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儿拉着金珍珠大摇大摆的朝靠窗的雅座走去,挑着眉,刚才她脸上那股甜美笑容早已瞬间敛起,取而代之的是鄙视加挑衅的眼光。
“江儿,走慢点,我快被绊倒了啦!”金珍珠感觉自己的手臂就快与关节分家了,江儿气力十足,拉起她来毫不费力,她这样被江儿拉着就有如穿着洋人的溜冰鞋似的,引得酒馆内的人全向这头张望。
“不是叫你少穿这种绊手绊脚的衣服吗?不听话!”江儿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下回再不听话小心我再也不找你上街了。”
金珍珠委屈的垂下眼睑,“又不是人家愿意的,我爹要打响招牌嘛!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不教我示范,教谁示范呢?”
江儿轻叱一声,“你倒孝顺呵!还好你爹卖的是洋货,万一你爹改行卖棺材,你岂不是天天要躺在里面示范示范?”
金珍珠又气又恼,但是个性没主见的她又无话反驳,一时之间俏脸陡红,像晚霞似的烧到耳根子里去。
“无言以对了吧!”江儿得寸进尺的晓以大义,“下回你爹再拿什么怪玩意叫你穿,你就快叫丫环来通知我,我马上去你家救你!”
金珍珠啼笑皆非之余又一脸懊急,“江儿!我拜托你别胡说八道什么要到我家来救我之类的话,万一被我爹听到,他又要禁止我跟你在一起了。”
江儿听完不怒反笑,她拍拍金珍珠的手背,笑嘻嘻的说:“你爹禁止不了我们的,若他真的敢,我就要我们家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哥去踏平你家的店门,再舞龙舞狮庆贺一番。
金珍珠破涕为笑的摇着头,“还好你不是我爹的女儿,否则啊!他老人家真会被你整得七荤八素。”
江儿大笑出声,“不必你爹,问我爹去,他肯定也有这种感觉。”
金珍珠也跟着噗嗤一笑,两个年轻女孩笑得花枝乱颤,在近午的酒馆中像一幅美丽的图画,连座客中有女伴同行的男子都不禁向她们多张望几眼。
“笑完了,走吧!抢位子去!”江儿迈步就往她的掠夺者处走去,这回金珍珠学聪明了,撩起裙角,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 * *
“真是赏心悦目呀!她倒有眼光,知道本少爷是此地最俊俏的爷,又是最有价值的男子汉,所以忙不迭的朝咱们走来,哈!识货的娘儿们。”龙涉摸着下巴,赞赞别人又不忘捧捧自己,志得意满得很。
铁过奇皱起眉,“你少自我陶醉了,我看那姑娘脸上分明不是欣赏而是戾气,你不觉得她看起来像是要来找你算帐的吗?”
“唉!这你就不懂了。”龙涉大摇其头,“所谓恨,是因为有爱,她脸上的暴戾之气是因为还没得到我,如果得到我了,她就不会出现那种因爱生恨的表情了。懂吗?纯情奇男子。”
怀疑,铁过奇实在怀疑,而且龙涉的话也怪怪的,“因爱生恨”是那样解释的吗?他得回去找老师再确定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两位俏佳人已到了他们面前,龙涉不慌不忙的绽露出一个他自认为最俊帅、最诱人、最倜傥的笑容来,还不忘在桌下踢铁过奇一脚。
“来了,来了,快坐好!哦!大奇,我龙涉这辈子就数你对我最好了,来,快装出小瘪三的嘴脸来让她们俩只注意我……嗯,很好,你这种不讨喜欢的表情我最喜欢了。我不会忘了你这个好朋友的。”说完,龙涉迅速的将面孔转向他的两只猎物,“哦!这两位美丽的姑娘,对在下有什么指教吗?在下学识涵养丰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愿为小姐们敬犬马之劳。”
江儿轻蔑的盯着这个满口文诌诌又邪气万分的男子,他嘴角眉梢那种兴奋不己的样子教她讨厌,他诡橘的神色也令她嫌恶。
拜托!那什么表情?哪有人这样看人的?他的样子活像已经一口将她咬在嘴里似的。
江儿挑着眉对龙涉左看右看,最后她大胆的下了个结论:对!这个人一定是小时候就犯了罪,刑满刚从大牢里放出来,是个还来不及见见世面的小土包子,所以看到她岳小姐的风采才会这么惊为天人,对自己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放。
哦,那就难怪了!江儿沾沾自喜的想,谁不知道岳家十小姐是广东这一带众多武馆的武馆之花,连这小笨蛋都懂得欣赏,看来她还真是美得无与伦比。
江儿十分大方的往龙涉的头顶轻轻拍了一记,喜滋滋的说:“好吧!看在你这么爱慕本小姐的份上就姑且不追究你犯的无心之过了,快点起来吧,本小姐饿得很.没空跟你穷磨菇。”
龙涉第一次尝到被人当成小厮的滋味,他很不满意这个事实,黄毛丫头的举动分明就把他当成了个从乡下来的粗人嘛!
开玩笑,他是声名显赫的“威龙武馆”未来继承人,怎可被一个只有几分姿色的娘儿们拍头。
他以为铁过奇会跟自己同仇敌忾,没想到一抬眼却看到铁过奇拼命的在忍住笑意,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大奇,什么事那么好笑,说来听听嘛!”龙涉摆出一脸明理贤君的样子来,故意不理会旁边那两个女人。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姐颇为可爱。”铁过奇当然知道他不能出卖朋友,否则龙涉就算不会让城里的病人不上他家药铺买药,也会让天下群山长不出药草来。
“可爱?是吗?”龙涉挑起剑眉,来回在江儿脸上巡视了几圈,一脸疑惑,“咦!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她可爱,反而觉得她有点老气。”
江儿为之气结,她才十六岁,正是如花之龄,这不知被揍是何物的家伙竟然敢说她老气?“臭小老头,是不是想被剥光衣服游街?”
龙涉从容的一笑,“姑娘愿为在下效劳的话,在下也不会反对。”
“不会反对就好。”江儿耐人寻味的扫了他一眼,手脚俐落的拿起一叠花生米就往龙涉头上一倒,神色自若的对上他的眼光。
龙涉也不发怒,他优闲的捡起花生米往嘴里丢,每吃一颗就露出既满足又轻佻的表情。
“啊!真是香啊!由姑娘手中倒下的花生果然特别来劲。老天,这些花生米洗净了在下心中的尘垢,姑娘,因缘际会,借由姑娘的贵手,在下顺着神秘的通道,摸到道的奥妙之门,啊!人即道,道即人,人即花生米,花生米即人,得道之后,身、心、神与道混元一气,今日开始,在下的身、心、神难与花生米混元一气,既是得道也是失道,既是花生米也不是花生米,姑娘可明白,道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写道、说道、传道,只是一种提示,也就是说,花生米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写花生米、说花生米、传花生米,只是一种花生米,这花生米每一颗都香脆无比,怎么样,姑娘,你要不要来一颗?”
铁过奇终于忍不住的爆出长串笑声。
江儿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满口莫名其妙、神经兮兮,胡言乱语的男人。
她开怒怀疑起自己初时判断错误,依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不是刚从大牢放出来的土包子,他应该是个走火火魔的小和尚才对。
金珍珠胆小怕事的扯着江儿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江儿,咱们换个位子坐也没关系,既然这两位小哥喜欢坐这里就让他们坐这里吧!反正雅座还要多花钱,省些钱可以存起来,我们坐个普通位子也不差呀!你说是不是?”
江儿可不以为然,“珍珠,你不懂啦!这个男人装疯卖傻,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到我将宝座让给他,想都别想,就算他是佛祖转世我都不让!”
龙涉耸起了眉,吊儿郎当的问:“喂,丑姑娘,你说这张桌子是你的,有什么证明?”
哈,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他们是肯让步了。
江儿大步向前,指着桌面上右角的一个“X”字,示威的说:‘怕了吧!这是本姑娘的记号,有名为证,你们可以起来了。”
龙涉看着那个歪歪斜斜的交叉两画,疑惑的问:“你说这是你的名字?……”
“没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儿爽快的回答。
“你叫——叉?”龙涉朝铁过奇挤眉弄眼,“老天,还真够不雅对不对?老实说,大奇,打出娘胎以来我没听过有姑娘家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可怜,准是不受她爹娘疼爱才会取这种名字折损她。”
“你才是个吃咸水拌树叶长大的啦!”江儿气鼓鼓的瞪着他们,“本小姐是岳十江,那是个‘十’字,懂不懂?两颗笨瓜!”
“什么?你说这个字叫‘十’?啧啧,你还有脸骂我们笨?”龙涉险些吐血,他嘴角一撇,无比轻蔑的说:“这位小姐,我真想建议你去好好练习写字,否则你要得到我的青睐是很难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