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一顿,他衷心的道:「如果你当街头画家,肯定会饿死。」
「你没有艺术细胞,并不表一不其它的人都跟你一样不懂得欣赏。」她开始动手收拾画架,就算真的有人过来请她画像,她也没斗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觉得人家不喜欢,就不收钱,这么任性会饿死。」
「……这不是任性,这是艺术家的坚持!」爷爷总是说,她应该庆幸自己生在单家,否则她的倔强会让她饿死,可是爷爷似乎忘了,她的倔强是单家的基因,否则她外表明明生得那么柔弱,怎么骨子里比男人还强悍呢?这还不是单家的血液在作怪。
「不管任性还是坚持,最后都难逃饿死的命运。」
「我不会饿死,因为我早就放弃当街头画家了。」整理好东西,她背起画袋,那副柔弱的身子看起来好像快被画袋压垮似的,他连忙跟上去,伸手想将画袋从她背上取下来,可是她别扭的硬跟他作对,拉拉扯扯了一会儿,他也只能放弃。
「你有艺术家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骄傲,你不愿意收费,那至少让我请你吃顿饭,除非你想留下那张画像供自己欣赏。」
「……我肚子饿了。」她挺起胸膛大步的走向停放车子的地方,她当然不能留下来自己欣赏,他说不定会误以为她爱慕他。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他唇角轻扬,眼中含着一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柔情,快步的跟过去。
第三章(2)
扔下手上的报表,李阎浪再一次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那张画像,有个问题一直在他脑海盘旋,这是她凭着想象画出来的画像,还是她当时看见的他?
仔细回想,她刚开始拿起画笔的时候,频频皱眉,还不时对他唠叨,显然画得不太顺利,后来她突然变得很专注,没多久就画出这张画像,可见,当时她必定捕捉到某个很有感觉的画面,触动了她手上的画笔,换言之,这张画像并非她平空想象画出来的。
是啊,若是出于平空想象,她没办法画得如此生动,可是,这个笑得满面春风的男人是他吗?
第一眼,他不认为这个男人是自己,可是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每一处都像他,唯独笑容不属于他每天在镜中看到的李阎浪。
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却很清楚的看见一件事情!在不知不觉当中,她让他重拾早就遗忘的笑容。
回想他遇见她之后,他的话变多了,甚至会跟她耍嘴皮子,他还会生气,会皱眉,现在他也会笑了……这是一大警讯,他似乎太容易被她影响,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不行,除了早餐之约,从现在开始他最好跟她保持距离。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他按下通话键,助理的声音传了进来。
「执行长,何隽晏先生有急事见你。」
「你请他进来。」切断通话键,他将手上的画像收回抽屉。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好友何隽晏走进来。「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这个时候百分之九十九还没有离开办公室,所以特地送一份东西过来给你。」何隽晏将牛皮纸袋丢在茶几上面,自动自发的在沙发坐下。
不用问也知道牛皮纸袋装的是杂志,何隽晏来自于一家子都是记者的家庭,他是李阎浪从小四一直到国中、高中长达十年的同班同学。虽然两人后来分别走入不同的领域,一个读财经,一个读大众传播,可是,他们还是在大学校园相遇,出国留学也不例外,正因为如此,他和李阎浪这种不容易熟络的人才有办法结为死党。
「我的新闻上了八卦杂志吗?」李阎浪起身离开办公桌,不疾不徐的取出牛皮纸袋里的杂志,同时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咦?你早就预料到了?」
迅速翻阅了一遍,他冷笑的把杂志扔回茶几上。「这样大的新闻再怎么低调,还是会经由人的嘴巴传出去。」虽然母亲是一个非常张扬的人,可是面对他的婚事,她特别低调谨慎,可谓保密到家,受邀的宾客都是几天前才收到请柬,大概是为了防止父亲另外一边的家庭搞破坏吧。「你太不够意思了,就算订婚不宴客,也应该告知一声,哪有让好朋友透过这种方式得知你有结婚的对象?」何隽晏忍不住抱怨,如果不是早一步看到明天要上市的杂志,说不定连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还在状况外。
「我自己连订婚的日期都是几天前才知道,怎么会记得通知你?还有,这个女人已经不是我结婚的对象了。」
「我对这位严家千金有点印象,感觉上很柔顺,不像是那种会上演落跑戏码的女人,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订婚的前几天我还特别抽出时间陪她喝下午茶,当时我也看不出来她有落跑的迹象。」他不可能回头,当然也不在意她为何上演逃婚记。
何隽晏伤脑筋的摇了摇头。「你根本没有把人家放在眼里,难怪连自己如何被甩了都不清楚。」
「我的态度始终如一,如果她认为我不够重视她,大可提早喊『卡』 。」他承认自己没把她放在眼里,对他来说,女人本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若非传宗接代的责任驱使,他宁可不要招惹「结婚」这档事,「结婚」不过是将单纯的生活变复杂。
「我猜她连正眼都不敢看你,又怎么敢说取消订婚?」
「也许吧。」她在他面前总是羞答答的低着头,所以连坐在对面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玩那种谁先转移视线的游戏,她都没有察觉……想起此事,他就觉得可笑,当时他怎么会那么孩子气的跟花小姬玩那种游戏?
女人之于他,就算有过十面之缘,也不见得记在脑海,可是,他就是记得她,或许她是一个矛盾到令人难忘的女人吧。
在那种情况下相遇,还默默进行一场意志力的「比赛」,当时他八成中邪了。
皱着眉,何隽晏很担心也很不认同。「你对婚姻的态度能不能认真一点?不要老想着传宗接代,而是问自己,你希望守在身边一辈子的女人是谁。」
「你希望守在身边的女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吗?」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改变。」
「如果她不再是我希望的那个女人,我不就要离婚再娶吗?」
何隽晏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反应。
「如果婚姻不要有太多个人喜好的因素,婚姻反而会更长久。」
怔了半晌,何隽晏有点哭笑不得的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歪理。」
「女人很麻烦。」这是他的结论。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令你心动的女人,真的爱上了,她再麻烦,你也会认了。」
李阎浪不予置评,他不懂爱情,而爱情究竟有多么伟大,他更是兴趣缺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容许女人扰乱他的生活。
从优雅端正的坐姿,接着变成盘腿,最后干脆直接躺在沙发上,单贝贝努力保持意识,注意门口的动静,嘴里不时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干么担心那个男人?
她不想担心他,真的不想,可是今天在餐厅的时候,听到同事们吱吱喳喳的提起他被新娘子遗弃的消息上了八卦杂志,她的心就乱糟糟的,一直很不安宁。
他看到杂志上的报导了吗?
今天他只有派小孟接她下班,想必是看到报导了,心情非常恶劣。她相信他心里有底,他可是「华擎控股集团」的接班人,即使透过管道封锁了新闻,消息还是会从一些多事者的嘴巴溜出去,这么大的新闻绝对压不下来。可是,想到骄傲的他一定无法忍受这种难堪,她又免不了为他担心。
这个可恶的男人,干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他不知道人家会担心吗?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盯着盯着,眼皮渐渐盖下来,当李阎浪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她抱着抱枕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随手将公文包扔到茶几上,站在沙发边,伸手想摇醒她,可是到了半空中又缩回来,半晌,他挨着沙发坐在地板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她,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沐浴后的清香,味道很淡很柔,可是却教他的心跳变得有些急促。
他站起身,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缓和她引起的骚乱,可视线就是舍不得离开她,她睡着的时候更显柔弱,他不知不觉又坐下来,这次改而坐在茶几上。
这个女人真的很不可思议,明明外表生得一副惹人怜爱的娇弱模样,可是性子却刚硬强悍。
大概是很冷,睡梦中的人抖了一下,他随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正要盖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惺忪的睁开眼睛,他抓着西装外套的手连忙收回来。「你回来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那样子像个小女孩,可是却该死的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