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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至极。”他的唇,抵在她鬓边,沙哑也低缓地道。

  他被她养坏了,也会开始反击,她调戏他,他的回嘴,同样能令她招架不住,她脸上色泽又更鲜红一些。

  “古、初、岁,你要是敢被其他姑娘吻去,又说什么欢迎至极的浑话,我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末了,她只能用恶狠狠的威胁来掩盖自己臊红的微弱气势。

  “我唯一人选只有你。”

  他拿她方才逗弄他的话语,回敬予她。

  “你……”伶牙俐齿的她,被击败了。

  怪哉怪哉,明明就是破锣哑嗓,为什么她越是听,越是觉得酥骨?大家都取笑他说话像惨遭割喉而濒死的鸭子,她却一点也不认为,甚至还会大声反驳那些人说的屁话。

  他低笑时,双眸微微眯细,喉间滚出的笑意,黑瞳里溢满的温柔,虽被沙哑声音遮盖掉,但只要稍微认真去听,不难发现,藏在破碎之后,是多完整悦耳的真心。

  “可恶……”

  她嘴里含糊著,却笑开了颜。

  *

  严家当铺不是没遇过贼人半夜摸进库房偷高价物,不过半夜摸进铺里来偷人,还是头一遭。

  白天调戏美人不成,流气公子满腹怨气,回府之后,越想越不甘,越想越觉得没沾到半点油水有损他的威望及风流英名,越想越觉得没得手的欧阳妅意美若天仙,府邸里一干子侍妾美婢都入不了他的眼,谁来伺候全被他轰了出去。

  色向胆边生,加上几杯闷酒下肚,流气公子双眼辣红,下达丧失人性的命令——

  “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今夜要看见严家当铺里那个骚伙计躺在我的床榻上!”主子动口,下人动手,命令一出,等著接收成果。

  流气公子手下的一班护卫,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有“该怎么办?”的困扰。

  严家当铺耶。

  能在南城屹立不摇、日益茁壮,这间当铺岂容小觑?

  加上日前严家另一事业的珠宝铺遇匪行抢,秦关受伤,不过几日,七位匪徒便遭尉迟义亲手逮获,失窃的一包金刚钻来不及变卖脱手,全数寻回。

  据说,匪徒送交官府之前,严家关门闭窗,私下进行一次拷问,真实情况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从匪徒见官差前来押人时痛哭流涕的谢天谢地来猜,在严家的那一夜,比关入地牢十年更难熬。

  据说,严家当铺里,连扫地的杂役都拥有武林盟主的头衔。

  他们区区几名小护卫,能不能闯进去是一回事,能不能活著带出严家当铺的俏伙计又是另外一回事。

  偏偏自家主子的命令是有期限的——今夜。

  苦恼的护卫,到小酒馆围成一桌,商讨著是该去严家当铺送死,抑或等今夜过了,被怒火欲火皆未浇灭的主子处死?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干脆啥都甭做,在这里喝到醉死算了。”消极派的护卫,不想辛劳去闯当铺。

  “主子那里怎么交代?好歹月月领了一笔不错的薪俸,虽然都是为虎作伥,不过赚的也全是血汗钱呀,我一家老小全靠这笔薪饷在过活,万一没达成主子的命令,撤职事小,没命事大,没钱养家……更糟。”距离主子“今夜”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不到。

  小酒馆就在严家当铺斜对街,可以清楚看见当铺在半个时辰前熄掉灯火,闩上朱红大门,今日营业时间已过。

  “不然,牙一咬,溜进去就硬抢!反正姓尉迟的和姓秦的应该在珠宝铺,当铺只剩老弱妇孺——”

  “严家当铺里,有所谓的老弱妇孺吗?”护卫之中,有人泼来冷水,在夜风呼呼里,冻得众人猛打哆嗦。

  没有,严家当铺只有披著羊皮的狼,一只比一只凶狠,少掉尉迟义和秦关两只,里头还是很可怕。

  “还是用……这个?”一个鼓鼓的纸包,放上酒桌中央,众人睁大眼,盯著它瞧。

  他们对它一点也不陌生,它是他们的好良伴,帮他们解决过不少回的难题。

  “……这不是之前用在三巷刘寡妇身上的那玩意儿?”

  三巷刘寡妇,守寡半年,年轻貌美,主子怜惜她独守空闺,便下达与今晚差不多的恶毒命令——

  “用这个……太禽兽了。”

  足君子,皆耻之。

  是君子,皆视为大辱。

  是君子,皆不该动用它。

  幸好,他们都不是君子。

  “就用这个!”

  一致鼓掌通过。

  *

  第5章(2)

  夜风捎来花香,透过窗扇,飘进屋内每一处、每一角。

  正在收拾铺子大厅的婢女打了个极大呵欠,没空捂嘴掩饰,管不著美丑闺淑,心里想著要快些做完工作,才好上床休憩,可眼皮好沉,她揉揉眼,眼皮几乎快要沾黏在一块儿,靠在竹帚上,细小酣声传来。

  帐房答答拨弄木算盘,边对帐目,边加总数字,偏偏数字在眼前模糊扭曲,教他看不清楚,他想握稳笔杆,五指却不听使唤,笔杆子从手中滚落的同时,帐房趴在帐簿上,睡得失去意识。

  欧阳妅意刚沐浴完,从澡室要走回房里,她身上已经洗得香喷喷,但怎么回事?今夜的花香远远胜过她了。

  这花香让她鼻子好痒,她捂鼻,忍住喷嚏,加快脚步想回房去,至少屋里的香味会淡些。

  脑子里还在思忖著这味儿是园里哪种花的香气,不像桃花,也不是玉兰,更非含笑花香……双脚却倏然发软,她快手扶住廊侧栏栅,才免去跌个四平的危险。

  “怎、怎么了……”她喃喃自语,想起身,然而双手双脚力量完全使不上来,身躯好重,她伏在栏栅上,惊觉不对劲。

  她的精神明明极好,更准备回房去扎个长辫便端碗消夜去找古初岁聊聊,她并没有很想睡呀!那现在的诡异困意是什么?为何让她好倦好倦……

  她又试了几回,仍无法攀著廊侧栏栅站直身躯,只能喘吁吁地吐著气,一吸一吐间,晕眩、手脚发软的情况更加严重。

  浓郁的花香……

  “找到了!她在这里!”

  她听见前面有人奔驰靠近,还喳呼说了些话,她却无法看清楚是谁,她连抬起颈子这般小事也做不到,螓首仿彿千斤重。

  “快点,扛走扛走!”

  她被人架起,像袋白米扛往肩上,蒙面的几名黑衣男人,达成任务,就要脱逃。

  “往后门走!”

  “我、我尿急呐——”

  “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去去去!自己去一旁解决,尿完就快跟上来!”人有三急,无法不人道地叫尿急弟兄把小鸡鸡打结绑死。

  是、是谁?要带她去哪里?放她下来——

  欧阳妅意开不了口大声嚷嚷,心里明白若被他们带出当铺就糟糕了,她不能睡,绝不能睡……

  奔驰的脚步突然被人挡下,扛著她的男人发出错愕问句:“你是谁?为什么你没睡死?!”

  “迷魂香,对我毫无效用。”

  特殊的嗓,在静悄庭园里,听来颇似鬼哭神号,逼退黑衣男人们好几步。

  ……古初岁?

  欧阳妅意不用抬头也能辨识那嗓音的主人。

  快走!快走!你不会武功,你会受伤!快走!

  她明明已经扯喉在尖叫,从唇瓣溢出时,只变成咿咿呜呜的含糊。

  “不可能,我用的量,几乎可以让南城半数的居民昏睡到后天中午!”迷魂香随风四散,谁闻到谁中标,他们刻意撒满严家当铺周遭,成效在他们沿途走来便已验收,连当铺里养的犬儿,没有半只是醒著的!

  “你们或许想试试比迷魂香更剧的迷药吧。”碎嗓和著笑,说道。

  “别、别怕他,他一个人,我们有五个,我们赢面比较大!”黑衣男人齐亮刀,气焰正旺,毕竟五个人随便一站都比他更高更壮更凶悍,没啥好怕,他们人多势众,该要发抖求饶的人,是眼前这个瘦弱男人。“你最好识趣点,赶快让开,我们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将她放下,我还能让你们全身而退。”

  啧!这个瘦弱男人竟敢反呛他们?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们吗?兄弟们,上!”喝!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瘦男人不是传言中扫地的武林盟主……

  黑衣男人之中,有人挥出第一刀,轻而易举就划破瘦男人的脸颊,马上见红。

  “咦?好弱哦……”这瘦男人,浑身上下全是破绽,要砍手就断手,要剁脚就断脚,没有半分杀气,连武学架势也没有。

  看清瘦男人的底细,黑衣男人们全都嘿嘿贼笑,方才退缩的气势再度膨胀,每个人都挺直腰杆,拿刀在他面前晃动,企图用刀光剑影吓破他的胆。“咱大爷数到三,给你逃命的机会,我们不杀蝼蚁哦……”

  快逃……

  欧阳妅意努力想瞠大眸子,示意古初岁逃命要紧,她用尽最大的力量,只勉强从贼人肩上挪开几寸,迷蒙瞟见古初岁依旧挡在黑衣男人们的前方,不让他们带走她。

  她完全无法赞颂他的英雄事迹!做人要量力而为呀!为逞一时英勇,连命都给丢了,又哪里值得称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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