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看。”他的眼神中透出阴毒神情,冷冷一笑。
就此屈服吗?明明万般不愿,却要败在他的淫威之下吗?
可是不从,又该如何?
这个阴险小人怕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说不定明日真的诛她全家……无力的泪水从脸庞滑下,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好……”好半响,她才听见自己虚弱无力的声音,“我答应入宫……可是,我不当皇后。”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不做他的正妻,不要名正言顺的名分,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没见过他……魏明扬看着她,没料到她会就此妥协,心中有些迷惑,然而,终究得偿所愿的喜悦,让他顾不得想太多。
第4章
玉玄就这样入了宫,被安置在朝阳宫,称为玄妃。
据说,朝阳宫是宫里最华美的殿宇,她却觉得这里一片冷清,就算在这新婚之夜,四周燃起火热蜡烛,她仍觉得光明掩不住心中的孤寂。
穿着一袭红衣,凤冠上的硕大珍珠压得她脖子酸疼,令本已悲哀的她更加难过。
站起身,她踱到镜前,一把摘下凤冠,扔到地上。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并没有因为胭脂水粉而增加红润美丽,反而化成鬼魅般狰狞。
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此刻就像在看自己的孤魂,在这深宫中游荡。
“皇上驾到。”
约莫等到子时,魏明扬终于现身,脸上满是欢喜微笑,与她的落落寡欢格格不入。
“怎么把凤冠摘了?”一见她,他似有诧异,“合卺酒还没喝呢。”
“皇上应该在外面喝够了,就饶了臣妾吧。”玉玄冷冷回答。
“呵,对,”他知道她故意跟自己作对,也不生气,伸手一把将她纳入怀里,“免了酒,咱们可以直接开始。”
“你!”她一惊,慌乱挣扎,“你想干什么?”
“新婚之夜,你说我想干什么?”他诡笑,双手抱得更紧。
“放手……放手……”她不情愿地扭过头去,只得道:“先喝酒。”
他朝她眨眨眼。“怎么又愿意跟我喝了?”
“礼数不敢忘。”她相信他们皆心知肚明,她是在找借口逃避亲热。
然而,这样的逃避真能救她吗?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之间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猛地搂住她的腰,凑近她的唇。
灼热酒液霎时灌入她喉中,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与她唇齿相依。
“咳……咳……”她奋力推开他,呕出酒汁,不住弯腰咳嗽。
“合卺酒就应该这样喝。”魏明扬仍旧似笑非笑的看她。
“你……”抬起头,她狠狠地瞪他。
心中一阵激愤,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假如,假如她此刻手中有一把刀,定会深深刺进他胸口!
从小到大,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哪怕当年对父亲,也不曾有过这样翻天覆地的恨意。
“皇上——”这时,门外有太监迟疑轻唤。
“何事?”魏明扬本来飞扬的俊颜一凝。
“恕奴才打扰,玄妃娘娘家里出事了。”
“什么?”玉玄愣住,一时间差点儿忘了呼吸。
“进来说话。”轻整衣领,他朗声道。
“是。”太监低着头,战战兢兢走进来,“打扰皇上新婚之喜,奴才该死。”
“说吧。”魏明扬嘴一抿,“娘娘家里出事,你若瞒着,更是死罪难逃。”
“到底怎么了?”玉玄迫不及待地追问。
“今夜是娘娘与皇上新婚之喜,听说孟大人多喝几杯,不小心掉入池中……”
“什么?”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
“守夜的没能及时发现,等捞上来的时候,孟大人他……他……”
“死了?”顷刻间,玉玄只感到浑身发冷。
她怨父亲,曾盼他早死,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不是。”太监连忙答,“不过孟大人昏迷不醒,请太医去看过了,太医只是摇头,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玉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呆愣在原地。
她的脑子一片迷茫,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办。入宫为妃、父亲的意外……最近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恶梦。
“马上备轿!”呆愣之中,忽然听到魏明扬当机立断的道:“朕与娘娘立即赶赴学士府。”
现在?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人。
“皇上,恕老奴直言。”太监慌忙道:“今晚是皇上大婚之日,恐怕不吉利……”
“人都要死了,还说什么吉不吉利?”魏明扬轻哼,“朕不信这一套!”
“请皇上三思啊!至少得过了吉时,明儿再去也不迟,反正这会去,也无济于事。”太监一劝再劝。
“闭嘴!备轿!”他不由分说,执意前往。
他真要陪自己出宫?玉玄错愕。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体贴,还以为他只会顾着纵欲享受,其他什么都不管。
“对了。”他又对太监交代,“你到太后那儿,把镇龙丹取来。”
“什么?”太监不由得大惊,“镇龙丹……”
“难道还要朕说第二遍?”脸一沉,不怒自威。
“这……皇上三思啊!”太监颤声道。
“朕说去就去,少罗嗦!”魏明扬一喝。
“是……”太监双腿发抖,终于领旨而去。
镇龙丹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为何一提到它,他们的身上会如此凝重?玉玄心下好奇,一抬眸,恰巧与魏明扬四目相对,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与之对视。
“快去更衣吧。”他忽然换了温柔语气,“刚才跟你闹着玩的,别放在心上。”
她听错了吗?为何他变得这么温柔,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刚才的霸道顽劣,还是此刻的善解人意?
这个谜一般的男子,真让她不懂。
“皇上……皇上……”
更了衣,正打算与他一同乘轿离宫,忽然看见方才派往太后宫中的太监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东西取来了?”魏明扬蹙眉。
“太后她老人家不让……太后……亲自来了。”
玉玄与魏明扬同时一怔,远眺的同时,只见太后身着一袭便装匆匆而至。
“听说皇上要取镇龙丹?”太后满面严肃,一见魏明扬,劈头就问。
“孟学士此刻奄奄一息。”一顿,他上前解释。
“糊涂!你可知道,那是你父皇留下来的!”太后喝斥。
“先皇临终前交代朕,如有需要,可取来一用。”不顾幕后威仪,魏明扬坚持道。
“你!”太后看了玉玄一眼,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你可知道,那是救命的东西?”
“正是用来就国丈之命。”
“将来呢?拿东西只此一粒,皇上将来若有万一,怎么办?”
太后爱子心切,顾不得把话挑明。
“将来再配便是。”
“你说的容易!”太后一瞪眼,“你不知道,当年为了配这镇龙丹,就花了十年之工,除了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天山雪莲这三味奇珍药材之外,还得‘白露’那天的露,‘谷雨’那天的雨,‘霜降’那天的霜,‘大雪’那日的雪,四水调和,方可入药,就算节气对了,天气若不对,也配不出镇龙丹!”
“等个十年八年,总能配得。”魏明扬不以为意。
“若这十年八年之中,皇上遭遇意外,如何是好?”
“母后,朕命大,一时死不了。”他嬉笑以对。
“总之哀家不许!”太后执拗,“要想从我这里取药,等我死了再说!”
“好。”魏明扬更固执,当下敛去笑容,肃然道:“那朕就此辞位,不再当皇帝!”
“你……”此言一出,不只太后,就连玉玄也骇然。
“当皇帝连这点主都做不了,还有何用?只是傀儡罢了。”轻弹衣袖,他说得云淡风轻。“朕这就去御书房,把玉玺交还母后。”
说着,还真的迈开步子,头也不回朝御书房走去。
“你……回来!”终于,还是太后按耐不住,急忙唤道。
“母后不同意?”他立刻回身,露出胜利微笑。
“知道你喜欢她,可没想到竟爱到这种地步。”太后再次深深看了玉玄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气馁的扔在地上,“自己去库房取吧,哀家想管也管不了了。”说罢,转身离去。
魏明扬一言不发,默默地拾起钥匙,交给近侍太监。
“去,把东西取来。”
太监得令,飞快地离去。
月朗星稀,偌大的御花园中,褪去方才的争吵声,显得异样宁静。
“咱们稍等,一会儿取来了药,就一起去看孟学士。”魏明扬轻声对她道。
玉玄看着他,第一次,认真的看他。
她心中翻江倒海,很难说出此刻的心情。是恨?是诧异?还是感激?她不懂,真的不懂。
他的种种行事皆是扑朔迷离,真把她弄糊涂了。
“放心,孟学士肯定有救。”他误会了她此刻的心思,安慰道。
“为什么?”沉默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了救我父亲——就一个连我都弄不清是否该救的人——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