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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就是有人看不惯。

  「……吵死人,一大清早的,敲什么敲呀……」薄被摺了两层覆耳,还是驱不走清晰的敲打声,以及马车负载重物时发出的嘎吱响。

  更甚者,一群男人的吆喝像鬼魅一样缠着她,挥之不去。

  寻蝶哪里还睡得下,换上衣裳套上鞋,青丝未顺就想到门口找人理论,问问看是谁这么不识相,净挑她好眠的时候施工。

  一开门,差些撞到个小姑娘。

  「唉哟!谁呀,冒冒失失的。」她着实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惊魂未定。「你要找我也站旁边点,哪有人站正门口的?又不是堵人讨债,吓死我了!」

  「寻蝶姊,你可醒啦。」小姑娘红着脸。「我叫小喜儿,是凤大哥要我来服侍你的。」

  「凤大哥?」这称谓教寻蝶扬了柳眉。

  「是呀。凤大哥不要我们称他管事,唤一声大哥刚好,起初梓姨反对,怕我们造反难管教,是凤大哥坚持拉近彼此关系,不用管事嘱咐叮咛,自然一心为春松居着想,他说哪天叫着叫着,还真成了一家——」

  「停!到此为止。」小喜儿笑得眼也亮眉也亮,看得她真不是滋味,悄声抱怨一句:「他还真会收买人心,老的小的都给他收得服服贴贴。」

  见小喜儿拉长耳朵想听,寻蝶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迳自往楼下走去。「我自己一个人惯了,不爱人跟前跟后,你去跟『凤大哥』说别费事,你跟着梓姨还有谱些。」

  「啊——寻蝶姊你不能走,凤大哥准备了桂花糕,你还没吃呢!」小喜儿急得哇哇大叫。

  「桂花糕?」

  只见小喜儿递上四果盒,里头摆满杏色桂花糕,圆扁的糕点上铸了一个「珍」字,寻蝶的脸色当场沈了三分。「这男人把戏真多,想甜我的嘴?小喜儿,你跟了我的第一件差事,就是帮我把这些碍眼的甜食吃了。」

  她记得这桂花糕,别有洞天内,她吃过几块,凤歧还带她去摇桂花,却不对时节,摘了几片桂花叶也当有趣。

  他买回宝珍斋的桂花糕,是想消她的气吗?寻蝶抿抿唇,用力地别过头去。

  哼,她才不领情呢!

  「我不能吃,这是凤大哥亲自买回来的,意义非凡哪。」春松居上下全知道新来的凤歧管事,喜欢上了第一琴师温寻蝶,这对鸳鸯外表登对,梓姨也很看好,直说肥水当落自家田,偏偏女主角没意思就算了,还反感得很,急死她们这群助阵的观众了。

  「他就算累死十匹马,跑断十条腿也与我无关……」耳边喧嚣越发刺耳,心情已经很不好的寻蝶立刻发飙。「门口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啦!掘地都不需要报备的吗?」

  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再持续个一、两日,她铁定发疯。

  「是凤大哥在忙啦,他说要改改春松居的门面。」

  「改改春松居的门面?他脑子到底装什么东西呀!」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做出成果,好巩固他管事的位置?

  春松居可是按照兰姨的意思盖的,不能说改就改,梓姨难道不反对吗?

  「我瞧瞧去,你别跟来了,回我房间把桂花糕吃完,剩一块我就打你屁股一下。」

  寻蝶内心乱糟糟的,揉着额角,满脸疲惫地往大门走去,心里的咒骂打从一踏出房门开始就没停过。

  她实在搞不懂凤歧的想法,他的目的究竟为何?若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不让她刻意忽略他这个人,那她不得不承认这做法实在高竿。

  但,他又何苦来招惹她呢……

  ★★★

  春松居以春拨楼为先,雕砌的红墙上,对开两扇酒瓮窗,每户六个酒坛对放。夏培馆反之,雕以梅籣竹菊,乃精华所在。

  以茶为本,以酒助兴,这是春松居不变的宗旨,雕饰建筑风格各开——大器辉煌的春拨楼,细致华美的夏培馆。

  秋收台、冬藏院建以自用,则以舒适简便作为主轴,这些理念皆来自沁兰,对梓姨与寻蝶来说并无更改的必要,甚至作为日后修缮的准则,凤歧却打破这旧规。

  「凤大哥,不好啦,寻蝶姑娘气呼呼地往这里冲来了,你该不会没跟她商量过,只取得桑老板的同意吧?」

  「往这来啦?呵,她今天起得真早。」凤歧打着赤膊,精壮结实的体态沁着薄汗。「等会儿你拦着她,这里杂乱,我怕她危险。」

  扛起粗重木条,凤歧往左侧掘开的土堆一插,架上栽植的金桂树,上臂贲起的肌肉线条,结实好看。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大清早敲敲打打,你当每个人天未亮就起床找虫吃呀?」寻蝶一到门口,识相的粗工们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凤歧闻声抬头,正巧与她四目相对。

  她润了润唇,刻意忽视他结实的身体。「凤管事,你把门口一对红柱遮起来,是嫌上面刻的龙凤太碍眼吗?」

  「我是怕脏,才事先隔起来的。」拍拍双手灰尘,凤歧笑出一口白牙。「这里乱,别弄脏你的衣服。」

  地上满是木条泥巴,粉紫色的裙摆早已难逃黄土,一抹一抹地上了色,寻蝶倒不在乎,心思全让门口两侧的金桂吸引了。

  「桂花?你是听了哪个风水师的话,打算种桂树招财吗?」难怪梓姨不反对。

  当兰姨打算把春松居移到百花湖上的时候,马上跳出来反对的就是梓姨,担心花费高,最后又落得血本无归,后来兰姨祭出一句算命师说的遇水则发,隔天便立刻动工。

  汗水沿着凤歧的剑眉蜿蜒而下,朝阳令他的凤目微眯,这时的阳光已有热气,他跨步走向寻蝶,将她带进楼阁内。

  「你吃过桂花糕了吗?」他问着,仍不忘指示门口的壮丁继续工作。

  「我跟你说桂花树,你偏要问我桂花糕,非得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才能当管事吗?」她可不像二八年华的青涩姑娘懵懂,耍点小把戏就能哄得她心花怒放。

  「呵,倒也不是。」他低笑,不改神色,清澈的眸光透着包容,不管她如何抱怨挑剔,终究不改沉稳,与她记忆中静不下来的凤歧有些不同,她喉头像鲠了鱼刺一般,难以吞咽。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姑娘吧?她家门口就种了两棵金桂树,等花期一到,还能佐桂花入菜呢。」

  「你——」这话如响雷,轰得她脑子都不灵光了。「你种在这儿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以为她看了会开心,就原谅你了?」

  「我希望,她能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他敛下目光,知道她无所适从,更不知该用温寻蝶的身分作何反应。「去用早膳吧,别饿着了。我答应梓姨中午前完工,不碍到她的生意。」轻抚她的脑后,勾起几丝披顺的青丝,他未作流连,便往外头走去。

  她的发上还留有他的触感,寻蝶顺着发,抿唇不发一言。这男人究竟是用心还是用心计,她也下不了评断——

  蓦地,她像发现什么似的,睁着杏眸追了上去。

  「你背上的伤哪来的?」那肤上一大片怵目惊心的伤痕,已无一处平坦,纵然收口,依旧不难想像起初的疼痛。

  她一心怨着过去的欺瞒与蒙蔽,拒绝猜想他五年来音讯全无,可能是遭遇到什么事,直到他背上的伤痕唤醒了她。

  他不在兰姨过世的时候回来,不是因为他不愿;未曾搜索过她的尸身,便自作主张为她造了衣冠塚,完全否定她生存的可能,也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能?

  夙剑视他为师门叛徒,青玉门上下同仇敌忾,岂会少他一顿责罚?

  相对于她的惊愕,他只是淡淡地带过。

  「也没什么,就几条难看的疤,反正伤在后面我自己也看不到,别去在意就好了。」真是大意了,他并不想动用苦肉计这招。

  「那腹部这条呢?」方才她压根儿没注意,看了他背上伤痕,才认真地巡视过他正面上身,没想到他右下腹竟有条突起的疤。她刻意探向他右侧背后,果然对应的部位也有道疤痕,她满是震骇,急问:「何时伤的?」

  「呵,就知道你关心我。」凤歧笑得满足。

  纵然她对他不谅解,也慢慢拾回以前的情分了。他真的为此高兴。

  「你!」寻蝶气得脸颊愈来愈鼓,不悦地撇过头。「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稀罕,反正我又不是你的谁,你何必对我掏心掏肺的。」

  「生气了?」他连忙安慰。「别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跟你右手一样是道胎记而已。」

  「胎记?!」这么说来确实是剑伤了。寻蝶对此说法就算不满也得接受,她不想自打嘴巴。「那我只能说令堂挺会生。」

  「噗哧——哈哈哈!」他真的不是故意当她的面大笑出声,难怪梓姨说她常冒出令人哭笑不得的话。「嗳,别走!咳,我不笑就是了。」

  凤歧拦下寻蝶,瞧她唇瓣紧抿,美目微眯,打算来个相应不理,他暗道糟糕,连忙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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