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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帮助她化解与尉迟义的争执,破涕为笑。

  “你跟他可曾坐下来好好谈谈,彼此了解相处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既然在一块儿,定是他拥有令你心仪的优点,同样的,你对他而言,是无法被取代的独特,或许,你们只是一时意见不合,忽略掉对方的感受,忘掉该放轻语调说话,忘掉该注意对方是否会受伤,想在言语上争输赢,越是争,越是面红耳赤;越是争,越是态度恶劣,你有口无心,他心直口快,两人都是率性之人,不是真心想令对方难过。”他开导她,并不会因为嫉妒而故意破坏她和尉迟义的感情,他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自私男人,不被醋意冲昏头。他不否认自己喜爱她,更深深欣羡被她所爱著的那个男人,但这不代表他有权否决她的爱情,自以为除他之外,谁也配不上她。

  她为尉迟义落泪痛哭,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害怕失去的恐惧,写满她的眸子,让他明白,她待尉迟义的情,何等深刻。

  欧阳妅意被开导得没有恍然大悟,反倒是更加迷糊。

  “为什么一直提义哥?”尉迟义此时根本没存在于她脑子里,她又不会随时随地想起尉迟义。两个像冤家的兄妹,不用那么浓情蜜意、肉麻兮兮,光用想像都会起鸡皮疙瘩。

  “你不是因为和尉迟兄吵架,心有委屈,才会到我这儿哭的吗?”古初岁露出比她更不解的困惑神情。

  “才不是!”她嚷著否认。

  呀?他料错了?

  与尉迟义无关?

  “那你为什么……”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欧阳妅意终于记起来要办的正事,粉拳气呼呼抡住他的衣领,扯著、摇著:“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咧!你为什么要答应严尽欢不人道的卖血要求?你可以拒绝她呀!你又不是流当品,这么听她的话做什么?!”

  古初岁反应极慢,怔怔咀嚼她恼怒的质问,觉得两人像在鸡同鸭讲。

  “我答应严小当家的要求,与你方才哭泣……有关系吗?”他并不在意严尽欢要他提供多少鲜血,比起那等小事,他更在乎惹她掉泪的人是谁,偏偏她不回答他,反而皱眉噘嘴在指责他。

  “当然有!就是你害我变成一只吃了酸的丑猴子!”

  怎、怎么又扯上猴子?

  她变成丑猴子?哪有,她明明还是娇俏俏的美姑娘一只。

  他害她?

  是他的理解能力太糟糕了吗?毫无意根去弄懂她的答案?

  而她下一句指控就简单明了许多,再听不懂便真的是他脑袋不灵光了。

  “都是你害我哭的!”都是他躺在床上那副虚弱模样害她失控,用最丑的皱包子脸面对他!

  “慢、慢些……害你哭的人,应该是尉迟兄吧?”怎、怎会变成了他?

  “跟义哥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你!是你!是你啦!”连续的指控,教他无处可逃。

  他仍兀自挣扎脱罪:“明明尉迟兄才是你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现在是在跟你说正经事!义哥那个路人甲不在我们讨论范围之内,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欧阳妅意暴跳:“都是你不爱惜你自己,拿刀取血,让严尽欢拿你的血去卖,害我天天都抄下好多好多上门求血的人名!让我——让我——让我看见你躺在床上,以为——以为你——”视哭为耻的欧阳妅意又很窝囊地被呜咽哽喉,双唇止不住颤动,却挤不出话,好不容易停住的滴答泪水重新滚落。“以为你死掉了……可恶!我哭起来像丑猴子一样……”她愤愤想抹去,无奈越是抹,越是多。

  他看出她眸子里害怕失去的恐惧,看出她哭泣背后的珍惜不舍,看出她是为了心底重要之人而哭,他却看不出来,那些,是为了他。

  晶莹剔透的珍珠,纷纷坠下,每一点,每一滴,都穿透古初岁的心房,它们,是因他而生。

  她为了他,正在哭著。

  “我不会因为失去一点点的血而丧命,我除了是药人,我还……”古初岁同样是安抚著她,这一回,不像方才心里酸涩难当,反而泛起一股烘烘暖意,他不敢奢想,在这世上,有人会为他心怜,还有人,会为他落泪。

  “什么叫一点点的血?!明明就很多——”

  “很少。若我失血太多,我的身体会自我保护,你不用担心,别再哭。”他以袖为她拭去泪水,也拭去粉颊上的墨汁,欧阳妅意看见藏在他衣袖底下的手腕瘦归瘦,却干净无瑕,她在这一刻,多庆幸他是药人,那些刀割的伤,轻易就能痊愈,那是书本上未曾提过的药人本领。

  “我才不管你身体会不会自我保护、会不会马上痊愈!我就是不准你再帮严尽欢做这种事!你不要跟我啰哩叭唆那些歪理,给我点头!”一边啜泣还要一边要凶狠,看在古初岁眼里,倒像极了娃儿耍赖,只有吠声大,威吓的成效是零,而眼眸里,教人心软的祈求,才是古初岁颔首应允的主因。

  “好,我不再帮严当家做卖血的事,你也要答应我,别哭了。”

  “你以为我喜欢哭得像只丑猴子吗?”要不是为了他,她才不会哭得这么难看……

  之前秦关濒临死亡,她大哭,因为秦关是哥哥,失去亲人,她会好痛好痛的,可是古初岁对她来说,是什么呢?

  他不是家人,不是兄长,他只是一个男人……她却对他心疼,为他伤害他自己而气愤,替他抱不平。

  “谁说你哭起来像只丑猴子?一点都不像。”不过,笑颜比泣颜更适合她,她一笑起来,像清澄蓝天,教人心旷神怡。

  “义哥啦!他取笑我,说我每次哭,五官就会扭皱起来,好似小猴子尝到酸果子一样。”真没口德!

  “你与尉迟兄……是情人?”古初岁忍不住探问起这个在他心中早已认定的事,问完,又自嘲自己好憨傻,她若点头应是,他如何是好?想真的完全对她死心吗……

  欧阳妅意瞠圆大眼,犹如见鬼,小嘴迟迟无法合上,“痴呆”两字形容正好。

  “当然不是!”她以不可思议的惊吓口吻怪叫。

  她、她和尉迟义是情人?!

  太荒谬了!古初岁的眼睛是长在脚底板吗?才会眼拙地将她和尉迟义看成一对!

  “我和义哥是兄弟!我没说错,是兄弟!他根本没把我当成女的!他是我哥哥,和谦哥、关哥或武威哥一样,都是兄长而已——咦,你误会了吗?”

  “我以为你和他是更亲密的爱侣……”从她的表情看来,他真的误会大了。

  “所以你最近才会莫名其妙把我拦在门外,不让我进来,更说了好奇怪的‘要避嫌’啦‘害你被人误解就不好’等等这些话,原来就是你以为我和义哥……”让她还小小沮丧了好几天,不明白他为何疏远她,不再请求她的陪伴。

  “我不希望因我之故,害你与尉迟兄争吵。”

  欧阳妅意很想赏他一记爆栗,敲醒这个想太多的男人,却看见被他隔离门外的这几日以来,感到闷闷不乐和孤单的人,不是只有她单方面而已——

  罢了,她大发慈悲原谅他一次,不同他计较,不过,话全数挑明白说,他若是再胡思乱想,她才不管他看起来有多高瘦纤雅弱不禁风,她也会动手开扁他。

  “你现在弄清楚我和义哥的关系了没?”单单纯纯,就是哥哥和妹妹那一种。

  “但那天他看见你躺在客房的床上时说……”他静默了。

  “说?”她偏头觑著他。说什么?

  “你与他,同床而眠。”没有哪一对兄妹在这么大的岁数,仍睡在一块儿。他……很嫉妒。

  嫉妒著尉迟义。

  “古初岁。”她双臂环胸,冷冷喊他,小脚啪嚏啪嚏在地上打拍。

  “嗯?”

  “那是七岁以前。”她已经不是那个听见外头风吹过树梢就会哭著不敢睡的胆小鬼。“不只义哥,谦哥、关哥我也睡过。”帮她暖床暖被的男人可不是单数!

  七、七岁以前?

  “我一并招了,我还和义哥他们一块儿脱光光泡澡盆——”见他抽息,她好整以暇补充,竖起食指中指无名指及尾指:“四岁以前。”

  古初岁瞅著抵在鼻前的四根纤白玉指,突地失笑出声。

  一切全是自己弄错,他吃了莫须有的飞醋,假想了莫须有的心伤,做了莫须有的退让。

  真教人哭笑不得……

  “这样,你还吃醋吗?”对,她瞧出来,这个男人的种种行径,只有两个字——吃醋。

  因为醋意,他才会三句不离尉迟义。

  因为醋意,他赌气不放她进他的房里。

  因为醋意,他在长篇大论开导她要和尉迟义和好之际,始终锁紧眉头。

  因为醋意,他一定没有发现,他说到“尉迟兄”这三字时,他的声音,会更沉、更喑、更哑。

  这个对自己死活不顾的男人,这个要他割腕卖血也无所谓的男人,因为吃醋,俊颜上,有了情绪起伏,有了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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