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来,她和杜仲伯只有数面之雅,而且还是因为生意上有交集,谈不上有什么私人情谊,可老人家对她一见如故,所以她说起话来也就不拐弯抹角。
“喂喂,你这是褒还是贬?我的招牌哪儿怪啦?不过就是风吹掉了两个字。”
“少了那两个字就差很多了,好不好!”风絮之努力的忍住笑,可一想到那令人绝倒的名字,还真快忍俊不住。
“有吗?”
“旅馆名字叫色情旅馆还不够怪?人家不知道,还以为你这里是做黑的。”
杜仲伯听了大笑。“我家的旅馆叫‘彩色心情旅馆’。啊,你知道为什么叫彩色心情吗?”
彩色心情?那的确是比“色情”好多了。“为什么?”
“不是有句话说,肝若不好,人生是黑白的;肝若好,人生是彩色的吗?我三十年前得了肝病,在床上躺了近半年,之后奇迹般的痊愈,为了纪念我重生,才取了这名字,那么感人的典故说!”
风絮之一怔,笑了出来。“前几次来,我都不好意思问这个问题。我和同事还在猜,那第一个字和第三个字到底是什么哩。”原来,台风正好吹走了彩和心。还有同事猜是色色奸情旅馆呢!
“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些灵感。”老人家脑筋还转得挺快的。
成为色情旅馆还能有什么灵感?她笑笑的问他,“你不会真的想做黑的吧?”
“不会不会,但是我想做‘粉’的!粉红色、桃红色……很浪漫、很梦幻的那种。”
“粉……粉红色?浪……浪漫?”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话出自汉子形象的杜仲伯口中,她突然觉得粉不搭。她很想建议,还是做“黑”的吧!比较符合他的形象。
“就情趣旅馆咩!”
一记猛雷突地击向她的天灵盖。“咦”
“啊你们老板没有跟你说过吗?”为什么她的反应有点状况外?这小妮子来了几次,走走看看,似乎在想隔间问题,他还以为她知道呢!
“他一开始就知道你要装潢成情趣旅馆?”
“我打电话过去就说啦!我说,我的旅馆要装潢成情趣旅馆,你们有没有人会设计?他说有啊!而且还说会叫一个最专业的过来。”
最专业的情趣旅馆设计师她?这“帽子”少说有五百公斤,她的脖子快折断了!
拜托,这辈子别说设计了,她连情趣旅馆都没进去过。
厚,这可恶的恶主!怪不得他还一再的暗示,说这个Case是个全新挑战,去磨一磨后一定脱胎换骨—情趣旅馆?
欧买嘎~这是什么世界
“可是我……”
“我可是很信任你的呢,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靠得住。”
欸……他认为很靠得住的人,现在正处于泥菩萨过江之中啊!不行!她得说实话,对于这类设计她根本是生手……咳,虽然说,其它风格她也不见得有多行,可起码多少碰过。可情色旖旎风,实在是……
“其实杜仲伯,我—”
叮咚!门口传来按电铃的声音,有客人上门了。
“风小姐,你自己先去看看西侧的那栋房子,我去招呼客人一下。”
“杜、杜仲伯……”
“去啊,先去看看。”说着,他就忙着做生意去了。
“……唉!”风絮之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下房子透视图。杜仲伯对她真是一见如故,就算她不做这Case,但起码在一些空间设计上可以给点意见吧?
几次来访,她一直没有看西侧的那栋房子。听杜仲伯说,由于旅馆生意真的很差,他索性把西侧房子隔成一间一间四坪大的雅房出租,租给一些学生或手头比较紧的甘苦人。
沿着侧边狭小的楼梯而上,由于老房子通风不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此刻又和着一阵阵氤氲水气虐待着风絮之的鼻子,害她忍不住捂住口鼻,拾级而上。
老天,是有谁在洗澡吗?好重的水气。如果不是温度偏高和所处的位置,她会以为是起雾了。
上了二楼,转角处放了一个特大的铝制水壶。这是……饮水机吧?这房子的一切都很复古。让她开眼界的是,晾在走廊那一字排开的衣服。
真的很刻苦!
楼梯转角即是通廊,她注意到阵阵雾气是由通廊的某间房里传来的,那间该是公共浴室,七点许,该是有人在使用浴室吧?听说这里都是雅房,两层楼共享一个浴室。
看着这鸟笼似的隔间,一层少说有七、八间房。天!七、八个人共享一间卫浴设备
以她洗个澡约莫半小时计算,要等三、四个小时才轮得到洗澡
风絮之慢慢靠近水气制造来源处,正要直接越过之际,一块肥皂由里头滑了出来,她受到惊吓,倒抽了口气。
紧闭的门扉会有肥皂滑出来?是怎样,这里的肥皂有专用通道?她瞄了一眼,一张脸倏地火红了起来。虽然水气够重,可她隐约看到布帘后面有双男人的小腿!
噢~老天!她知道这里很克难,可有克难到连扇门都省了,只有一块距离地面约四十公分左右的布挡住春光?
里头的沐浴者似乎听到声音,低沉而悦耳的年轻男子的嗓音说:“喂,今天回来得很早哟!”
“……”风絮之尴尬的加快步伐,想快步离开。
“啊,先别走!那个……麻烦一下,我的裤子和大浴巾昨天拿去洗了,现在全晾在外头,就那条灰色的大浴巾和浴巾旁的蓝色内裤。”
“……”浴室外一堆脏衣服不会都是他的吧?风絮之本想不理他,可万一他忽然跑出来拿呢?他可是光着身子欸。
算了,把衣服收下来给他,然后再快速离开,他应该不会发现收他内裤的是个女的吧?
风絮之把外面的衣服收了下来,转身正要走近把东西递给他之际,不小心一脚踩上了方才滑出来的肥皂,“啊~”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滑,好不容易止住了,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白茫茫的空间,旁边有个塑料大水桶和水瓢,水桶里的水不断的冒烟。
噢!她的头是不是撞到了?好痛。
咦,这里是哪里啊?
“你是谁?”
风絮之把脸面向声音来源处。首先,她看到两条赤裸裸的小腿,往上延伸是赤裸裸的大腿,再往上是……赤裸裸的金字塔尖的部份—
那、那就是色情小说中常出现的“肉色巨蟒”,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笔下,嫪毐用来滚动巨轮的“大棒子”,以及……传闻中男人常用来“思考”用的下半身
“噗—”
“喂,你还好吗?鼻血怎么用喷的”也受到惊吓的男人,这才拿走水瓢遮掩重要部位。
“Bird……”在黑暗淹没风絮之前,她对上了一双宛如孩子般的眼,既纯真又可爱……完了,还是只很青春的鸟!白眼一翻,任由黑暗吞噬。
“喂,你醒醒呐!喂……”
时间过得真快,打从发生了那件“不名誉”事件,风絮之躺在床上已经第三天了。
虽然因为扭伤而不良于行,可也不是伤重到连动都不能动,但她就是提不起劲面对生活。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羞愤欲死吧
虽然说事情自始至终她没有错,可是……可是……为什么会闹了这样一个大笑话?
只是说也奇怪,来探望她的人都知道她踩到肥皂滑倒,却不知事情始末。
反正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睁开眼只看到老妈。据老妈说法,送她过来且联络她的人是个老头子和一个超美型少年,大概是高中或大学生,只说她到客户那里实地走访,不小心踩到肥皂滑倒。总之,他们等到她赶来后就先行离去。
老妈口中那个超美型少年不会是……Bird的主人吧?那个人的长相她真的没什么记忆,隐约记得年纪很轻。
原来那个人还是个超美型少年,真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赚到了?风絮之有些自嘲的想。
她该庆幸那孩子年纪不大,似乎还满能体恤她这大姊姊的心情,没有把这样的糗事当笑话到处宣传。只是……这件事可不可以就到此为止,两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他没事干啥还提着吃的来看她?他又没欠她。
真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又……厚!烦耶!
说到那位“真该来的”,都第三天了,他还是没来!今天是周末,他可没上班吧?风絮之拿出手机看了看,不但人没来,连电话也没打过一通。当人家男友,他当得真的很失职。
想了一下,她按了设定号码的第一位,将电话拨出,在响了数声后有人接起。
“喂,哲俊吗?那个……你在做什么?”
“上班。”
冷冷的声音让风絮之的心有些沉。“你忙吗?”
“很忙。”
“今天是周末欸……”而且……而且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那又怎样?”
“晚上……那个……可不可以帮我带些吃的来?”她要吃蛋糕,还有猪脚面线—虽然哲俊老说它老土,可是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