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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微带着无奈的宇文浩云在心里暗叹,要不是有他一路派人暗中保护着,凭她们主仆三人,岂能安然无恙的出城。

  娇生惯养的公主不明世道险恶,她看到的是歌舞升平,哪知藏污纳垢的暗处潜藏了多少伺机而动的眼,等着张口吞咬。

  “你说够了没,尽挑本公……本公子的毛病,既然你不是衔命而来,那么就慢慢欣赏你的风花雪月,本公子没那闲工夫和你话别。”真拗口,舌头快打结了。

  不想被逮回宫的凤迎晞是名副其实的急性子,一瞧宇文浩云并无动静,她心喜之余赶紧和侍女使使眼神,打算先溜了再说。

  谁晓得他会不会出尔反尔,先让她放下戒心,然后拖延时间,暗中通报内侍,让她空欢喜一场,羽翼未丰便先折翅。

  宫里的人最擅长表里不一过日子,连和她走得最近的太子也常常诳她,好报她多年前误泼他一身蜂蜜的旧怨。

  哼!那个毛没长齐的凤承焰真的把胆子养大了,等她哪天回宫了,一定在他床上放一窝蟾蜍,让他吓得滚下床,不敢再小觑她这个鬼见愁皇姐。

  “慢着。”

  那声慢,听得凤迎晞心惊,粉色小脸不快地一沉。“你又想干什么,想阻碍本公子的路吗?”

  “非也,臣……浩云有意到南方一游,正巧与公子同路,不妨一道而行吧!”

  他说得中规中炬,好像一切依礼而行。

  “哪那么刚好,你是不是想就近监视我?”她就知道不能太早安心,他根本在兜着圈子,诱她上钩。

  宇文浩云一抬手,马上有人收走茶具。“巧合罢了,勿作多想。”

  “在你身上哪有巧合,你给本公主……咳!咳!是本公子说说,你到底为什么事出城。”任何事一扯到宇文浩云就绝对不简单。

  虽说他是她和太子的传道授业的老师,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父皇对他的倚重,不仅将皇朝中最具份量的龙子凤女交由他教导,甚至一教数年不曾有过替换,深受皇恩信任。

  若是传闻无误,他必是宇文相爷辞官养老所培养的新血,下一任宰相人选,那么他更应该陪着太子,辅佐他成为新君,而非无所事事的四处闲逛。

  疑惑的凤迎晞在心里想着,对他的话大打折扣,并未全盘接收。

  “公子的疑心病甚重,这是天性使然呢!还是因人而异?”太过聪颖,对他接下来的事并无益处。

  眼眸深处多了一抹深思,宇文浩云看着皎洁明月的玉颜,心中有丝挣扎和不愿,但是……

  人似河中萍,浮沉任由它。

  “你……你太可恨了,老捉我语病,你爱跟便跟,我就不信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她赌气的说,一张可人的瓜子脸鼓得涨涨的。

  他眼含疼宠的笑意,但脸上仍是一成不变的肃穆。“浩云备妥了马车,请公子上车。”

  “什么,你连马车也准备好了?”她大惊失色,感到输人一筹。

  凤迎晞的沮丧一点也不影响少根筋的侍女,一旁的小兔十分开心的高喊着,“太好了,有马车耶!我们不用累个半死,走断两条腿……噢!谁打我?”太准了,刚好是公主扇子打下的位置。

  “饭多吃,话少说。”小心祸从口出。

  “香……延香,你为什么打我?”她泛泪光,一副备受凌虐的委屈模样。

  懒得和蠢人多谈一句的傅延香先将三人行囊往马车放,面色清冷的立于车旁,等侯主子移驾。

  没人理会的小兔不晓得自己说错什么,只好有样学样地挨着傅延香,当个尽责的侍女。

  “公子大可不必猜测浩云的用心,这些年来,浩云的心始终忠于君、忠于国、忠于社稷百姓,不曾动摇。”也忠于你。这句话他放在心底,未曾出口。

  “就怕你太忠心,把我给卖了,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宫中的流言。”她忿忿不休,有些不满他接受圣上的指婚。

  宇文浩云故作不解的问道:“是何流言?”

  “你还装傻,就是我和你……呃……那个……你……哼!本公子不说了。”她气得脸微红,拍开他欲搀扶她上马车的手。

  毕竟是脸薄的女子,哪说得出口羞人的终身大事,凤迎晞恼怒地气闷在心,圆瞪的眼珠又大又亮,不甘心他竟像无事人般一语带过。

  为什么他无动于衷,只有她一个人苦恼不已,难道他真想娶个公主回相府供着,好保他仕途一帆风顺,高居相位,代代位极人臣?

  “小心绊脚……”

  宇文浩云的警告来迟一步,怒气冲冲的公主没瞧见马车内多铺了一层厚重暖垫,不小心绊了下,整个身子顿时往前一扑。

  倏地,一道风似的身影轻盈掠过,以为会跌疼的她落入一堵宽厚胸膛中,瞬间暖意紧紧包覆着她。

  “宇、宇文浩云你……你快给本公主放手!”他靠得好近,近得她好不自在。

  谁知宇文浩云不仅不放开,反而眼露深意地将娇贵人儿拉入怀中。“为免暴露身份,我建议延香她们最好也做男子打扮,另外,从今日起你得改口喊我宇文大哥。”

  “我不……”

  “这是你当年允诺的第二件事,凡事必须听从我的意思,不可擅自行动。”

  “什么?”这根本是吃定她了嘛!

  有口难言的凤迎晞瞪大了眼,悔不当初,没想到一时的糊涂,竟平白送给宇文浩云制住她的利器。

  第4章(1)

  万安县幅员不大,但人口众多,治安还算良好,少有盗匪出没,县令张大乌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不苛重税不扰民,百姓安居乐业。

  此地早年以文人书院居多,家家户户勤学向上,以期考取功名,报效国家。

  可近年来却是武风盛行,童子学武不重文,教人识字的私塾一间间的关门,取而代之的是喝声连连的武馆,舞棍弄枪的强身健体。

  起因是此地便是智者鲁仲杨的故乡,当时他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之身惨遭盗匪杀害,甚至老父幼子也无力保护,妻子更遭奸淫至死。

  因此存活下来的后人便决定弃文从武,先有能力保护自己,才能守卫家园。

  万安县第一间武馆便是鲁家后人所开设,沿至今时今日已是第三代,徒众上万,县内一半的武馆为鲁家人所有,盛名一时。

  而当家主事的鲁子胥修缮旧宅,筑阁建塘,从里到外整修得焕然一新,延续先人风光,再创新局面。

  “来来来,大口吃肉,大口饮酒,就当自个儿家里,别跟我客套,好酒好菜不怕你胃口大。”豪爽的主人先干为敬,杯底见空。

  “鲁子,别把酒当菜饮得太凶,小心伤胃。”没陪他一起狂饮的宇文浩云小啜一口,细细品味贵州茅台的回甘香醇。

  “哈哈,我这是铁胃,再来个三、五坛陈年老酒也伤不了分毫,人生得意须尽欢呀!”鲁子胥豪气万丈的发出大笑声,胸口震动得连桌子都会摇,让人感受到他的笑声有多浑厚。

  “就怕乐极生悲,醉在酒坛子里,分不清怀里抱的是娘子或是母猪。”他取笑地倜傥好友的失态。

  “哎呀!别再提那件丢人现眼的蠢事,我婆娘又想拎我耳朵了。”

  鲁子胥是个大而化之的鲁夫,每当黄酒一入肚便得了失心疯似的,一喝再喝的找人拼酒,直到醉倒在地为止。

  有回可夸张了,邻县的大富人家嫁女儿,应邀前往的他喝个稀巴烂,还不许人扶,醉得摇摇晃的,把街坊养的小母猪当成迎娶不久的新妇,抱着不放又亲又啄,直喊亲亲娘子。

  他妻子知情后气得三天不准他回房,此事也沦为百姓口中笑谈,不时提起来笑个两声。

  “知道酒品差就该节制,不要以为身子壮就没事,酒是穿肠毒药……”多饮无益。

  “得了、得了,多喝两口酒,别给老子洗耳朵,每回见你都要念上两句,怎么嘴巴都不会酸。”谁能解忧,唯有杜康。

  “噗哧!”果然不是她一人受难,还有人跟她一样苦海无边,上岸太难。

  吃吃的笑声,令把酒言欢的好朋友不约而同地看向秀雅进食的俊逸公子。

  “他”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斯文又秀气,像一幅挂在书房的仕女画。

  鲁子胥对“他”很有好感,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也有同感是吧!他一念起人来,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让人脑子发晕,直想喊救命。”他是过来人,深受其害。

  “嗯!嗯!我常想他上辈子一定是哑巴,或是百口莫辩的冤死鬼,这辈子才满嘴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好报复他有口难言的抑郁。前世有所失,今生才补全。”鲁子胥跟“他”简直是想见恨晚,点头如捣蒜。

  “没错、没错,深得我心呀!这句话说到我心坎底了,瞧他絮絮叨叨,不放过任何一个说教的机会,我真烦恼他这烂个性几时才能取得如花美眷。”

  “很难吧!谁受得了他兴致一来的长篇大训,每回我都被他逼得快发疯了,很想用块布塞他嘴巴,看他能不能少说一句。”谁嫁给他真是谁倒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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