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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七天前你就该去接我了。」她的语气中带着指责,以及因他失约的恐慌。

  「我为什么该?」她的死活与他何关。

  「我奶奶说过……」米儿的话才说到一半,随即在恶笑中遭到打断。

  「妳奶奶已经死了。」

  倔强的小嘴忽地一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不是说不认识我,怎么晓得我奶奶过世了?」

  「哼!被修道院教出一张利嘴不成,敢顶嘴?」

  他不知道当年那个老妇人如何感应到自己的大限之日,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便和他约定好把她交付至他手上的日子,而他当时竟也没有拒绝。

  「不许说修女妈妈的坏话,我讨厌你!」

  「妳也不见得多讨喜,一踏出修道院就像怕光的老鼠,不敢抬头见人。」

  「谁说的,我是……不想为你惹来麻烦。」她的脸是众人追捕的目标。

  鬼怒堂冷笑地低下身,挑高她水嫩下颚,「妳本身就是个麻烦,妳不晓得吗?」

  映入他眼中的,并非惊人的绝色,只是邻家女孩般的清纯和丽,不特别娇美,却有股来自空谷的清新,淡淡沁入人心。

  但是,她仍是美丽的,翦翦水瞳似绿山环绕的湖泊,清澈的攒进一山青翠,鼻梁不高可秀气,唇瓣如抹了花蜜一般,亮泽红润,在白里透红的雪肌衬托下,更显无邪动人。

  阿尔萨斯猜错了,眼前清灵的少女早已满十七,纤细的身躯隐约可看得出女人体态,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女孩。

  「现在这个麻烦是你的。」她赌气道。

  「我的?」黑眸半瞇,他笑得邪气,莫名的不讨厌这个说法。

  「台湾的天气都这么冷吗?」她快冻僵了。

  「日本更冷。」或许可以把她丢进深山雪地里,任由她自生自灭?对她,他总有恶作剧的好兴致。

  抬起头,她眼底有着笃定。「可是你不会带我回日本。」

  闻言,他眸光转深。「聪明人通常活不长,你需要祈祷。」

  「我本来就活不长……」她苦笑。

  「妳说什么?」声音小得像蚊子,谁听得懂。

  「鬼怒堂,我饿了。」有些事他不知道比较好。早熟的米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眸中尽是对周遭环境的不确定。

  「我看起来像保母吗?」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向来少有表情的鬼怒堂与她对望了好一会儿,本想狠下心不予理会,可是最后只是破天荒的低咒一句,不快地直起身。

  「不许再用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想吃就跟着来!」

  像是和谁负气似的,他大步朝前走,以为身后的女孩会乖巧地跟随其后,但是走了一段路,他没听见跟上来的足音,回眸一睨,那个麻烦的小雪球仍蹲在原地。

  他表情变了,阴着一张脸往回走,居高临下的由鼻孔喷气。

  「就因为我迟到七天,所以妳跟我使性子?」他没忘记约定,只是记错日期。

  「七天对你来说不过是数字,可是你差一点永远也接不到我了……」他不会明了她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样心惊胆战的日子,相信他也不在乎。

  「什么意思?」深邃的眸子瞇起,透着冷意。他的东西,不容人觊觎。

  她不回答。「我走不动,背我。」

  「背妳—」他心底一根冷静的弦倏地断裂。

  「我很轻,随便一个人都背得动我。」而她的力气只剩下找到他为止。

  「不是背不背得动的问题,而是我愿不愿意……阿尔萨斯,你再用你那一根可能失去的手指戳我的背试试。」他不需要搅局的人。

  天大的误会呀!撒旦吾主。「呃、我建议你先看看地上。」

  「地上?」目光凝聚,他只瞧见一地落下的樱花……唔!那抹红艳是……

  血

  「她的腿受伤了,从刚才我就一直打暗号暗示你。」可惜他眨得两眼快抽筋了,还是没能点醒他。

  鲜艳的红从女孩雪绒绒的外衣下汩汩沁出,滴落满布樱瓣的绯红,血的腥味被花香冲淡,才不易让人察觉。

  鬼怒堂不动泰山的沉稳被打破了,脸色骤地难看,步伐极重地踩碎一片红砖,动作粗鲁却力道轻柔的抱起蜷缩成一团的女孩。

  「冬妮娅,妳当自己死了吗?毫无痛觉,一开始为什么不先说身上有伤,妳要是活腻了就不要找我,省得我还要费力将妳埋了!」

  第2章(1)

  不准碰她,不准与她有任何接触,不准让她和外界的人来往,你不是她的玩伴,只是看守人,保护她不被豺狼叼走。

  第一次看见米儿,他是长满青春痘的十五岁少年,对什么事都好奇,非常感兴趣,只要一有新鲜事,一定跑第一。

  那一年,她像雪地里的精灵从老妇人身后探出头,羞怯朝他一笑,那时他震撼极了,下定决心要捉只属于自己的雪精灵,当成宠物饲养。

  可惜那是个四岁大的小女孩,而非传说中的精灵,他只能远远望着她,不能和她有任何肢体上的碰触,大人们严令再三,好像一碰她,她就会如雪般融化。

  他不知道母亲为何会认识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女人,还亲热地握着她的手喊她云姊,明明岁数相差一大截,怎会称姊道妹?

  再一次见到她是三年后,脸上带着伤的母亲匆匆忙忙地叫醒他,将用毛毯包裹住的小丫头塞入他怀中,一再嘱咐他将她带到人类去不了的魔法世界。

  鬼怒堂的母亲是名女巫,他身上流着巫族的血,在母亲的引领下学习魔法,但是他的父亲并不知晓此事,妻儿皆是巫师对人类而言是难以接受了些。

  三个月后,小名米儿的冬妮娅在他的保护下失踪了,没人知其去处,除了她苟延残喘的奶奶。

  「因为我怕你不肯照顾我这个麻烦。」她说得很轻,像风轻掠而过。

  一听到她咬唇说出的解释,鬼怒堂脸上闪过愠色,可以较像在气自己。「既然知道自己是麻烦,又何必给别人添麻烦,死人比较好处理吗?」

  「我……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天下之大,容不下沧海一粟。

  「所以就赖定我了?」她一定要这么委屈吗?好像他欺压她甚久。

  她神色一黯,瑟缩了下。「你要是不想收留我,我可以离开。」

  反正去哪里都一样,她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从来就无法自主。

  「妳认为妳还能走到哪去?」他手劲倏地加重,不喜欢她要离开的说法。

  「啊!痛……」月眉一拧,她痛得差点落泪。

  「会痛表示妳还未死透,不是不想活了吗?」连络他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却选择最笨的那一种。

  鬼怒堂不知是气她不懂爱惜生命,还是怪自己迟了一步,让原本不该发生的事发生,造成他此时内心的不舍。

  看着她小腿肚长达十公分被利箭划过的伤口,他冷硬的心微微抽紧,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藏在眼眸深处。

  他怎么可能不管她,就算没有母亲生前的殷切叮嘱,即使她是藏满秘密的雪娃娃。

  「我想活……」她满怀心事的说,一脸愁绪难解的落寞。

  「是谁伤了妳?」那些人,该死。黑眸中升起前所未有的肃杀之色。

  蚝首轻摇,她眼露哀伤。「他们不想伤我,只是让我逃不掉而已。」

  「他们?」

  「鬼怒堂,我可不可以吃点东西,我好饿。」她岔开话题。一见到她的血便气极了的鬼怒堂压根不记得她饿肚子一事,闻言,手心一翻,迅速唤出咒语,瞬间移动,将人带至他位于郊区的住所。

  他不再管当年大人们的耳提面命,事实上,他也已经很久没管过了,一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撕开她的白色长裤,为她的伤口上药、包扎。

  即使懊恼自己让她无瑕的肌肤上多了丑陋的疤痕,他嘴上依旧不饶人。「妳使唤我使唤得很顺口嘛!」

  冬妮娅怯怯地啾他一眼。「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了。」

  只剩下你……鬼怒堂的眼转为深沉,这一句透着寂寞的话让他无法再强硬,心头唯一的柔软因她而崩陷,多了他不愿承认的心疼。

  他仅知她的双亲因事双双遇害,她并无其它兄弟姊妹,由老迈的祖母代为抚育,能和她走得近的人几乎少之又少。

  而今老人家不在人世,勉强算得上亲近的,的确也只有他了。

  「乖乖的坐着别乱动,我去做饭喂妳这只瘦弱的小白兔。」她根本不长肉,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承受她全部的重量。咕哝两句,他手一挥,五门的冰箱门全开,飞出鱼肉蔬果,几颗生鸡蛋落入盘中,量杯掏出两杯米自动清洗烹煮,油和盐排列至锅边,方便取用。

  「你为什么不用魔法变?」她看过他把一只鸡烤熟只用三秒钟时间。

  正让蒜头飞进油锅爆香的鬼怒堂顿了一下,斜眸一睨。「我高兴。」

  「可是我很饿。」起码饿了三天。

  「妳再啰唆,我直接将生菜塞进妳嘴巴!」看她还敢不敢唠唠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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