我祁府一个公道!」

  闻言,风紫衣更安静了,比起之前不畏李德勤,勇敢替自己辩解时的样子,现在她像是枯萎的花朵,不发一言,只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祁天昊。

  李德勤抓住机会,惊堂木一拍,「风紫衣,妳这张利嘴可还有辩解?」

  摇摇头,她仍是看着祁天昊,眼神里的悲伤太明显。

  于是李德勤高声宣判,「风紫衣罪证确凿,先行押入大牢,三日后斩首示众!」

  风紫衣悲哀的想,如果他愿意回头,她就相信他一次,但他没有,直到她被两名壮丁粗鲁的拖出厅堂前都没有。在众人惊呼声中,顿时祁府上下一阵痛哭,曹惮承则是从头到尾都跟祁天昊视线交接。

  尾声

  「你……你……你这不肖子竟然这么狠毒,亲手将咱们紫衣推去送死,你的心被狗啃了是不是?!你怎么狠得下心,狠得下心呀!」祁老爷痛心不已,不断敲着木桌,直指逆儿。

  「昊儿,那包药是我给紫衣的,你拿我定罪吧!不要斩……斩紫衣,她是无辜的,你放过她,让娘去替她死,紫衣是好姑娘啊!」梅瑛嬿自责不已,想着如果不是她给了药方,乐儿跟紫衣就会没事……

  「呜……呜……大哥,你是坏人,你为什么要回来?紫衣……呜……紫衣才不会害天乐姊姊……你是大坏蛋,我不跟你好了……」祁天喜哭得一喘一喘。气虚体弱的、送入死牢的都是最疼她的姊姊啊!

  「城主,紫衣本性不恶,虽说有时管教少爷小姐们严厉点,但绝做不出伤害主子的事,您要查清楚才好。」祁贵也出面求情,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会是坏人。

  「大哥,说紫衣砍掉我一双脚让我去不了花楼我还相信,她怎么可能会是害天乐小产的人?这不可能!」祁天欢平常很怕自家大哥,但事关紫衣,再怕他也得硬着头皮出面。

  在众人哀泣声中,唯独方涓心大大声的笑了,「哼,你们是风紫衣肚里的蛔虫啊,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人家说人心隔肚皮,那丫头欺凌主子惯了,谁晓得她是不是嫉妒贵妃娘娘的好运,发了疯的陷害她呢?我就说城主这次是明察秋毫,做得好。」

  「姨娘,妳很高兴是吗?」祁天昊冷冷的声音一起,众人皆打了个冷颤。

  方涓心倒有自知之明,笑笑的站起身,「我没这意思,瞧这天色也晚了,我身子不好,就不陪你们聊了。」一手搭上丫鬟伸来的手背,她一扭一扭的离开厅堂。

  这几天得早点睡,三天后,她要早起看好戏呢!

  祁天昊瞇着眼看她离开,拳头握了又松,这次倒没说什么,视线重回到厅堂上的众人,语气仍是冷冷的,「天晚了你们没瞧见吗?都去歇息吧。」

  「谁说可以去歇息了?」一道灰蓝色身影踏进祁府大厅,教众人讶异。

  祁天昊回头,点了点头,「爷爷您回来了。」

  他问候的老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且耳边插上一朵大红花,腋下还夹了一头老迈的大乌龟,象头一伸的探出头瞧着众人,一双黑不溜丢的龟眼转着,要不是现在气氛太沉重,大伙准会笑出来。

  「如果你还叫我一声爷爷,就立刻放了紫衣,不然我砸破你脑袋!」祁老太爷高举乌龟,作势要往孙子身上丢。

  他云游在外时,正好听见贵妃娘娘小产的消息,当下踢烂前朝帝陵,带着他的宠物,一日千里的由天山的纳木措湖赶回,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风丫头要被问斩的消息,还是由于城主作的证,教他更是怒火中烧。

  祁天昊看了乌龟一眼,仍是淡淡的说了句话,「不能放。」

  尽管一句不能放引起群情激愤、众人哭号怒骂、乌龟四处爬行,都无法唤回祁天昊的心意,他只是冷着脸转头离开厅堂。

  *

  潮湿的牢房里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肥大的鼠辈在角落里钻来钻去,阴暗的四周传来怪异的声响,沙沙沙地似风吹过。

  只有一小口窗射进的月光,照着一堆看似腐朽的稻草,仔细看,有个人窝在草堆上蜷着身,一动也不动,彷佛没了气息。

  细闻,才能听见她近乎呓语的呻吟,「……药不是我下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你怎么可以……冤枉……为什……么……」

  关入地牢的头一夜,风紫衣就病了,牢房的湿气太重,加上身心俱疲,自此,她高烧不退,整个人半昏半醒。

  因为是待斩的重刑犯,所以不准人探视,牢里看守的侍卫更希望她早死了好,省得要拖她入刑场的力气,所以哪可能会替她找大夫。她依然昏睡不起,一道拉长的黑影覆盖其上,看着她许久,只是她终究意识不清而没有睁开眼。

  「妳受苦了。」压抑的男声低沉而沙哑,微带哽咽。

  明明已经拿钥匙打开锁、走进牢房,明明手已经伸出,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碰到她,两人此刻仅相距一步之遥,但他却颤抖着手,迟迟没有上前。

  一抬手,他将眼角的泪水抹掉,却还是惊醒了她。

  「是谁……」下意识的低唤,其实风紫衣没全醒,脑袋还是像团迷雾。

  他伸出颤抖的手,先将她脏污的发拨开,露出一张清瘦小脸,不小心,泪又滴在她脸上。

  「啊……下……下雨了……」她想拨开雨滴,却已经没有力气……算了,雨冷冷的滑落,就跟她的心一样。

  「没有,没有下雨,乖,我们出去了。」抱起浑身发烫的人儿,他还是止不住泪水落下,只是都渗进了她的衣服里,不让她知道。

  「……不用了……我没有地……没……地方可去……」祁府不要她,她便没有地方可去。

  闻言,他的心更酸了,「丫头,撑着点。」似听见他的呼唤,原本平静的羽睫微微颤动了几下,无神而涣散的眼慢慢张开,像看到东西似的举起手,又缓缓放下。

  在她手落下之际,一只大而厚实的掌及时握住她无力的柔黄,柔情万千的放在唇边摩掌。

  「祁……天昊……」

  「是我。」她认得他了吗?

  「是你啊……我恨你……」

  「恨我……」他怔仲的低喃,抚着她的手顿感冰冷。

  像是真的累了,风紫衣没有再说话,尽管他不断说着道歉,尽管他温柔的抚着她,她都没有回应。

  「好了吗?」一道猫似的女子细声传来。

  「在这里。」闻言,阴暗中,纤细的身影徐步走来,在拉开的牢门前停住,微弱的月光映出白哲的脸。「她……」是不是死了?来人没敢问出口。

  他摇摇头,「没事,受了点寒,我输了真气给她,让大夫看过就没事了。」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快走吧,我怕醉酒的侍卫很快就会醒过来。」

  「那妳……」虽然已经下了决定,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他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含笑走进牢房。「她当年冒险救起溺水的我,我这条命就算给她了。」

  看了怀中女子一眼,他沉重的说:「她不会喜欢这种做法。」

  「那就告诉她我嫁人了,对方是个四处卖杂货的小贩,我这被爱情冲昏头的丫鬟跟男人跑了。」她知道她的性格,这说辞她也是老早就想好的。

  黑眸中带着一抹感激,祁天昊最后留下一句,「谢谢。」

  「我不需要感谢,如果是为了她,我很高兴,请不要为我难过,若真的要谢我,就替我好好照顾她吧。」她笑着,走进牢房的步伐没有迟疑。一点头,他转身离开。昏黄的半边月斜挂半空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暗巷,那一夜,风紫衣梦到她被紧紧抱住,熟悉的气味残留在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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