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对这首诗有印象,一首男女定情之词,取自于诗经,难道他是想藉这首诗扭转她的心意吗?
他没有开口说话,接着又拉了一颗气球下来,直接刺破,挑出里面的纸条递给她,她看了他一眼,再次打开令人好奇的纸条―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我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首诗她很清楚,这是赵孟俯之妻管道升夫人的〈我侬词〉 连续两篇情诗,她似乎有点明白他的用意了,他想藉由这些诗词对她诉说绵绵的情意。在好奇心的驱策下,这一次她自己起身拉了一颗下来,他很自然的帮她把气球刺破,她再拾起里面的纸条展开阅读―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首诗她倒是没见过,不过,大略可以猜出其中的含意。
他似乎瞧出她心里的问题,解说道:「这是司马相如回四川的途中,遇见商人的寡女卓文君,一见倾心写下的求爱情歌,两个人后来私奔同归成都。」
她感觉整个胸腔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继续将飘在天花板上的气球拉下来,再一一刺破,一一阅读纸条上的诗句。
虽然这些诗句不是他的创作,她绝大部分有看没有懂,可是这些诗句却烫着她的心,她感觉全身被一层糖衣包裹,整个人甜蜜蜜的快融化了。
清了清嗓子,他腼眺的抓着头,那模样像个小男孩。「你也知道我不擅长甜言蜜语,只能请人帮忙,我记得古人很喜欢在情啊爱啊这方面作诗作词,相信他们不会吝啬借我一用。我用一天的时间找到这些诗句、花了一个晚上一字一字把它们书写下来。」
这个男人明明不会耍浪漫,却做出如此浪漫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她投降了,彻彻底底投降了,存在他们之间的总总问题都抛到脑后吧。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同意了。」
「……什么?」因为太紧张了,他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这些古人的诗词太动人了,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这几天他快想破头了,如何打动她的心?明明只有一步的差距,却好像有层层迭迭的山峦挡在前面,好友的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迥荡,听起来确实没什么大学问,却一点方向也没有。前两天,他在写例行性的「情书」时,想着她,脑海突然闪过一段诗句!月出皎兮,仗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这是来自一首月下怀人的情诗,当下,他就想到古人喜欢谈情说爱的情诗。
他有个严厉刻板的母亲,却有个渴望浪漫的父亲,这或许是父母渐行渐远的关键因素。
虽然他们父子感情不好,可是多少感染到父亲热爱阅读诗词的习惯,每回走进父亲的书房,总会随手拿起父亲摆在书桌上的诗词阅读,没有刻意熟记,却在一次又一次的阅读之后记下来了,而在那一刻,某一段诗句就很自然的跃上心头。
他终于找到最动人的「甜言蜜语」,可是,他不想继续用蹩脚的「情书」向她传达,后来他问小孟意见,小孟给了他这个主意,接着经由小孟的安排,找到孟伯好友的餐厅帮忙完成这个计划,没想到真的成了。
「你傻了吗?」看到他动也不动,她担心的伸手在他前面挥了挥。
半晌,他带着沙哑的声音召唤道:「过来。」
「……做什么?」她全身掠过一股酥麻,他的眼神带着令她、心慌意乱的炽热,那是她不曾在他身上看过的热情,她似乎可以预料到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不过,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他伸手一勾,她随即跌坐在他的腿上,接着将她紧紧抱住,彷佛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如果你再继续折磨我,我会发疯。」
「你不会。」
「你不相信你对我的影响力很可怕吗?」
「我不相信。」
两人的嘴自然而然的黏上了,唇舌贪婪的嬉戏纠缠,不再逃避,从此他们成为对方的牵绊,无论将来遭遇什么难关,都要甘之如饴。
第七章(1)
他们两个好像见不得光的情人,约会总是安排在晚上十点过后,至于早餐之约就暂且告一段落,毕竟那种只能看着对方,却不方便触摸对方的感觉太难受了。除了她曾经带他去看星星的地方,他们最常约会的地点是河滨公园,不过,他们不像情侣一样手牵着手漫步在河边步道上,而是坐在车子里面享受两人独处的甜蜜,至于小孟当然是被李阎浪赶下车,还好现在是炎炎夏日,要不然小孟一定会冻成冰柱。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委屈的窝在车上谈情说爱?
因为他是个别扭的男人,不习惯在公共场所搂搂抱抱,可是又很喜欢对她毛手毛脚,不时还会失控的抱着她狂吻,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这种情况下他们确实待在车上比较恰当。他究竟有多喜欢侵略她的嘴巴?好比现在,他们前一刻还在轻快的闲聊,可是转眼间,她已经被他吻得快要烧起来了。
总算分开来了,两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晌,他轻柔的爱抚她嫣红的脸庞,冲动的道:「你干脆搬来跟我住好了。」
「同居?」瞪了他一眼,她很坚定的摇摇头。「免谈!」
「我们两个又不是没同居过。」她的反应令他很闷。
「当时的情况不同。」
「我们只是同居在一个屋檐下,又没有共享一张床,哪里不同?」
「……不同就是不同。」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暧昧的跨坐在他身上,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一样,根本没办法分开来,如果这里不是车内,而是拥有隐私权的自家,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个答案连不经世事的女孩子都知道。
「是啊,此一时,彼一时,确实不能相提并论,不过,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勉强你。」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没错,她对他犹如罂粟,他的渴望与日俱增,随时随地都想扑倒她,尽速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可是,他更珍惜她,他不容许自己惊吓到她,至少要等她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男人的自制力超强,她知道他不会勉强她,是她对自己没信心,两个人的身体若是纠缠在一起,她根本没办法在最后一刻推开他。
「如果让我爷爷知道我跟男人同居,我就死定了!」
「我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即使有人相信一对情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但不会有越轨的举动,而且盖同一条被子只是纯聊天,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我爷爷。」
「你很怕你爷爷。」
「我哪有怕他?我是敬畏他。」
他闻言笑了,这个女人真的很倔强!
她很想叫他不要笑,可是他笑起来太帅了,于是只能送他一个白眼以示抗议。
「虽然爷爷老爱挑剔我,说我会成为他今生最大的耻辱,可是他很疼我,只要我跟他撒个娇,他就会变成软骨头。」
「你跟家人的感情很好?」
「当然,虽然他们对我非常不满意,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她看见他眼中闪过一抹羡慕,他羡慕她,羡慕她提到家人所表现出来的喜悦之情,她不由得想起他的父母,他和父母之间的互动显得很冷淡。「你和父母感情不好吗?」
「基本上,我们都是各过各的生活,没有好或不好的问题。」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了,其实不然。
因为父母的不幸福,他对婚姻一直心存排斥,可是并不代表他对「家」没有渴望。是的,他也想要有一个「家」,正因为如此,当母亲要求他赶紧娶妻定下来,他立刻答应了,没想到却发生他连作梦都想不到的意外。
回想当时,他第一次想扭断一个人的脖子,甚至在心里骂上千遍万遍「愚蠢的女人」,可是如今他反而要感谢那个给他意外,给他难堪的严家千金,如果不是她的落跑,花小姬也没有机会进入他的生命。
「你会不会觉得空气有点闷?我们出去散散步吧。」她先爬回座位上,整理好紊乱的衣服,接着打开车门,拉着他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