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怜。”杜宛仪同情道,摸摸他有些发烧的额头。她帅帅的老公,现在脸颊肿得像面龟一样。
傅克韫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艺廊快倒了吗?”这么闲,有空回来嘲笑他。
“我老公身体不舒服,还管什么工作。”她拿开他敷在颊边消肿的冰敷袋替换。“吃过午餐没?我去煮些流质的食物,吃一点好不好?”
“唔。”
其实拔智齿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是看她那么慎重其事,温声软语的探问关怀,对他还是很受用。
“男人喔,有时候真的像宠物一样,要偶尔摸摸他的头,就会乖得跟什么一样——不管他在外面多意气风发。”
有一次经过起居室,不经意听见枕边人对小妹这么说,大方发表她“养宠物”的经验谈。
如果没会错意,他似乎就是那只“宠物”。
他该不爽的,起码也要抗议几句,但是摸着良心讲……好吧,诚实来说,他并不讨厌她“摸头”的方式,特别是在她每每表现出“天大地大都没有我老公重要”的态度时,真的……很没出息就吃她那套。
但是,他不得不说,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
前两个月可以为他拔智齿而抛下工作回家关心的女人,今天下午他也不过就咳了两声,晚上再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被她听到而已,竟然就被赶出房门!
“这什么?”晚上就寝前,他瞪着递来的枕头。
“你的枕头。”她答得理所当然。“你好像感冒了,去睡客房,健保卡在桌上,明天自己去看医生,病没好以前离我远一点,不要跟我睡。”
“傅太太,你好情深义重啊。”他一脸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没办法,本人千金玉体,千万别传染给我。”对他的嘲弄完全无动于衷。
“稀罕!”傅克韫回瞪一眼,不想巴结她,闷闷地抽来枕头走人。
杜宛仪暗自窃笑。
还说不是宠物,少摸两下头就闹脾气了。
隔日,做完检查回来,证实心中的猜测,她在入睡前,到客房去看那个耍个性、赌气不进房的男人。
“千金玉体的傅夫人,你进来干么?”抽面纸擦鼻水,好像真的感冒了。带点鼻音的嗤哼声,显示被逐出房门的男人还在为此而小小不爽。
她失笑。“当然是有事跟你说。”她主动靠过去,拉拉他的手。“有这么不高兴啊,傅老爷。我怀孕了,当然要谨慎一点,不然对宝宝不太好,这样也不能被谅解吗?”
流动的空气,诡异地静止了几秒。
由第一个字解读到最后一个字,再倒着读回来,他表情呆愣地望向她。“你说,你——什么了?”
“怀孕。”她很坚定地点一下头,肯定他良好的听力。
下一刻,他的反应是惊吼出声,表情不像是惊喜,反倒比较像惊吓。“你疯啦!都几岁人了!”她不是有在避孕吗?
她哀怨地瞥他。“你嫌弃我老?”
“我嫌弃你高龄产妇!”她以为三十五岁生小孩,和他三十七岁拔智齿是一样的吗?差远了好不好!
“放心,我今天去医院检查过了,一切安好,医生说谨慎一点,没有问题的,四十岁都有人在生小孩了,三十五岁其实还好。”她笑笑地安抚他。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没有问题……要命的问题大了好不好!
他一直以为,他们不会有小孩了,她一开始不都避孕避得滴水不漏,干么年纪一把了才突然想生小孩?考验他心脏的强韧度吗?
他突然惊跳起来,退开数步,开口赶人。“出去,我感冒没好前不准靠近我,我不要跟你睡。”
她动也不动,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瞧他。
“干么?”千金贵体还不赶快移动尊驾回房。
“你还没告诉我,你开心吗?你要当爸爸了。”
开心?见鬼了,他吓都吓死了好不好……
“嗯。”这虚弱得要死的哼应声是谁发出来的?他明明不是要说这个……但是看见她因此而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话不自觉就从嘴里冒出来。“自己留意些,下次产检记得说一声,我陪你去,有些事情要请教医生。”
“好。”虽然领悟得有些晚,虚掷了数年光阴,但幸福只要开始了,永远不嫌晚,不是吗?
婚姻当中,有太多的磨合,端看个人如何面对、抉择,她很庆幸从来不曾放弃过,坚持与他走到了今天。
终于,等到了她的婚姻拨云见日。
外一章 抉择
午后,杜宛仪偷了空回家,到儿子房中探视。
这阵子天气不稳定,她叮咛了大的,少盯几次小的,就给她染上流行性感冒了,接到幼儿园打来的电话,她差点吓坏了。
丈夫已经先一步带儿子看完医生,打了一针回家休息,她赶回家时,儿子蜷卧在父亲怀里,父子俩挤在小床上睡得好熟。
今天,她不放心又回家一趟,确定儿子一切安好,没再发烧,这才放下悬挂的心。
回到房中没多久,家中电话响起,她伸手接听。
“您好。请问傅克韫先生在吗?”是甜美的嗓音,有些制式化的音律,像是柜台总机那一类的。
“他不在。您哪位?”
“这里是慈心医院妇产科,傅先生昨天来过这里,遗落了皮夹,请问方便过来柜台领取吗?”
妇产科?!一个大男人不会去妇产科,那——他跟谁去?
“小姐、小姐?”
由呆愣中回神,她连忙应声。“喔,我是他太太,我现在过去拿。”
挂了电话,也领回皮夹,稍晚,傅克韫回来,她勾勾食指。“傅先生,麻烦过来一下。”
“什么?”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好,走向倚坐在双人沙发的妻子。
“这个。”她扬扬手中的皮夹。“我今天去医院帮你拿回来的,你和谁去妇产科?”
他脚步一顿,在她身边坐下,没立刻开口。
杜宛仪偏头打量他的神情。“很难回答?”
“有一点。”他凝思了会儿,斟酌词汇。“这关系到个人隐私。”
这是道德问题,既不是当事人,就无权多说什么。
“所以不能告诉我?”
“不能。”
“喔。”
喔?!“就这样?”他意外地扬眉,她完全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啊不然咧?”他不是说不能讲?当然就这样了啊。
“你……没胡思乱想?”他再次确认。
“是有满肚子疑问啦,不过没乱想,你放心。”
他细细审视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确定她不是在说场面话。了不起,妇产科都打电话来了,还能够处变不惊,真的长进不少。
不过他还是多嘴强调一句:“小毅绝对没有弟弟或妹妹,有也一定会是从你肚子里出来。”是说年近四十,也不太生得出来了,想生他也不准。
噗——
她笑出声。“我知道啦!”
第10章(2)
但是他不说,不代表她永远不会知道。
天意之所以是天意,绝对是因为它深奥到你永远抓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对于难以掌控的奇妙巧合,你只能将它归于天意。
前几天跟妹妹通电话,发现她牛头不对马嘴,讲话方式怪异,过没两天,她到傅克韫那间临时休息的小公寓去帮他添置些日常用品——有些他吃惯、用惯的东西都是她在打理,叫他买他还不知从何买起。
结果,就让她撞见小妹那只绝世鸵鸟龟缩到这里来,还给她带球跑,差点把她气死。
家门不幸啊!杜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不肖子孙,还没名没分为同一个男人怀孕两次,千错万错错不悔,简直笨到太平洋去了!
听听那小鬼怎么说的?四十岁的女人真爱碎碎念、四十岁的女人真爱碎碎念、四十岁的女人真爱碎碎念……好可恨的一句话。
傅克韫把她拐回家,还小妹耳根清静,见她心有不甘,一副想咬棉被泄恨的表情,他笑出声来。
“还在想小妹的事?”
她猛然抬头。“那天你就是陪心心去妇产科?”
“嗯。带小毅去医院,在门口遇见她,她看起来很茫然,就陪着她等检验结果出来。”
也就是说,他早知道了!
“明知道她在逃避你还出借住所!”这个帮凶!
“不然我该怎么样?像你一样指着她的鼻子碎碎念吗?”他不以为有用。
“你至少要告诉我啊!”那是她妹妹耶。
“你会大惊小怪。”小妹不让他讲,他能不顾当事人意愿吗?心心不是小孩子了,她有权决定自己的事。
“我大惊小怪?!”呃……好啦,当了妈之后是真的比较爱碎碎念,丈夫已经不只一次说她像唠叨老太婆了。
她泄气地垂下肩。“难道就由她去吗?”
傅克韫伸手揉揉她的发。“我来处理,心心也是我妹妹。”提供住所不是要让她逃避,而是让他们能确知她安好。那男人有心的话,会自己找到她,真没办法,小孩呱呱落地前,他也会用点小技巧让徐靖轩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